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尼斯電影節當評審的姜文，近日抽空接受了中國記者的採訪。談到備受矚目的新片《一步之遙》，他透露，這部電影隨時可以開拍，打算拍成3D，現在正在選「漂亮的女演員」。久別公眾視線的姜文，這天也談起了生意興隆的中國電影市場，還提出了幾個頗容易引起爭議的觀點：比如，票價還是太便宜;比如，爛片多沒什麼可憂慮的;又比如，演員很重要，但導演大多是被神化了……
談到新片《一步之遙》，姜文沒怎麼說具體內容，倒是把如今流行的3D電影給批了一通——假3D，胡扯，山寨……不過，《一步之遙》他也想拍成3D，但一定要拍真3D。說到選演員的標準，姜文只有一句特別乾脆的話——首先得漂亮!
我特愛看混蛋變成了爹，再跟混蛋兒子講道理
談新片籌備
記者：《一步之遙》籌備得怎麼樣了?
姜文：隨時可以拍了。
記者：這部電影是不是3D的?
姜文：是3D的。但是我從小就看過立體電影，陳佩斯他爸就演過，叫《魔術師的奇遇》。3D是巧立名目，那就是立體電影。中國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就有，戴眼鏡看着倍兒暈，大家就拋棄了這個東西。現在3D做得也不是那麼好。
記者：那你為什麼做3D?
姜文：我爭取把它做好點。確實，大部分3D電影做得很爛，而且是假3D，用2D拍出來然後轉3D。我覺得我可以拍3D，但我不覺得3D是什麼新的技術，跟我一樣老了。
記者：關於新片《一步之遙》，是不是像《讓子彈飛》一樣，主題是一種界限的模糊?
姜文：我們的故事確實涉及這樣的問題，極端相反的東西會在一個人身上並存。我願意看一個人一生的變化，比如一個混蛋變成了爹以後，再跟混蛋兒子講道理，這是個非常有趣的生命過程。
記者：您這次新片選演員怎麼樣?
姜文：正在選，我們會選出漂亮的演員的，你放心吧。
記者：選女演員主要是什麼標準?
姜文：漂亮啊。首先得漂亮，能歌善舞。但我覺得整形不好。你非得弄扁了，墊高了，這樣其實不好看。為什麼要整形啊?在我的眼裏，從來沒有一個人因為整形變漂亮的。為什麼要花這些冤枉錢?多去運動運動，曬曬太陽，跑跑步，對父母好點兒，對朋友好點，這樣更美，別人看着你舒服，又有更多的同性或者異性可以選擇。
這是一個人人都愛談中國電影市場的年代，有人說電影人太功利，有人說藝術片不被重視，有人說票價太高片子卻太爛……這些事在姜文看來，似乎都不算個事。他說，爛片多很正常，電影注重票房沒什麼壞處，現在的電影票還是太便宜。他覺得什麼都不重要，除了好演員和好編劇。
票房還沒真的爆發，現在的10倍甚至20倍才對
談電影市場
記者：您怎麼看中國電影2013年的票房神話?
姜文：依我看，現在票房的10倍甚至20倍，才符合中國的人口基數，現在還沒真的爆發。這是電影在中國市場上的優勢，因為電影再怎麼光鮮，實際上是零售的，一張票一張票賣，就得靠基數。還是太便宜了，現在的電影票。
記者：但現在大陸很多電影，票房很高但質量不是很好。
姜文：這是個問題麼?很多票房高的片子就是爛片啊，全世界都這樣，你為什麼要驚訝呢。但是也有好的片子賣錢，比較少。
記者：現在國內的導演都很注重商業，都更追求票房。
姜文：這沒什麼可憂慮的。電影商業化有什麼壞處?有什麼錯?或者，電影藝術點有什麼不對?電影被人看不懂有什麼不對?電影可以讓人看不懂的，可以很商業，也可以很藝術，可以是任何樣子。就像拿筆寫文章，筆就是個工具而已，寫成什麼文章，得看你是什麼人。我從來不覺得電影應該是什麼樣的，什麼樣都可以。只是說我喜歡什麼樣的，想做什麼樣的。如果中國有個電影突然賣了一千個億，那又怎麼了，挺好，為什麼電影不能賣那麼多?我覺得這個不值得憂慮。
記者：你怎麼理解導演和演員之間的角色切換?
