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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美忠搜狐專訪實錄:關注豆腐渣 不要關注我

范美忠簡單介紹

主持人:各位網友大家好,我是搜狐文化傳媒博客群的責編幸知。今天我們搜狐電話直播間邀請到的嘉賓是范美忠先生。

范先生現在是網絡上風頭浪尖的人物。我相信大家都對他的事件有所了解。他是一名教師。現任職於四川都江堰光亞學校。1997年,范美忠自北京大學歷史系畢業後到自貢蜀光中學當教師,不久他因為課堂言論辭職,後輾轉深圳、廣州、重慶、北京、杭州、成都從事媒體、教師行業,曾在《中國經濟時報》、《南方體育》等媒體任編輯。

5月12日汶川大地震,范美忠棄學生於不顧第一個跑出教室。5月22日,范美忠在博客寫下《那一刻地動山搖——「5·12」 汶川地震親歷記》,表示自己「是一個追求自由和公正的人,卻不是先人後己勇於犧牲自我的人」。在這種生死抉擇的瞬間,只有為了女兒才可能考慮犧牲自我。即使是妻子和母親也不會救她們。網上罵聲一片,被戲稱為范跑跑。5月28日網上出現《范美忠自辯:我為什麼說那樣的話?》范稱自己是因為對道德綁架的反感,而虛構了一些語言,挑逗網民的底線。他說,他要以一種極端的下地獄的方式來提倡一種真實的言說。6月7日范美忠做客《一虎一席談》,與時評人郭松民對峙。在節目中郭松民暴跳如雷風度全無,後被網民謔為郭跳跳。范美忠在言論上佔上風。再一次掀起評論范跑跑的風波。

今天我們把范跑跑請進搜狐直播室,簡單的初衷是想還原一個真實的范美忠。作為一個普通人,在半個月之內他承受了很大的傷害,我想他再也經受不起道德家心理學家社會學家們的言論大棒。所以我希望,這一場聊天是輕鬆的,是本我的。

范老師,您好。我們今天聊的話題主要是您所擅長的教育,包括學生,家庭,等等。

范美忠:您好。


(1)范美忠:媒體更應該去關注豆腐渣工程而不是我,成為關注的焦點人物,不是我想達到的目標

主持人:首先我想問您一個問題,經歷了5.12這場汶川大地震,對您內心衝擊最大的是什麼?

范美忠:我覺得災難衝擊可能從兩個方面來看,一個從災難本身,在這個過程中,體現出來的巨大的傷亡,跟中國的房屋建築質量包括救災體系有一定的關係。再一個反映體制問題,政府來說沒有良好的救災機制。死亡人數還會更多,因此這次對我最大的衝擊,就是這個。還有就是全民災害意識的缺乏,學校本身缺乏準備,一方面既是教育局相關部門對這個問題沒有相關的準備和考量,另外一方面,也是全民災害意識的缺乏,整個國民都沒有做準備,這是從整個地震來看。從我個人來講,人在地震面前表現出來的無助、脆弱,體現出來偶然和脆弱,讓我感覺到對人生命的思考,千萬不要再地震之後,覺得該做的事情應該充分去做。生命不是地震體現出來,在自然面前,在面對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你對你身邊的人應該好一些。這是我對生命的一些體會。

主持人:說到對災難的關注,在這裏想先提一下一位網友的問題。他說您的出場時機和出場頻度是否會耽誤公眾對於災區最嚴重事情比如豆腐渣工程的關注。

范美忠:這個問題也是我所擔心的,昨天我在接受媒體採訪,包括跟朋友聊天,表示對這個問題的擔心,但報紙沒有把這個問題寫出來。你們為什麼關注一個沒有害死一個人的老師,在當時因為慌張地跑了,而忽略最真正的原凶,包括豆腐渣工程應該引起相關部門的注意,為了防止以後再發生類似的災難而應該進行反思。

我寫這篇文章《那一刻地動山搖——「5·12」汶川地震親歷記》,其中直接的感慨就是對媒體營造出來的犧牲、感動、感激氛圍的不滿。這些犧牲是存在的,這些感動也應該存在,但是不應該成為媒體的全部,因為人已經死了,我們無法再挽回的結果,我們要做的以後不管是地震災難,包括人為的災難,包括水災,還有社會的動盪,每一次災難過後,不能輕易留下這樣的感動,一個城市的民族應該趁這個機會反思歷史,反思每一次災難,讓有些災難不再發生。當自然災難再次發生的時候,我們能夠不是因為人為的原因,把本來應該減少的損失而減少下來,這是最關鍵的。一個方面是媒體本身的導向,一個是整個國民的層次,他把目光聚焦在本來不應該成為焦點的人物,我希望更多的人應該去關注,應該去追究該追究的事情。

主持人:但是有網友也提出,您並沒有因此拒絕接受媒體的採訪,您覺得您能帶給網友帶給媒體的會有什麼樣的東西呢?

