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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儀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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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居中者為陳儀

1950年6月18日,國軍上將陳儀被判處死刑後,派蔣鼎文擔任監斬。行刑前,蔣鼎文讓士兵端來酒菜,陳儀說:「謝謝了,你要是念及舊情,就讓行刑的士兵別打我頭部。」

蔣鼎文和陳儀都是國民政府陸軍二級上將,也是浙江同鄉,奉命監斬實屬迫不得已。來到刑場,蔣鼎文示意士兵上前攙扶67歲的陳儀,被陳儀兩手推開,自己昂首挺胸走在前面。站好後,面對行刑的士兵說道:可以了。

蔣鼎文不忍目視,轉過頭去,下令執行。

陳儀本是高官,長期受老蔣信任。此次被殺,原因在謀事不密,被女婿湯恩伯告發。

1949年1月下旬,李濟深派人前往杭州,秘密會見浙江省主席陳儀,希望他效仿在北平起義的傅作義,在浙江發動起義。

對於李濟深的策反,陳儀回覆說:「國民黨失敗已成定局,浙江不應該再受無謂的兵火。我是願意起義的,但能控制的兵力只有幾個保安團,一萬多人,靠這點兵力是無法成功的。不過,如果能夠讓湯恩伯參與進來,那麼事情就大有可為了。」

此時的湯恩伯,是京滬杭警備司令,手中握有四、五十萬大軍。陳儀認為,自己對湯恩伯恩重如山,只要一說,湯是會跟他走的。

1924年,湯恩伯想去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習,但該校招收新生,有個額外條件,需要持有軍界要員的推薦信。湯恩伯便鼓足勇氣找到時任浙江省陸軍第一師師長的陳儀,自我介紹說:「陳師長,我叫湯克勤,我想去日本士官學校留學,請您替我寫封推薦信。」說完,彎腰鞠躬。陳儀見他神情嚴肅,態度恭敬,先就有了幾分好感,開口問道:「為什麼找我?」

「陳師長,我想學習軍事,為國效忠,您曾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留學,在軍隊中德高望重,愛惜人才,所以斗膽前來找您」。說完,又深深鞠了一躬。

正是這番舉動,讓陳儀相信此人將來必有出息,於是不但親自寫了推薦信,還資助了他一筆路費。湯克勤後來果然沒有辜負陳儀,以優異成績從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留學歸來,湯克勤感激陳儀的恩德,特地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湯恩伯。

陳儀料定湯恩伯前途無量,便將乾女兒王竟白介紹給他。陳儀一生沒有子女,只有王竟白一個義女。湯恩伯與王竟白結婚後,陳儀對湯恩伯更是極力扶持,視為義子。陳儀最初讓湯恩伯給他當少校參謀,後來考慮到發展太慢,就推薦湯恩伯去了蔣介石的總司令部當參謀。

湯恩伯雖非黃埔出身,但和蔣介石是浙江同鄉,又有日本留學的經歷,加之他也確實勤奮努力,所以很快受到蔣介石的重視。此後步步升遷,到1943年時,已成為擁兵數十萬的「中原王」,與胡宗南陳誠並列為蔣系三大軍事集團。

陳儀對湯恩伯的發展,可謂發自內心的高興,經常在友人面前誇獎湯恩伯,神情就像一位慈父在訴說自己兒子的成就。

因為兩人關係情同父子,所以陳儀在同李濟深約定後,便立即修書一封,讓外甥丁名楠去上海交與湯恩伯。丁名楠感覺事情重大,勸說陳儀還是謹慎點好,萬一湯有二心,那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陳儀聞聽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說:「你儘管放心,他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既是女婿,又是義子,怎麼會有二心?」

丁名楠來到上海,親自將信交到湯恩伯手中。湯看完信後,默不作聲,沉思良久,這才對丁名楠說:「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到杭州,親自與岳父面談。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周圍也有不少保密局的密探,你回去的路上,定要多加留意。」