姜文：我覺得一個好演員很重要。導演是被神化的，吹牛吹的，其實沒那麼重要，你們都受騙了。當然編劇也很重要，一個好演員和一個好編劇會把一部電影的味道變得很獨特很經典。導演，個別的可以，但是大部分不行。一個片子好了，招人喜歡了，得獎或者賣錢了，你總以為是導演的功勞，其實很多時候不是。所以說，為什麼有的導演離不開一個演員，他離開那個演員時就會慌了。我感慨很深，昨天看北野武的戲，他真的是那種會演戲的演員，他演的日本鬼子是很壞的日本鬼子，但是他能把那種魔鬼天使的瞬間揉在一起，這真的很難得，現在沒有這樣的演員。
記者：北野武是個人風格非常強的導演和演員，你也是。你覺得個人化是最迷人的嗎?
姜文：個人風格是追求不來的，而是自然形成的。對於沒有個人風格的人，他累死也追求不來個人風格。泰森就是泰森，你找另外一個人還那麼訓練，也不一定能成泰森。我覺得有些天成的部分是很迷人的。當然後天的努力也很重要，但是，風格沒法追求。比如說，你把頭髮剃了，眼鏡摘了，還是這麼一個人。
作為今年威尼斯電影節評審團中的中國導演，姜文對本國電影沒機會進入主競賽片一點都不感到害羞或遺憾。在他看來，過去西方對中國電影本來就存在誤讀，如今中國崛起了，他們對於中國電影的心態也變了。
華語片在國際的地位沒變，過去只是一種誤讀
談擔任評審
記者：今年的威尼斯電影節很遺憾，大陸沒有影片。
姜文：為什麼遺憾啊?為什麼一個國際電影節每次都得有中國作品，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記者：華語片在國內票房越來越高，但在國際電影節上作用越來越小。第五代導演和第六代導演過去都挺輝煌的。
姜文：我沒覺得什麼時候更輝煌。當年大家對中國電影的誤讀比較多，覺得你拍一個電影不容易啊，給你一個獎吧，講的什麼故事，他們也不知道。現在中國人到處買東西，人家憑什麼還選中國電影，可憐不了了。
記者：你覺得對於國外來說，對中國電影的那種驚喜過去了?
姜文：不是驚喜，是誤讀。誤讀產生很多美好的結果，就像青春期對異性的誤讀一樣。看到一女的，覺得太美了，領回家一看，怎麼那麼煩啊，她再美也跟你吵架啊。青春期的誤讀和美好，其實不代表實質。我覺得現在比過去好，人家不選我們，起碼是讓人覺得不忿了，妒忌了。
記者：三大電影節你都參加過，有什麼感覺?
姜文：我沒有比較過這種事，我覺得不重要。就跟葡萄酒似的，電影節有大年小年。有些年會特別好，有的時候就是好幾年沒有好電影，那也不能不辦。
記者：今年入圍的作品當中，你對哪個導演的作品比較喜歡?
姜文：我是給什麼看什麼，好的評委就不要想那麼多，就看眼前的。怎麼入選不歸我們管，為什麼選也不歸我們管，就用最乾淨的腦子和眼睛看這一部電影。你不能說它的前因後果，以前多牛，現在多牛，或者現在多不怎麼樣。我看之前都不知道是誰的片子，我要去驚喜一下，一看，哇，這不是蔡明[微博]亮的電影嗎?做功課就有雜念了。
記者：這次太太一起來了，有沒有帶她好好逛逛?
姜文：我是一個從來不喜歡逛街的人，但是我從來不反對別人逛街。
記者：她的衣服也是張叔平[微博]設計的嗎?
姜文：我不知道，我從來不注意人家的衣服，我只注意人本身長什麼樣。
羊城晚報記者李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