范美忠:一開始我是拒絕媒體採訪的,我說了很多話,他們的報道沒有反映出來。到6月6號有將近10天不接受採訪,為什麼不接受採訪,就是不希望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當時我發現朋友發短訊給我,大家討論越來越激烈,媒體的炒作有很多東西,我覺得這對我本人來講是一種傷害,我有必要站出來做出解釋,最後才接受鳳凰衛視的採訪,包括你們的採訪。說到原因,大家對我那麼廣泛的誤解,通過儘可能多的媒體讓大家了解這一點,這是我為什麼接受那麼多媒體的採訪。另外一個,我藉此機會,(我原來做過媒體,我想說的話很難在媒體上體現出來,而在於我說的很多話有點過激),藉此機會,表達出我的聲音。

主持人:問您一個問題,您覺得自己了解網絡嗎?之前對「網絡暴民」「人肉搜索」這個詞是否熟悉?

范美忠:我曾經做過網絡,從這個意義上對網絡比較了解的,但是在此後,就沒有在網絡工作過,當我沒有在網絡工作的時候,我還是把目光聚焦在一些比較狹隘的地方,平時看看體育新聞,我自己喜歡逛兩個論壇,一個是天涯,一個是「書畫」,我比較喜歡。我主要在這兩個論壇,其他的消息不關注。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對網絡比較熟悉,但是沒想到我的那篇文章出來之後,卻遭到猛烈的攻擊。

主持人:也就是說這種傷害,您是以前沒有預料到的?

范美忠:我在網絡上發文章也不是第一次,以前也有很多文章,但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反響,我寫文章的風格一貫比較直接和尖銳,我的文章不是第一次遭到攻擊,原來更多在論壇里,這次寫出來可能從一個側面希望過激的言論,能夠達到對全民的呼籲。我本來以為只是在論壇里寫寫發發就可以,沒有想到這次它的傳播範圍這麼大。

主持人:現在您走在街上,會不會害怕被人認出來,遭到攻擊?

范美忠:這個不會害怕。第一,儘管人們看過我的照片,但現實和照片是有差別的,我畢竟不是明星,關注度沒那麼高。第二,認出來也沒什麼關係。雖然他們在網絡上攻擊這麼厲害,並不代表一句話就是一個人的所有。第三,以我對很多人的了解,他嘴巴很厲害,真的也沒有那麼厲害。

主持人:您認為自己會在很長一段時間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人物,還是和以前很多類似「網絡紅人」這樣,很快就會沉寂下去?

范美忠:這個問題不是我所關心的,成為關注的焦點人物,不是我想達到的目標,所以沉寂下來,我也不在乎,這不是我關心的,我覺得沉寂也是應該的,本來我5.12之後,寫文章,我的目標是為了我的遠期目標而去努力,包括對教育系統的思考和表達,但是由於大家對這個事情的關心,讓從5月22號以來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很難靜下心來去考慮我應該考慮的問題,當大家的目光不再聚焦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有更多的心思去沉浸地思考一個問題,如果老是成為大家關注的熱點,沒有心思沉下來思考問題,你的發言沒有分量,也很難達到你的效果。文章發表出來,自然引起大家的思考。

(2)范美忠:網民為什麼選擇我當他們老師的原因

主持人:我自己覺得成為一個焦點,也會給您今後的,比如說您所想表達的觀點提供很好的平台。

范美忠:可能有這樣的效果,比如說也許會有更多的人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人。

主持人:更多關注你的那些文章。

范美忠:更多關注我的媒體,更了解我這個人,也可能更關注一些訪談。當然這個結果並不是我所預料到的,被媒體廣泛關注,不是我意料到的,這樣的結果也不是我沒有意料到的,客觀上帶來這樣的結果,這樣的結果讓我更多地發出聲音,這是非常好的機會。但是被那麼多的人把我看作是十惡不赦的人,被很多人罵,得失之間,未必說得清楚。

主持人:昨天我們搜狐博客做了一個專題,其中有一個調查:「當郭跳跳遇到范跑跑,您更願意讓誰作為您的良師」,在調查當中,超過54%的網民選擇您來作為他們的老師,對此您怎麼看待?

范美忠:之所以引起廣泛的爭議,更多不在於我當時跑的行為,更多在於我的言論,言論更多是話語權。作為老師來講,他需要學識,需要思想,做人是一個人的人格,這是一種狀態,在日常生活當中教學、對學生潛移默化的影響,都是最重要的。從言論來看,它可能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把我看成十惡不赦的人。這個行為本身,一個人是對自身的體現,你本身也不是一個完人,所以你沒有權利去說別人,你真得想幫助他,應該採取有效的態度。當時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有人問我,為什麼這個時候選擇做惡人,我從一個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規則來講,應該是這個規則。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郭跳跳包括對我的辱罵,說我的道德很低的時候,對我的人身攻擊,這點是讓人遺憾的,這可能是很多網友在選擇誰做老師上太多更多偏向我的原因。

主持人:從網絡說到教育,您認為網民的選擇,54%網民選擇您,是否從某種程度上反映了您教育方式的某種成功?

范美忠:我不知道網民做這樣的選擇,是對我有更多的了解,還是僅僅通過《一虎一席談》節目做的,大部分網民對我在教育方面的思考,寫的相關的文章,包括相關網上課堂思路不是那麼了解,他們更多是通過《一虎一席談》,比如我在節目上表現出來的克制之外,我對教育的一些看法,包括我當時的學識思想論辯的邏輯,他們通過這個方面,也許覺得我這個人在思想上有獨特的地方,另外自己的頭腦和知識上也可以,我覺得這是他們做出選擇的原因。

(3)范美忠:朋友說我是非典病毒,我的未來不好說
主持人:在網上我看到你2002年寫一篇文章我為什麼去中學當老師,在文章里提到,上好一堂課會給您帶來超過其他一切的滿足,您也喜歡跟學生一起踢球,產生了要去改變的一些想法,另外多少抱着啟蒙的目的。但是我也知道您的教學之路並非一帆風順。能不能請您談一談從97年北大歷史系畢業之後,到各個學校當老師的經歷呢?

