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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保姆:我知道江青太多秘密慘遭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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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2月,張春橋密報江青:「上海的紅 衛兵在找一個保姆了解你過去的情況……」江青一聽,心中一驚:她馬上意識到那保姆是秦桂貞!當年,她跟唐納之間的「武鬥」,她跟章泯的同居,阿桂親眼目 擊,一清二楚。吳法憲派人到上海秘密誘捕了秦桂貞,並用專機押往北京,投入秦城監獄!直到她病得氣息奄奄,才放了她。

 

江青

在最高人民法院特別法庭審判江青的時候,從上海前往北京的出庭者有鄭君里夫人黃晨和秦桂貞。

秦桂貞常常被說成是藍苹(江青)30年代在上海的保姆。其實,那時候藍苹很窮,還雇不起保姆。秦桂貞是藍苹借住的房東家的保姆。

秦桂貞是江青30年代在上海時的好友。江青在當時發表的《一封公開信》中,便曾兩處提到她……

那是在1936年4月,當時叫藍苹的江青,在上海和影評人、演員唐納結婚。這是江青第二次結婚。婚禮在上海青年會及杭州六和塔舉行。上海各報紛紛報道。才過了兩個月,就發生婚變。唐納為此兩度自殺(未遂)。一時間,上海各報競相刊載唐納兩度為藍苹自殺的新聞,鬧得滿城風雨,稱之為「唐藍事件」。

不久,藍苹又與有妻、有子女的導演章泯同居,輿論更是一片譁然。

面對輿論的強大壓力,藍苹在1937年6月5日上海出版的九卷四期《聯華畫報》上,發表了《一封公開信》,為自己辯解。她這樣寫及唐納:

「他又來了,進門就罵我,我請他出去,他不出去,於是我叫阿媽上來,但是他竟把房門鎖了,急得我那個善良的阿媽在外邊哭,可是我呢?我卻平靜得很,我知道他很痛苦,讓他罵罵出出氣也是好的。可是天哪!他罵的是什麼呢?我生平沒受過的侮辱,他罵我玩弄男性,意志薄弱,利用男人抬高自己的地位,欺騙他……」

藍苹還寫道:

「在一個夜裏,他又來了,就這樣我打了他,他也打了我,我們關着房門,阿媽和朋友都敲不開。我瘋了,我從沒有那樣大聲地嚷過,這一次他拿走了他寫給我的所有的信,他又說登報脫離關係,但是他並沒有登……」

藍苹一再提到的那位「阿媽」,便是秦桂貞。

我在1986年7月前去採訪秦桂貞。記得,那一回,我到了上海南京路她的寓所,她卻強調必須辦好手續才能接受採訪。無奈,我只得再去她的單位,請黨支部書記寫了同意採訪的條子。她雖不識字,但是認得黨支部書記的筆跡,見了條子,這才跟我談她和江青的往事。

後來我才知道,秦桂貞是一位組織性很強的老人。凡是在她看來重要的事,她都要向黨支部書記請示,儘管她並不是中共黨員。

秦桂貞一頭銀灰色短髮,常州口音,說話有條有理。

那一回,她談了許多當年與藍苹交往的情況,但是有的情況她沒有談。

自從《江青傳》出版以後,我送書給她。她請別人給她讀了《江青傳》。她以為那本書為她出了心中的冤氣,所以對我有了信任感。

我再度採訪她的時候,她毫無保留地談了她所知道的一切……

從此,我與她建立了很好的友誼。有時候在過年,有時候在中秋節,我和妻一起去看望她——我們並不僅僅是採訪者與被採訪者的關係,而是很好的朋友了。

秦桂貞和江青同齡,都屬虎,生於1914年。

1995年,我和妻曾用車接她到上海環龍路,去尋找藍苹、唐納當年的住處。

我們一起來到了當年的「上海別墅」。她拄着拐杖,舊地重遊,不勝感慨。她告訴我,已經四十多年沒有去那裏了。她熟門熟路,帶着我們來到弄堂底的一座三層樓房。那房子仍保持原貌。

