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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七月註定要銘刻史策「瘸子打驢」導致「隨機暴怒」

—綦彥臣:「瘸子打驢」導致「隨機暴怒」

今年七月註定要銘刻史策,因為這個月裏發生的「獨狼」式抗爭事件最為密集,從首都機場的冀中星自爆到廣西的何某砍殺計劃生育人員,末世感強烈地襲擊了國人。尤其是個人暴力事件集中發生在北京,效果更是震驚了國際社會。這些發自底層的「獨狼」式抗爭表面上外媒所說的「隨機暴怒」,是社會戾氣的表現,但本質上是政治灰暗導致的。
圖說:本文作者綦彥臣(左)與受害者在天津高院門口

政府說謊、法院推諉、官員蠻橫,典型地勾畫了制度性敗壞的情景。戾氣社會的生成實乃政治灰暗的結果!

何謂政治灰暗?簡單地說,就是公權力機構對很簡單的應作為事情也不作為。用最通俗的話說,公權力機關只起「瘸子打驢坐着喊」的作用。一位上訪了二十年、已經一千多次跑鎮、縣兩級政府的下崗工人代表,很形象地用當地俗語界定了公權力機構的行為本質。

政府賤賣企業後說謊掩飾

上訪一千餘次的下崗職工代表叫王志友,我幫他寫材料(亦以公民代理身份出庭)已經有三年了。他來我的住處也有上百次了,而他認為不太重要的事情就不來「麻煩」我。七月中下旬二十天內,他連續來了三次,其中一次還拿了上級(滄州)一級兩家(政府與市委)信訪局聯合簽署的介紹信,介紹信要求泊頭(縣級)市「責成有關部門出具制式答覆意見並批明複查機關」。結果是在縣(級市)沒拿到一張紙片。他決定用「撒大網」方式給國務院信訪局、中紀委、最高檢以及河北省的紀委與檢察院寫信。他口述,我代筆,但結果我已看見了――還是沒人管,就算有人管也是「瘸子打驢」。

王志友所反映的問題是交河鎮政府代管他們那家集體企業時,以轉制為名讓他們下崗而沒發給安置費,養老等社保更沒涉及。後來,有些人以農民合同工身辦了養老保險,但企業應繳納部分是個人墊付的。至於已正式退休十幾年領不到企業退休金、連農民合同工機會都拿不到(辦不成養老保險)的人還有三十幾人。後項,按政府的說法是「過了政策窗口期」。

企業名曰轉制(私人承包),實際上是賤賣給了私人,並且在私人間已經轉手。因為是賣而不是包,所以私人企業主不會給以前企業的下崗工支付企業應繳納部分的養老金。在政府的口徑中,時而說「該企業已滅失」,時而說企業以集體所制形式存在。前者是一位叫王煥洲的副市長與一位叫李印軍的局長白紙黑字批在請示文件的,後者是目前仍有法律效力的工商註冊登記。但是,鎮政府已經不承認的機構「鎮工業局」對企業的私人轉賣還出具了任免通知書,「免去」賣者的廠長職務而「任命」買者為廠長。出這樣的假文書看來也有代價,鎮政府有關權力人士以批條的方式(等於欠條)從企業拿走了三十七萬的機制空心磚。

法院枉法裁判後阻攔再審

可以預見,再加一千次上訪也無法結果,因為只要簡單落實,企業是賣而非包的情形就會被端到縣(市)長辦公會,諸如三十七萬元欠條之類的事情也會成為貪賄大案的線索。相較之下,兩級政府最「理性」的選擇只有拖,就是任何機構、任何個人都不會給王志友暨三十四名下崗工人說法。邏輯而言,每一件發生在在政府門前的群體上訪,背後都是公權力私有化、政府「理性」導致的。背後的背後是當官民利益實在談不攏時,就會有人選擇自爆、砍人等極端方式,儘管極端不能讓人從理性上接受。

與王志友的純底層背景不同,在當地頗有影響的農民企業家尚繩雲可以說有錢有人,但他有理的官司「輸了個底掉」。他當然不服氣,通過多重人際關係找到我這位「名人」懇求幫忙。我與他簽訂了委託代理協議,再審申請書(申訴狀)遞到天津一中院,但後者拖功非常。從五十六日正式交了材料之後,尚繩雲四次去天津一中院催問立案結果,不是被謊稱「已交到高院」就是「你再等一星期」。最後一次(七月二十三日),法官不耐煩了:「不可能為你單個案子跑一趟!等攢夠了一批再往返高院送。」

從天津無可奈何返回泊頭的尚繩雲下了火車沒回鄉下工廠,直接來我住處訴苦並商討對策――由我執筆給天津高院院長李少平寫信反映受刁難的問題,也在網上公開。

按着最高法院第一千四百五十三次審判委員會會議決定出台的司法解釋(O八年十月一日實施),再審的受理法院是終審的上一級且收到申請後五日內給申請人答覆。但天津高院有自己的規定:作為上一級它不受理本質上告下級的申請,而讓申請人直接往作為本質「被告」的下級法院去交訴狀。下級法院對「告」自己的狀子當然不會高興,不拖就怪了,拖才是正常的。灰暗的政治在微觀上的表現必然如此!

「群眾路線教育」很扯淡

說到尚繩雲有人一項,有明確證明:他的胞姐尚秀雲是全國著名法官,電影《法官母親》的原型;尚秀雲的同事、全國人大代表宋雨水也曾過問該案件,儘管最後天津一中院「不尿她」;還有,尚繩云為了向客戶表示自己有強大的社會關係,把胞姐與任建新、尉健行賈慶林江澤民胡錦濤不同年份與場景的合影放大,掛在辦公兼接待室里。我曾很認真地對他說:「把這些照片摘下來,統統扔垃圾堆里去!不是諷刺你,而是讓普通百姓看了泄氣。你有人有錢有理都打不贏官司,純粹的草民還有活路嘛!」

由於社會身份與家族關係,尚繩雲在每次打給我的電話時都要交流一些時政觀點,到我住處來,談得此類更多。近一個月,涉及廈門公交縱火案、首都機場爆炸案的話題頗多。他說:「老百姓冤煞啦!不弄『非法兒』引不起注意,一爆炸就有人管了!」當然,我並不是暗示說他要採取「獨狼」式抗爭,但在另一端,政治灰暗正迫使百姓越來越認可乃至讚賞「獨狼」行為。廣西發生砍殺計生人員事件後,「今晚加個菜」的慶賀性跟帖在各網均呈現高頻狀態。

尚繩雲常聽法廣(RFI)播音,跟我轉述了該台報道的多年前江澤民考察湖北的笑料:江問路邊木匠鋪子主人缺什麼,對方不答,隨行官員繼續追問,木匠說「缺陳勝吳廣」。據我了解,九八年,針對組黨潮(我是重點的民間智庫人物之一),江在高層內部講話確實說過:「現在遍地乾柴,只等陳勝吳廣了!」。中國會否出現古典崩潰(農民起義式大反叛),我沒有研究定論,但是官民利益衝突是不可能靠「群眾路線教育」之類的政治動員能解決的。中下層官員心理明白那不過是「瘸子打驢」。

――原載《動向》雜誌2013年8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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