范美忠:97年大學畢業,尤其我到了北大之後,回過頭來再看自己中學、小學的歷史教育,只能用「憤怒」兩個字來形容,過去12年的生命全部被浪費了,思想沒有得到啟迪,各方面的才能沒有得到發展。中國的狀況各個方面包括教育界如此糟糕,光罵他是不行的,得用自己的行動改變他,哪怕自己能夠做得很少。

當時我到了四川自貢的曙光中學,因為這是當地很有名的學校,去了之後,教歷史,當時的學生的不理解,尤其是同事,包括來自領導的不理解,來自家長的不理解,這個對我的傷害也是很大的,學校威脅要停我的課,很多次威脅停我的課。包括我周圍的同事,沒有人能夠理解我,整個學校瀰漫着高考的氛圍,我覺得這完全不是真正的教育。

因為看不到出路,我到了廣州,到了廣州在幾個單位呆過,後來到廣州華美學校教歷史,21天就被趕走了,因為講歷史當中,歷史必然涉及到政治,這是必然的。後來有很多經歷,在廣州日報工作以後,到北京,後來到媒體,我也感到壓抑。

後來到杭州外國語學校,經過朋友的介紹。杭州外國語學校當時教語文,2003年非典來的時候,我到杭州外國語學校,非典離開的時候,我離開杭州外國語學校,當時我朋友講,你就像非典病毒一樣。杭州外國語學校因為我自身的言論,指導學生做閱讀刊物做的一些人物,可能是在有些人看來比較反動的人物,所以讓我離開。

主持人:您做的人物比如說是什麼樣的人物?

范美忠:包括儲安平、王石衛,1984反子頭目奧威爾,中國當代思想家,朱學勤這些人物。有些領導看了,這太反動了,包括其他一些原因,在這個地方僅僅呆了兩個月十天,後來又做過教育雜誌,到了都江堰的光亞學校教了三年,這次,未來的命運不好說,有關部門的壓力太大了,現在就是這種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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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范美忠:我所教的學校不是普通的學校

主持人:您在光亞學校呆的時間最長,能不能說說是什麼樣的學校,他們給了你理想當中的成就感嗎?

范美忠:光亞學校是中國第一個私立貴族學校,從校長來說很有開拓精神。另外我教的不同於一般的教育項目,是發端於英國很先進的教育體系,是國際文憑學校,簡稱IB,所以整個教育體系課程設置包括中文部分的理念,它的課程結構以及它的考試方式,都是非常先進的。因為它建立在自由基礎上,整個設計非常好。我在這個地方教很大程度上是我比較理想的實現我的教育理念的空間,所以我覺得從這個意義上講,除了工作量比較大一些之外,還是比較理想的。

主持人:您剛開始去這個學校教課的時候,學生、家長會不會有一些不理解,對您的上課方式?

范美忠:對我上課方式不是很理解,包括我比較大的言論,可能也會有一些不理解,但是我教育理念本身,跟每個家長我都會解釋,我說教育應該是怎麼樣,語文教育應該是怎麼樣的,文學教育應該怎麼樣的,家長經過這樣的交流還是比較理解,因為畢竟人不傻,他看得到一些中國教育的問題,包括學生一開始從中國應試化教育過來,一開始有點不適應,一開始拿這個去記筆記,把我說的話記下來。我讓他們發言的時候,他們嘴巴里蹦出來就是僵化的,他們習慣的比如封建禮教這樣的話,但是經過我一學期的教育,他們的思維基本上打開了,思維一旦打下來,相當一部分學生喜歡這樣的上課方式。

主持人:這些孩子也會參加高考嗎?

范美忠:他們不參加高考,所有的學生都是直接讀大學,我們的課本本身叫大學課程,這裏讀了兩年之後,有的投遞到美國大學,一般會被錄取,還有到澳大利亞、新西蘭、英國、愛爾蘭,這些國家。可能會有到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等等,主要是美國。

主持人:學校一個學期收費是多少人民幣?

范美忠:因為是兩年,一年的收費是七萬八,分兩年交,如果一次把兩年的費用交完是十萬八,現在的費用有上漲,具體不清楚,原來一開始是七萬八一年。

主持人:您寫了一段話,您說您看不起很多中學老師和大學老師,但是並不是因為他們是當老師的,而是因為他們的學問和人格都不夠資格當老師,而您對真正有知識,有人格的老師是非常尊敬的,所以在這裏想問您一下,您覺得有資格的或者說印象最深刻的,給您一個啟蒙教育的老師是誰?

范美忠:沒有。從高中、大學,北大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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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范美忠談自己最看重的道德觀 稱自己也是高分低能

主持人:您覺得作為一名教師,最重要的人格是什麼?