她來到底樓的灶間,說她當年當傭人,每天在這裏燒菜,而藍苹住在二樓的亭子間,進進出出都要經過這底樓的灶間。

秦桂貞說,她是許家的女傭。許家住在三樓。許家是二房東,把二樓的亭子間租給了藍苹。

秦桂貞如今上樓,每走一級樓梯,都要歇一口氣。她說,當年她每天飛快地上上下下,不知要跑多少趟。光是每頓飯,就都得由她從底樓送到三樓許家。她總是把樓梯擦得乾乾淨淨。

秦桂貞帶着我們上了二樓,來到藍苹所住的亭子間。這是一個不多見的直角三角形的房間。三角形的頂端是一個小小的衛生間,裝了一個坐式抽水馬桶。房間大約十來個平方米而已。有一扇窗。秦桂貞回憶說,當時,窗下放一張書桌,桌上有枱燈。三角形的直角處,放一張雙人床。床下放着皮箱。另外,還有兩把椅子。這便是藍苹住處的全部陳設。由於人們不喜歡住這三角形的房子,所以租金最廉。也正因為這樣,底樓的那間三角形房子,作了灶間,而三樓的三角形房間,成了傭人秦桂貞的住房——她與藍苹的房間只隔着一層樓板。

秦桂貞忽地想起,在二樓樓梯口,有一間幾家合用的大衛生間,便帶着我們去看。那衛生間裏有個搪瓷大浴盆,秦桂貞認出是當年的「原裝貨」。她說,藍苹就在這裏洗澡,她也用這個浴盆。只是經過半個多世紀,那浴盆底部的大片白瓷已經脫落。

浴盆仍在,人事全非。如今住在那裏的人,仍在用這浴盆洗澡。他們聽說原是江青用過的,都顯得非常驚訝。

秦桂貞回憶說:

「那時候,我喊藍苹為『藍小姐』。我跟她同歲,很講得來,一有空就到她的房間裏閒坐……藍小姐因為覺得那個亭子間的房租便宜,就租了下來。來的那天,只帶着一隻黑皮箱和一個鋪蓋卷。屋裏放一張鐵絲床,一張寫字桌,那都是許家借給她的。」

沒幾天,藍苹就跟秦桂貞熟了。「阿桂、阿桂」地喊了。有時,隨着許家孩子的口氣,喊秦桂貞為「阿媽」。

秦桂貞挺善良,看到藍苹忙於拍電影、演戲,就替她拖地板、沖開水、洗衣服,從不收她一分錢。

秦桂貞發覺,藍小姐怎麼不吃水果?

「沒錢呀!」藍苹把雙手一攤。

秦桂貞把西紅柿洗乾淨了塞給她。有時候,藍苹不在家,就放在她的窗台上。

秦桂貞還發覺,到了月底,藍苹常常一回家就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吃點糕餅。

「吃過晚飯了嗎?」秦桂貞問。「沒飯票了!」藍苹答道。

那時候,藍苹在羅宋飯館(即俄羅斯人開的飯館)搭夥,三角錢一客。到了月底,錢用光了,只好喝西北風。秦桂貞到東家的廚房裏,燒好蛋炒飯,偷偷端進藍苹的亭子間。這時,藍苹一邊大口地吃着蛋炒飯,一邊連聲說:「阿桂真好!阿桂真好!」

在秦桂貞的印象中,唐納斯斯文文,講話軟綿綿,有點「娘娘腔」。他常常坐在窗口那張桌子上寫東西。秦桂貞大字不識,看不懂他寫的什麼。

藍小姐講起話來呱噠呱噠,笑起來格格格格,聲音很響,有點男子漢的味道。只是她的脾氣變化無常,喜怒無常。

「一個蘇州人,一個山東人,他們倆在一起真『熱鬧』!」秦桂貞一邊回憶,一邊笑着。

半夜,秦桂貞常常被樓板下「阿桂、阿桂」的呼喊聲所驚醒。那是藍苹在喊她。

秦桂貞一聽,就知道他倆在吵在打,趕緊下樓。她每次總是充當「和事佬」、「調解員」的角色。

在藍苹跟唐納分居,唐納搬走之後,那亭子間裏的鬧劇仍不時「演出」。因為唐納仍常來,他倆仍吵仍鬧。

最使秦桂貞吃驚的是,藍小姐常常「動武」——她「武鬥」。

「一個電影演員會這麼凶,比我這個不識字的傭人還不如!」憑她的直感,秦桂貞這麼感慨道。

1968年2月,張春橋密報江青:「上海的紅衛兵在找一個保姆了解你過去的情況……」當時,張春橋只是聽他手下的密探的匯報,知道有這麼一回事。他並不知道那個保姆是誰,住在什麼地方。