送走丁名楠後,湯恩伯再次將陳儀的書信看了一遍。陳儀的信中,特別附上了讓湯恩伯過目的起義聲明,以及與解放軍方面所達成的起義協議。起義聲明包括停止建築防禦工事、保護上海—切公共設施不遭破壞、開放長江渡口迎接解放軍渡江等內容。承諾在解放軍過江時,同時發動起義。

丁名楠回到杭州,將湯恩伯的回覆告訴了陳儀。陳儀很是放心,只等女婿來杭州共同商議。誰知等了整整一周,都不見湯恩伯蹤影,也沒有任何回復。陳儀不免焦慮,又寫了一封親筆信,再次讓丁名楠去上海面見湯恩伯。兩人見面後,湯恩伯解釋因軍務繁忙暫時無法脫身,讓丁名楠轉告陳儀,他過幾天就來杭州。

直到此時,陳儀仍然沒有懷疑。殊不知湯恩伯正處在糾結之中,在反覆考慮了十多天後,他最終選擇了出賣陳儀,他將陳儀的親筆信以及聲明、協議,一併交給了保密局局長毛人鳳。毛人鳳一看事關重大,立即將信件拍成照片留作證據,然後帶着原件直接去了溪口,親自交到蔣介石手中。

蔣介石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委以重任的陳儀,竟然策動反叛,正是又驚又怒,當即下令免去陳儀的浙江省主席職務。受到免職的陳儀,並未察覺危險正在降臨,反而在2月21日來到上海。在他心目中,上海是湯恩伯的防區,應該非常安全。

陳儀行蹤,此時已在監控之中。他剛到上海踏入湯恩伯公館,上海警察局長毛森便親自帶人將他強行帶走,架上一架小型飛機。飛機是京滬杭警備司令部的軍用飛機,在湯恩伯的授意下,陳儀被送往浙江衢州一處三層小樓軟禁。至此,陳儀方才明白,自己早就成了瓮中之鱉。

4月,解放軍渡江在即,蔣下令將陳儀送往台灣關押。湯恩伯出賣陳儀後,內心也是非常煎熬,一直瞞着妻子王竟白,不敢對她講明真相。

1950年6月,國府國防部組成以顧祝同為庭長的特別法庭,審理陳儀的「陰謀叛亂」案。湯恩伯得知陳儀被判死刑後,痛哭失聲,跑去找蔣介石求情。蔣介石告訴侍衛長,在陳儀押赴刑場執行前,不要讓湯恩伯進他的辦公室。

原本,蔣介石想讓湯恩伯做監斬官,讓陳儀上路前免受折磨,但湯恩伯死活不干,這才改為蔣鼎文。陳儀被殺後,湯恩伯在國民黨內名聲掃地,昔日同僚、舊部恥其為人,紛紛與其保持距離。

蔣鼎文被委任為監斬官,也是極不情願,但軍令難違,只能在行刑前給予陳儀優待。他吩咐手下人端來酒水,陳儀看後說道:「不需要了,執行吧。」。

蔣鼎文讓士兵攙扶陳儀,陳儀擺了擺手,自己走向刑場,神情淡定。最終一顆子彈貫穿了他的胸膛。臨死前陳儀對行刑士兵說道「不要打頭,思想不能廢。」

陳儀死後,湯恩伯心靈遭受重創。妻子王竟白,本是陳儀義女,與湯恩伯結為夫妻後,育有子女五人,長女湯國梅、次女湯國蘭、三女湯國芳、四女湯國麗和幼子湯建平。義父陳儀因湯恩伯出賣遭到處決,王竟白怒不可遏,對湯恩伯無法原諒。她將四女兒湯國麗留在台灣,自己帶着三女一子前往美國定居。此後湯恩伯鬱鬱寡歡,因患病於1954年去了日本就醫,死在了手術台上。夫妻至死不見一面。

2023-06-15

責任編輯: 吳量  來源:漢嘉女1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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