范美忠:從知識分子的角度來講,他應該追求獨立的精神,包括自由思考以及對知識,對學問,對真理的發自生命的熱愛和探求。另外從做人來講,不強調很高調的,因為老師都是人,他做到底線道德,說底線道德在有些人來看是挺高的道德,我認為,比如你做媒體反映真相,應該有勇氣。做文科老師,在課堂上,教歷史,教政治,應該說真話,不應該說一些人云亦云的話,不應該欺騙自己,欺騙學生。如果你是一個商人,你應該是守住人性,如果是官員,不受賄,不行賄等等,我對這種道德觀很看重,一個老師做到這方面就可以了,對對專制要敢於批判,在學問上堅持真理,我覺得這樣就可以了。

主持人:但是我個人覺得,這是一種很理想主義的教學方式,也就是說在我們現在目前的體制之下,應試教育的機制之下,很難能夠誕生出大批量這樣的老師。

現在莘莘學子新一輪高考剛剛結束,而且將有更多的學生繼續走進大學這座象牙塔,您也是通過參加高考考進了北大,請您就中國的應試教育談一談您自己的看法。

范美忠:應試教育,本身考試對學生有一個評估,本來不是問題,所以有人說應試教育這個提法不對,我覺得還是對的,特指在中國目前的情況下,因為教育本身有它獨立的目的,高考本身是作為檢測手段,當手段成為一種目標的時候,讓教育整個過程本身喪失了意義,因為讓教育每個過程變成了為遙遠的目標準備,而不是人自身才能和天賦的自由發展。從這個意義上講,高考制度以及中國的政治意識形態對教育的滲透,是中國以及導致缺乏自由,這是中國教育最主要兩個問題。這樣以來,現在高考制度從原來全國統一命題變成各省命題,這種做法毫無疑義,因為對學生來講,仍然只有一種考試評估方式,仍然是統一的考試,並沒有多元的選擇空間,所以我看了一下2008年四川省高考歷史和語文題,它的考試方式、考試理念比92年也毫無進步。我認為要出現這種變化,首先是高考制度的變化,高考制度怎麼變化?就像我的學生考國外大學,不需要經過高考,讓各大學自主招生,把相關材料投遞進去,由各個大學自己確定,只有這樣才能給中學鬆綁。

第二,中國必須獲得多元化發展空間,中國那麼多學校,全國的中學、小學都是一樣的,這麼大的國家來講非常可怕的,只有多遠才能夠提供思想和各種理念的相互競爭,培養出不同的人才,不同學校之間相互學習,不同的孩子還選擇不同理念的學校,不同的老師或者校長有他探討的自由和空間,教育方面才能發揮他們的創造的積極性。因此總的來表述,高考制度必須變革,由統一的高考變成大學的自主招生。第二,中學的一元化的教育格局必須打破,變化多種教育理念和多種教育體系的進程。

主持人:您覺得文憑重要嗎?

范美忠:現在社會是高度技術化的社會,高度技術化的社會需要人具備各方面的能力,而且人在現代社會先具備一定的知識基礎,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文憑意味着你接受了相關的教育,並且達到一定水準。在中國目前的情況下,文憑很多時候不能夠說明這一點,中國的文憑的評估標準都出了問題,比如中國現在的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有很多是相當水的,所謂你招生就不對,比如北大考試招進來的,不代表你招進來的學生好,考試方式,最後發畢業文憑,通過的門檻本身有問題。中國大學由於體制的問題,中國大學老師很多是相當平庸的,像美國人家那麼多諾貝爾獎獲得者,那麼多高水平,寫出那麼多好的書,包括文科方面。像北大歷史系那麼多教授,根本沒做出想要的東西,你的老師包括很多博士生導師、教授是很水的,中國文科很多博士生導師、教授可能比我的水平還差得遠。開玩笑。像這樣的話,作為中小學的教育並不好,人的天賦被扼殺,你到了大學之後,大學的培養方式以及大學老師水平又那麼差,大學也缺乏活力的體制,並不是北大五四時代的北大,教授不拘一格,聘用高水平的人才,中國大學已經行政化,被行政控制。大學校長很多不是教育家,更多是官員。從這個意義上講,這個文憑本身本來應該是接受教育達到的能力和水平,在中國現實狀況,很難起到這樣衡量作用,因此中國就出現了有很多人有文憑,比如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回過頭來講有很多人沒有能力工作,並不見得是就業機會匱乏,而是缺乏能力。比如中國現在造大飛機,讀了理工科出來,有本事設計波音飛機嗎,沒有本事,那麼多失業,中國技術界落後各個方面,就說明教育存在嚴重的問題,中國的文憑還是嚴重不足的。

主持人:您覺得您的能力從何而來?

范美忠:我本身從小學、初中、高中接受的教育非常糟糕,從這個意義上講,自身的天賦扭曲了,沒有得到很好的發展,從各個方面。從某種意義上講,我也是高分低能。後來我在某一些方面是有些能力,更多從我上大學有關係,但是我在很多方面的能力已經是沒有辦法彌補的,我的藝術方面的天賦,體育方面的教育包括自然科學,當然各個方面的教育,中國的教育理念包括教育方式存在很多在理念上,我以後會系統寫文章寫問題,包括理科教育、文科教育。由於這樣的原因,雖然我通過非常勤奮的思考,閱讀,我做文科老師或者做媒體人來講,我還是有相當寫作能力、思考能力、表達能力,包括教學理念比較先進,在中國相比起來,在文科老師當中比較好,但是我自身所具備的潛能在很多地方已經是完全沒有辦法了。綜合來說,我並不認為我是能力很強的人。

(6)范美忠:女兒,八級地震逃跑,爸爸並不丟人

主持人:說到教育,我知道您有一個女兒,知道您很愛自己的女兒,您覺得自己會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呢?

