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3月，紐約大學法學院教授Jerome Cohen（中文名：孔傑榮）會見了11名中國的人權律師，探討對中國司法部及官方控制的中華全國律師協會最新公佈的反律師佈告的戰略應對。其中大多數所持的觀點是他們應盡力在體制內努力。
「高智晟持不同的觀點」，在中國司法改革方面活躍了半個世紀的孔傑榮說。高智晟曾說，不結束中共對權力的壟斷，就永遠不可能實現法治。
「我說，當然你說的是對的」，孔傑榮回憶說，「但是要開展起來，這種方式不現實。如果你公開說這個，很快你就什麼都不是了。」
在此前的好幾年，高智晟就展示了毫不畏懼。他譴責共產黨。他為法輪功和地下教會辯護。當他被輪番拘留和軟禁期間，他向世界「廣播」了他所遭受的酷刑折磨。非政府組織「中國人權」的Sharon Hom觀察說，「所有這些事情都是當局不允許的」。8年來，正如上周我們的專欄文章記載的那樣，高智晟承受了巨大的苦難。
Hom介紹說高智晟是中國第一代的維權律師。他們的人數可能在100到150人。這些律師為了被迫害者，他們自己成為了國家的箭靶。用Hom的話說，他們成為了「深刻的、可以理解的、合理的激進者」。
香港大學教授傅華伶在他的一篇論文裏介紹說，那些先驅者們「被視為是激進的、想吸引眼球的人，他們不被同行們理解。」傅寫道，「他們是一個獨特的律師群體，他們在孤獨地奮戰。」
Hom敦促我們不要把注意力只放到那些被這個體制摧毀和迫害的律師身上。她稱「有一個更大的律師群體正在凝聚」，「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發展。它反映了律師的職業感。他們在說：『我們是律師。我們對這個法律制度和社會負有義務。我們需要保護我們的職業獨立性及作用』。」
這些第二代的維權律師是以商業律師為主。他們避開政治言論。他們不觸碰宗教自由這些敏感問題，而是接手勞工和環境法、一胎化政策、沒收土地這些更主流的訴訟。最重要的是，他們為了其他被迫害的律師而行動起來。
傅華伶認為這一運動的開始可以追溯到李莊案。李莊是一名被迫害的辯護律師。2011年4月在他即將刑滿前，當局對他進行了新的指控審理。一群律師自發地前來，聚在一起，成功地迫使當局撤銷了對李莊新的指控，李莊於2011年6月刑滿後出獄。
最新的一起是在黑龍江省的一個「黑監獄」。今年3月，四名律師來到黑龍江提出申訴，指控儘管2013年年底已正式廢除了勞教系統，但是該監獄仍在實施非法拘禁。當局在第一天就拘捕了那四名律師及同行的20名支持者。接下來的幾周，維權人士涌到這裏，數十人被捕——他們通常是被罩上頭罩拖走——包括一位名叫王勝生的女律師。同情的律師們不斷抵達，一些人舉行了絕食抗議。其他人在網上組織了一個行為藝術抗議，戴着黑頭罩站着，旁邊是中文字「女律師被黑頭套，光明在哪裏？」
Hom和孔傑榮都認為：我們正在見證在中國律師當中出現了一種新的職業意識和一種有着更多後勁的活動模式。有可能預示着一種中國新的維權風格在這環境中找到了更廣泛的支持，同時仍在表彰着那些不屈不撓的持不同政見者。
「聽着」，孔傑榮說，「高智晟是一個偉大的人，一個殉道者。殉道者們是否起到了作用？那毋庸置疑。」
Hom敦促美國律師協會幫助營救中國第一代的維權律師，並設法支持第二代維權律師。「法治不會因為奧巴馬對習近平說了些什麼而實現」，她說。「實現法治，是因為律師們自己的努力。」
（本文譯自美國律師、資深國際記者Michael D. Goldhaber於11月10日發表在其全球律師專欄的文章，題為「在中國走向真正法治的兩條途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