江青一聽,心中一驚:她馬上意識到那保姆是秦桂貞!

江青明白,當年,她跟唐納之間的「武鬥」,她跟章泯的同居,阿桂親眼目擊,一清二楚。如果紅衛兵從阿桂口中知道這些,貼大字報,刷大標語,「旗手」的臉往哪兒擱?!這一回,江青不必再通過葉群了。一個電活,江青就把肥頭大耳的空軍司令吳法憲召來。江青向吳法憲當面交辦重要任務了——儘管這次的任務,又與空軍業務毫不相干。「是這樣的,你趕緊派人到上海去,給我找一個人。」當年的藍苹,如今耳提面命,向堂堂空軍司令發號施令了,「這個人的名字叫秦桂貞,人家喊她阿桂。30年代,我在上海的時候,她照料過我的生活,知道我的一些情況。這個人長期被上海市公安局裏的壞蛋控制利用,可能泄露過我的機密情況。聽說,最近又有人找她調查。這個人不能放在外邊……」

「我馬上派人把她抓來!」吳司令到底是個明白人,鑼鼓聽音,說話聽聲,他聽出了江青的意思。

吳法憲派人到上海秘密誘捕了秦桂貞,並用專機押往北京,投入秦城監獄!

直到她病得氣息奄奄,才放了她。

她無緣無故被關了七年多——從1968年3月6日至1975年5月7日!

出獄的時候,她已神志不清,嚴重的高血壓糖尿病白內障、浮腫病,使她舉步維艱……她背着「特務」黑鍋,回到上海。

她本在1941年結過婚,丈夫也是窮人,在船上當水手,沒幾年就病死了。她沒有孩子。她艱難地獨自在上海生活着。每月三十多元退休工資,考慮到姐姐在鄉下生活無着落,她還省下一半寄給姐姐,自己只留十幾元。她是一個平凡、堅強而又善良的女性!她堅信這句普通的真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秦桂貞受江青迫害,吃盡苦頭。她恨透了江青。

終於,1976年10月,她聽到了「妖怪精」給抓起來的消息,興奮得失眠了!

終於,她請人代筆所寫的關於她受江青迫害的材料,上了揭發江青罪行的中共中央文件,印發全國。

終於,1980年11月,她登上中國民航「波音」班機,飛往北京。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特別法庭邀請這位普通的婦女,作為被害人,出庭控訴江青罪行。

在我訪問秦桂貞的時候,她伸出雙腕,上面還留着當年手銬的凹印。她說這是藍小姐留給她的「紀念」。

今日的秦桂貞,依然一人獨居。她已搬到一幢花園洋房的底樓居住。她告訴我,這是老東家許小姐的房產,免費給她居住。她說,許小姐和丈夫鄭先生對她極好。她指着屋裏的電話對我說,這電話就是他們給我裝的。許小姐、鄭先生現在香港,每隔些日子,總是給她打電話,問寒問暖。她生病,他們匯錢來給她。她指着屋裏的微波爐說,那是許小姐和鄭先生的孩子寶寶送的。寶寶如今在美國學有成就,很有出息。她感嘆地說:「這才叫好人有好報!」

她還說及,北京的中共高幹夫人們也很關心她。內中特別是陳雲夫人于若木的妹妹於陸琳,對她最為關心,曾幫助她解決了醫療轉院等問題。

當我跟她作了長談,回到家中,又接到她的電話。她說,要補充一句:「我跟『妖怪精』同歲,我看到她死在我的前面,我好開心!」

責任編輯: 白梅  來源:出沒風波里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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