范美忠:因為我個人對教育的關注,更多對中學階段的關注更多一些,在嬰幼兒階段,比較小的階段,因為我的妻子本人也是本科知識,她在看各種國外的嬰幼兒教育理念的書,包括網上很多相關資料,她在這方面的研究比較多,從我個人來講,我肯定更關注她自由的天性,一個孩子成長各個階段有他的特點,不能拔苗助長,不能簡單把自己的想法施加在她身上,根據他各個階段研究她的教育能力,研究她的天賦和興趣在哪裏,讓天賦和興趣得到自由的發展,不會讓我的意圖強加在她身上,這是比較重要的。另外在教育過程中,絕對不會用既有的觀念和思維去束縛了她,更多的保留她的好奇心,並且讓她不被常規的思維束縛,非常規的思維,這是最重要的,也許讀了很多書,並不見得都有價值,但是非同尋常的思維,對她來講是最重要的。


主持人:問您一個比較敏感的問題,如果有一天,當您的女兒長大了,發現一個曾經在地震當中率先逃跑的爸爸,並且表示不贊同,你會怎麼跟她說這個事情?

范美忠:當時8級地震情況下,缺少相關的訓練和演習的情況下,8級地震逃跑並不是丟人的事情,在地震中大部分老師都是這樣逃跑,只是他們沒有說出來,因為中國本來就是這樣。既然我的逃跑很多人表示理解,就沒有什麼可羞愧的,有什麼害羞,有什麼見不得人,人的脆弱,人的軟弱,並不是我一個人具有的。第二個,如果我的孩子對這個問題有不同的看法,沒有什麼關係,就像我現在教育孩子,不要求學生簡單認同我的看法,我會跟她討論,作為一個父親,不要求我的女兒完全認同我的觀念。

主持人:您覺得您女兒的出生給您帶來了一個什麼樣的改變?

范美忠:這是非常重要的,因為我生活在中國,我曾經寫到我為我生活在中國痛不欲生,這句不誇張,我是個人意識很強,非常熱愛自由,很人性化的人,這句話反過來說,中國極度地不自由,極度地抹煞個人,同時是非常不人性化的社會。很多思考問題不是從一個人本身來思考問題,總是從反人性的角度,中國的倫理道德,中國的政治,中國的合作都是反人性,既然這樣的話,我在中國十幾年很痛苦的,包括中國的新聞不自由,中國的政治不自由,中國教育本身極度扼殺人的天性,個性自由,從我個人生命來講,在現在這樣的商業社會,現在的工業社會,強烈地感覺到生命的虛無,也就是我來自現代人切實的感覺。這個世界給我的感覺是荒誕、虛無、冷漠。可是當我的女兒出生之後,我突然感覺到這個生命給我帶來神奇的改變,好像突然之間,我跟她在生命之間連接,一個新的生命讓我感覺到很神奇,同時我對她的愛,讓我感覺到我的生命並不是沒有目標的,同時並不是說僅僅只有冷漠而缺乏愛的狀態,通過對她本身的愛,讓我對生命生活變得更加正常,同時也影響到我對待世界或者對待其他人的態度,不再像以前那樣憤怒,不再像以前那樣尖銳地陰暗地看待這個世界。

主持人:在您的地震博文當中,在女兒、母親甚至妻子之間,您會選擇去救女兒,對此您的母親有沒有表示過不理解?

范美忠:我一直在成都,我的老家在離成都兩百多公里的地方,我並沒有回去過。我的母親本身對新聞不是很關注,我跟她沒有交流。就我個人來講,我估計如果她知道這個事情,她也會理解的。第一,我在現實生活中,對我母親很好的。第二,從她本人來講,讓她自己來選擇,她肯定贊同我的選擇。不到一歲的新生生命,跟她之間,雖然很難劃情感的區分,在這樣危急關頭,你願意救一個剛剛生下來的小嬰兒,還是願意救一個70歲的人。第二從能力來講,我說這個話有前提的,是在生死一瞬間,不是說我有從容的時間把每個人都救出來,如果這樣的話,我還有選擇的空間,如果這樣的話,我還存在救不就母親的問題,肯定要救的。我意思是假設只有幾秒鐘的時間,我沒有寫得那麼細緻,是因為我沒有料到那麼多人攻擊我,不能寫得那麼周全。你要迅速做出反映,我的母親和女兒都在家裏,我母親肯定來不及跑出去,因為年齡大了,不會跑得那麼快,只有一個機會救一個人的機會,我救母親肯定救不出來,在這種情況下,畢竟是成年人,我的女兒不到一歲,抱着她,不太影響我的速度,我還有機會,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救我女兒。

主持人:您從小到大,成長在什麼樣的家庭環境裏?

范美忠:我出生在農村,而且是西部貧窮的農村。我的父母基本上沒有文化,我自己家庭也挺貧窮的,相對來講不算幸福的家庭,但是我自己這個人有一個特點,自身生命發展的欲望以及對生命的能量和天賦是挺高的。內在的天賦和自己的能量很高,包括我所在農村,長期十幾年的時間在大自然當中長大,很大程度上影響我的性格,包括自由、可能從小跟我在農村的環境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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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范美忠:我如何看待「自由主義」 我的跑無可指責

主持人:在我剛才提到的很多問題當中,您有一而再地談到自由兩個字,有網友說您標榜西方自由主義的一套,強調個人人權,但是也有評論稱你這個是偽自由主義,稱范美忠是混進了自由主義者的隊伍,對此,悉尼時報總編輯楊恆均說,在美國你連當一個教師的資格都沒有,在這裏想問一下,您出過國嗎,對自由主義這四個字怎麼看?

范美忠:關於說我在美國當教師的資格都沒有,不知道有誰來定這個資格。我剛才強調了各個國家的情況不一樣,在美國,學校肯定不是豆腐渣工程,第二,肯定有地震預案進行演習,如果這兩個條件具備了,由於我在地震發生的時候,肯定不會驚慌失措。這樣的話不會出現驚慌失措逃走的狀況,因此這個假設並不成立。在美國,豆腐渣工程不存在以及經常性救災演習,我本身按照演習來做,不會冒生命危險,也不會驚慌失措,所以這個假設根本不存在。

第二個問題,說我是混進自由主義陣營的偽自由主義者。在中國誰是自由主義教主,誰有權利來確定別人是自由主義者不是自由主義者,誰有權利開除另外一個人出自由主義者,誰代表自由主義,誰的自由主義的界定是權威的,說明中國一幫標榜自由主義的人本身並不具備自由主義的風度和氣度,他們是不是壟斷自由主義者本身,這也是讓我感到非常遺憾和不信任的。

第三,我如何理解自由。聯合國人權宣言說,你可以做和說,一切不妨礙他人最基本的,侵害他人自由權利的事情,只要這個東西不妨礙他人給你同樣的自由和權利,其他都可以做,可以說,所以這種自由我有表達自由,有說的自由,有思考的自由,並不代表我不履行相應的義務,自由是個人和其他人之間的關係的界定,你跟其他人,你的自由權利的行使,如果侵害到了其他人的自由和權利,那麼這就是你自由的邊界,那天在「一虎一席談」的時候,郭松民說既然自由,我有罵你對你進行人身攻擊的自由。他沒有真正理解自由,你可以批評我的觀點,但是不能對我進行人身攻擊,這就是自由的邊界,因為你已經侵害到他人的人格和權利。這就是對自由的理解。但是很多人有一個誤解,認為我是自由主義者,所以我當時有逃跑的自由,我沒有這個意思,為什麼當時我說我是追求公平的人,不是勇於犧牲的人,這句話是對學生的解釋和討論,當時放假的時候沒有機會再見到學生,因為我平時對學生講課講自由比較多,講人權,在學生心目中造成一個誤解,他們認為像我這樣一個人應該是道德很高尚的人,是一個應該勇於犧牲自我的人,而且非常勇敢的人,我那句話的意思,我雖然平時跟你講自由,講人權,其實自由和人權是自己的自由,我自己的言論自由,我自己的思想的自由,我自己的人生權利和我自己的權益得到保護並不是說我平時跟你講這些,就意味着我是一個勇敢的人,一個為他人犧牲的人,這兩者之間沒有邏輯關係。

但是,有的人在讀了文章之後,發生誤讀,認為我是自由主義,為這個討辯。中國很多學校都是豆腐渣工程,當時我並不知道光亞學校不是豆腐渣工程,在這個意義上,我的生命受到威脅,當然有跑的權利。我之所以覺得我的跑是無可指責的,從職業道德上講,就是因為我覺得我確實有帶學生的義務,沒有冒死的危險去疏散學生的義務。有的人說,你看日本和美國人家也規定了老師在地震的時候必須疏散學生,我說美國老師在地震的時候疏散學生,會有死的危險嗎,沒有,美國老師疏散學生並不是他們多麼高貴,多少英勇,是他們根本沒有危險。恰恰是中國比如北川中學,如果疏散學生,幾秒鐘就倒塌了,完全死的可能性非常大,在這種情況下,幾秒鐘就倒塌,一個老師突然衝出去保護自己,並沒有什麼錯。很多人都忽略了這個前提。第一,這個房子必須不是豆腐渣工程,我不用擔憂,倒下來把我壓死。第二,有經常的地震演習,不至於在8級地震來的時候,哪怕房子不倒,由於缺乏相關的經驗,嚇傻了,轉到桌子上等等。這是制度問題,中國的制度沒有得到保障。第二個問題,沒有經常的地震演習。這兩個條件,如果都不具備,再來指責我的逃跑,甚至認為我應該犧牲生命,冒着生命的危險,也組織學生撤退,這本身是苛求,不認同別人對我的指責。

8)范美忠談法律和道德:要求我冒生命危險去履行責任是殘忍的



主持人:有網友戲稱你這位跑得最快,被中國網友稱為范跑跑的范老師,已經變身耐克跑鞋的形象代言,這句話應該是玩笑話?



范美忠:這肯定不可能,在中國找跑鞋代言,肯定是找劉翔,很多人說我跑得很快,這是誤解。我做了解釋,我的教學樓在足球場旁邊,同時在二樓上課,這樣一來,如果在我們教室最先跑的,我肯定第一個最先到達足球場,因為別的教室比起我們教室都遠得多。還有一個,我可能反應快一點。



主持人:真得有比如說國內一些跑鞋公司邀請您做代言,您會同意嗎?



范美忠:我覺得我可能會同意的,穿什麼跑鞋,危機來臨的時候,跑得很快,給這麼一個廣告詞。如果給我的錢比較多,可能有志於改善我的生活,如果錢更多,可以用於幫助其他人,也不一定。



主持人:有一個網友的問題是,他想知道範先生平時有什麼愛好?



范美忠:我的愛好挺多,比如說喜歡體育,喜歡踢足球,原來每天喜歡踢足球或者打籃球,打乒乓球,比如我愛好軍事,為什麼下樓做出反映,大概是因為習慣軍事,我大概從初中開始,就一直關注軍事,特別喜歡文學。文學、藝術、教育都是我關注的,跟朋友喝喝茶,聊聊天這都是我關注的事情。



主持人:還有一個網友的問題是說:您是否讀過19世紀德國著名哲學家尼采的著作,我個人覺得先生的言行與尼采筆下的人物有幾分相似之處,同樣的鄙視傳統道德的束縛,渴望精神上的自由。另外他想問一個問題,如果您在大街上遇到一個將死的乞丐向你乞討,你會做何種選擇?



范美忠:這個網友其實說得很對,從我個人來講,我曾經跟我的朋友說過,我從政治制度上講,我比較崇尚英美的建立經驗主義和自由的機制政治制度,我最喜歡德國人,比如對生命哲學。像詩人喜歡,對我骨子裏內在里更接近。由於我本身受父親的影響,受尼采的影響很深,而且尼采的東西有很多我都喜歡。從這個意義上講,某種意義上強烈堅持個體的批判精神和獨立的精神,也有相似的地方,但是這種比較,我感覺到很不堪承受,因為尼採在近代歷史上是開天闢地,繼往開來的,影響整個哲學的人物,把我和這樣的人物比較,感覺到有點不能承受。另外一個,對乞丐怎麼看,在這種情況下肯定幫助,從最近幾年,只要有乞丐一過來和我要錢,我都會給錢。很多人對我一個誤解,那個時候連母親都不救,救不出來,或者在這種情況下,要選擇救,可能會救女兒。很多人有一個誤解,讀我的文章沒有深入思考我表達的意思,如果大街上有一個乞丐,我肯定會幫助他,如果問我要錢,我可能會幫助他,如果他是一個將死的乞丐,這個問題,我還沒有遇到過,假設遇到的話,我想也許會,因為對乞丐的問題,應該由政府或者整個社會來承擔的問題,就像養老一樣。像這種問題,假設我把他送到醫院,醫院能不能接收,包括醫院能不能醫藥費全部我來掏,這都是問題。這種情況下,應該是中國的民政部門來解決這個問題,這樣的情況下,我可能考慮通過民政部門和他們解決。給一些錢幫助他可以,但是救助他的生命確實很難做到,我沒有這個能力。



主持人:有一個網友問,您是否認為一個社會除了法律規範之外,不應該存在類似於道德這樣的社會規範?



范美忠:這位網友不知道什麼意思,我想很大程度上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在其他的採訪里已經表述很清楚,一個社會尤其是現代社會,它的規範和管理社會的基礎應該是制度和法律,比如像目前,我跟周孝正老師討論,其實不可能以德治國,實際上指望人對自我的約束,而人對自我的約束,從根本意義上講不可能的,因為人性本身是脆弱的,人性有很多弱點,指望一個官員說自我約束,不要貪污,這怎麼可能。



人們也是有大量的願望,希望每個人很高尚,但是不能不承認,人問問自己,真得很高尚嗎,人是很複雜的,總得來講,人自我不能完全控制住或者約束自我這是肯定的,以德治國的看法,制度的建構和法律制度的完善並且得到嚴格的執行,這才是現代國家治理的基礎,包括英美很多國家都可以看到,並不是說道德,道德和法律的關係何在,比如說有些問題,在大街上亂扔垃圾,不可能讓法律來管,這由道德來約束,有些不是那麼重要的問題,如果都要法律來管,這個社會的運作成本就很大,這個是用道德來管。這是法律和跟道德。



另外法律有強制性,道德更多是用自我的約束,在道德上也是疑問的壓力,這是要道德的,但是涉及到生死的問題,不能夠讓我冒着犧牲生命的危險做一個道德,這體現對我生命的不尊重。



不知道你是不是了解中國現在的出版,一個出版社給一個人出了書以後,告訴對方印了一萬冊,後來加印十萬冊,不告訴對方,把別人版稅該付的,都吞了,這是極不道德的行為。包括商業簽訂的合同,就是法律問題,還有侵犯版權,合同的維護,你違背了合同也可以由法律來追究,如果人們普遍不遵守這個合同,大家都打官司,很累,這個時候講契約的維護,法律的維護,需要道德作為基礎,像侵犯知識產權問題,盜版人家的東西,都由人家來追求,確實追究不過來,這也是大家不應該,這都是道德。

 

我認為在很多底線道德,在中國很多是沒有做到。別人問我,冒生命危險去履行我的責任,他們認為這是底線道德,我覺得不是底線道德,那根本不是道德的問題。如果別人自願選擇,那是高尚,你們要別人捨己救人,我認為是不道德的,是殘忍的。從我的意思上講,這回到底線道德是維繫社會的基礎,大家遵守底線道德,體制和法律是管理現代國家的基礎,底線道德是維繫社會的基礎,同時道德和法律制度的關係,道德和法律制度,大家的底線道德遵守的話,要法律和制度運行本身變得成本很小,而且良性運行。必須建立在制度和法律基礎上,兩個互為因果關係,在中國目前的情況下,為什麼人們不斷呼喚道德,目前中國人道德很低,包括在罵我的人,可能他們道德很低,為什麼這樣?

 

跟制度有關係,制度的問題特點一個人如果道德不是從嘴巴里說,道德水平很高,在中國付出很大的成本,比如一個城市的人,肯定說的很多話被現在不融入。中國目前的制度狀況導致一個人真得那麼認真遵循道德,反而在中國活得不好,這樣的制度導致現在不道德,這兩個是互為因果的關係。



反過來講,真得要做到道德,涉及到第一個首先制度和法律都有基礎,第二道德有一個前提是有信仰,沒有信仰的道德不可靠的。中國沒有一個對神的信仰,內心沒有一個尺度。嘴巴表面說道德,其實自己並不道德,在有人看見的地方道德,沒有人看見的地方不道德,因為中國的道德儒家文化,像那天郭松民罵我無恥,中國的道德是尺杆文化,尺杆文化約束力量來自於外在,導致的結果,有人看見和沒人看見不一樣,表面想的做的跟內心想的不一樣。他是偽的,不真誠的,表面私下是分離的,自身約束力量來自外在,不是對自我的認知而導致的。從這個意義上講,我說得很清楚,如果我們的制度本身不變革,如果缺乏信仰基礎,這樣道德的呼喚很大程度上導致大量偽君子的存在,人們現實中的行為很不道德,大家思考的問題不是簡單地道德判斷,而是考慮中國駁議的道德。



主持人:有一個網友說您的理論應該起源於亞當斯密國富論,每個人都努力實現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一隻看不見的手讓社會整體利益最大化,這個手強迫人們為社會做貢獻更有用的,他的問題是如果你是亞當斯密的信徒,你知道他第二本書的內容是什麼?



范美忠:應該叫人類道德健康論。實際上他的意思我明白,亞當斯密作為對人性的基本考量,現在資本主義和古典資本主義建立在自由的環境下,每個人追求個人利益的最大化,獲得整個社會財富的發展以及過程的發展。但是在這個過程中,第一,人要遵守規則,第二他要避免人們採用叢林法則手段,同時在經濟發展過程中,固然可能導致財富的最大化,但是社會的維繫不僅僅依靠財富就能使得社會變得更好,於是需要道德作為遵守企業規則,在赤裸裸的物質基礎上,需要對弱者的照顧,兩者是相互的。我那裏說人是自私的,人的合理利益和合理自私必須得承認,但是我沒有說人本身不需要遵守道德規範,這可能網友對我的意思理解是有誤的。



主持人:他還接着說,您覺得道德有沒有高尚和不高尚之分,對於道德高尚的人是不是應該表揚?



范美忠:一個社會首先應該是制度和法律來維繫它。在道德當中有底線道德和高尚道德,我接受騰訊採訪已經談了這個問題,底線道德比高尚道德更重要,一個社會的維繫,要遵守遊戲規則,在我看來,包括在兩個人交往中,要尊重對方的人格,而不是進行攻擊,這些東西做到了,包括豆腐渣工程,你去搞建築,不偷工減料做得很好,房子做得很好,很少為別人提供高尚道德的機會,道德肯定是體現底線道德和高尚道德之分,我們儘量減少人們表現這樣的高尚行為的機會。底線道德是大家應該遵守的,而高尚道德更應該是自我追求人格完善的狀況,而且高尚道德用來責己不是擇人,不能把高尚道德作為普遍的道德基礎,這樣對大多數的人的約束,使大多數人感覺到道德壓力,要麼對自己反彈,要麼承認你的高尚道德,但是自己又做不到,於是導致大家自己偽君子的狀況,嘴巴上這麼說,實際上不這麼做。

 

所以我說高尚道德的存在不能認為做到了底線道德沒有做到高尚道德,網友就該譴責,他是正常人。極少數做到高尚道德的人,我們也是可以給到讚揚,在目前中國這種情況下,尤其這次地震當中,有些人固然做出了讓人欽佩的行為,但是也不排除媒體故意製造出來的英雄,以我對中國媒體的了解,我認為這種狀況是存在的,所以對很多問題不信任。如果出於個人的選擇,我是表示欽佩的,哪怕我做不到。如果他被媒體意識形態化、符號化,以達到某種目標,我對整個過渡宣揚的反彈,不能認為我是反對英勇行為和高尚的道德,我是反對把個人的道德行為意識形態化和符號化,來達到某種政治目標,針對關注的焦點問題。



主持人:好的,謝謝范老師接受我們的訪談。廣大網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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