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小朱要離婚了。」
美美享受假期夜晚的我,看到這一條信息,瞬間從床上驚起。
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給我發信息的是我從小到大的朋友橙子,明明才23歲,
剛結婚不到一年,還在坐月子的人怎麼會說要離婚呢?
連夜驅車前往橙子家,路上的風已經是秋天的味道,這個夏天好像要收尾了。
給我開門的是小朱的父親,老年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說話,然後朝我指了指臥室的方向。
繼而轉身繼續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家裏一片狼藉,無從下腳。
好幾個朋友合夥送的樂高積木也散落一地,靠枕坐墊花瓶無一倖免。
餘光看到小朱站在陽台上,開着窗,望着各家燈火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秋風穿堂而過,玻璃窗被吹得晃動,發出聲響。
我踮着腳走進臥室。
臥室里只開了一盞燈,暗到到我都沒辦法看清橙子的臉。
只知道她在不停地收拾東西,我走過去摸了摸她的後背。
知道是我,她頓了一下,又開始了手上的收拾。
「送我回家吧。」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離開了那個地方。
路上淺秋正漸濃。
上車後的橙子,一言不發,呆呆地望着窗外。
可是窗外鮮有行人,就連路燈都應景地暗了。
遠處黑乎乎一片,着實沒什麼可看的,但是橙子依舊朝着那個方向。
很久以後她才開口「我當初就不應該結婚」。
聽到這話,我回頭看了她一眼,正好折射進來的燈光,照出她紅紅的鼻頭,還有流着淚痕的臉頰。
「你們今天為什麼吵架?」
「他朋友喊他出去吃飯,我給拒絕了,但是他今天晚上還是去了。」
有一點不可思議,因為這個原因居然可以鬧到要離婚。
回想起戀愛時的兩人,濃情蜜意,任誰都分不開。
橙子是我所有朋友里,結婚最快的一個,戀愛一年就迫不及待地進入婚姻,朋友都勸她再考慮考慮,
她大有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氣魄,我們也不好再說什麼。
「我今天都已經跟他說了,不要出去跟那幫人出去喝酒,他還跟我找藉口說什麼
老朋友,好久不見了。
今天讓他把寶寶的照片去拿給爺爺奶奶看,他就為了他那幫狐朋狗友,根本沒去老人家那裏。
回來跟他吵了兩句,就跟我提離婚,剛才他爸也來了,當着他爸爸的面,用自殺來要挾,要跟我離婚。
一個25歲的人了,一點都不成熟,我為什麼要浪費自己的時間去陪他成長。」
這一路上,橙子跟我反反覆覆地說了很多,一直以來的委屈終於找到一個傾訴口。
「談戀愛的時候,言聽計從,我說東絕對不往西的,結婚才一年,現在不讓他出
去喝酒就要跟我離婚。
我剛生完孩子,十天都不到,他還是人嗎?
下了班不是出去應酬,就是在沙發上玩手機,我叫他,頭都難得抬一次。
結了婚,家務也不做了。前兩天好不容易做次飯,給我做了大閘蟹,我一個坐月子的人,讓我吃大閘蟹。」
橙子又給我看了小朱的抖音視頻,只有零星幾個是跟橙子相關的,這幾個還是戀
愛的時候拍的,已經近一年沒有橙子的痕跡了,而橙子的抖音放眼望去全是小朱的身影。
「我們當時那麼好,可是現在我都感受不到他愛我了。他其實沒犯什麼大錯,但是我為什麼這麼累呢?」
最後一句,橙子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這好像是說給我聽,但又好像是自言自語。
無數個小小的失望,用一年的時間堆積成了一座大山,壓垮了橙子對於愛情的感知。
不可否認的是,戀愛時期的小朱對橙子確實很好,橙子的爺爺想理髮,但是行動
不方便,小朱就帶着工具上門替橙子爺爺理髮;
橙子說吃家常菜,小朱還抽空去考了廚師證,我們這幫朋友也跟着沾光;
橙子上下班,從來不用擠地鐵公交,小朱專車接送。
就是因為被照顧得太好,橙子才會選擇在戀愛一年就結婚。
但是同樣不可否認的是,小朱的朋友確實很多,而他在戀愛時的應酬都是能推則推,所以當時並不會對兩個人的感情有什麼影響,所有人都知道他要陪女朋友。
下車送橙子上樓,她像是沒了力氣,整個人的氣血靈魂都被抽離了,只剩下一副空殼在行走。
她的氣血靈魂都丟在了那個曾經裝滿愛意的新房裏,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找回來。
到家安慰幾句,告訴她放寬心,不要多想,我明天再來陪她。
回家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他們之間的問題,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橙子說小朱之前對她的好是裝出來的,可是四季的時間也不算短了。
出現這樣的問題,全部都是小朱的原因嗎?
作為橙子的朋友,我當然是希望她能長久地幸福。
於是第二天去橙子家之前,我先去找了小朱。
他的眼睛被紅血絲佈滿,整個人好像蒼老了一點,家裏昨日的狼藉已被收拾完了,所以現在空蕩蕩的,不像之前那般溫馨。
牆上還留存着湯汁的痕跡,好像無法抹去確已發生的事實。
他似乎知道我此去的目的,還沒等我開口,就直接說「我真的受夠她了。」
情理之中,又有一絲意外。
「她之前懷孕,我知道她需要穩定情緒,就已經夠讓着她的了,現在得寸進尺,
昨天我朋友打電話過來,她接了,
直接在電話里羞辱我的朋友,說我跟他們出去是鬼混,讓他們不要再來找我。
她說婚後不想還房貸,我們家借錢全款買了這個房子;
結果,因為一點小事不如她意,就動不動讓我滾,說這裏是她家,不是我家。」
這好像確實是橙子能說出來的話,畢竟橙子的嘴,眾所周知的得理不饒人。
「她懷疑我出軌了,拿我的手機發露骨的話去試探我的女性同事,還把記錄刪掉了,要不是我同事跟我說,我都不知道。
後來就直接把我微信里的那些朋友都刪了,好多是同事,我還得跟人家去解釋;
她剛開始懷孕了,我變着法地給她做吃的,結果不是說這個咸了,就是說那個不
好吃,沒有一樣滿意的;
做了家務,又被她挑三揀四的說我沒用,嘲諷我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我媽來照顧她,她把我媽當傭人,當着我媽的面陰陽怪氣的,動不動就賭氣,我媽辛苦做菜,嘗都不嘗一口;
我媽怕我擔心一直忍着,要不是我那天看監控,我都不知道她是這麼說我媽的;
她媽媽來,我就得鞍前馬後的,我到底是什麼?我是她的奴隸嗎?她從來沒有考慮我的感受。
她也從來不覺得這些是問題,我所有的遷就忍讓讓她變得肆無忌憚,
誰還沒幾個朋友,我就得永遠哄着她,我想出去做生意,她又不讓,但是又嫌棄我賺的少,永遠在拿我跟別人比較。」……
到最後,小朱說話已經開始顛三倒四的了,而這些事情我之前從來沒有聽橙子說起過。
戀愛的時候覺得可以用愛情來化解不滿,結了婚以後,愛情已經無法滿足這些不滿的消化了,於是越積越多,直到爆發出來。
其實這次,如果他們只是戀愛分手的話,我也不會來找小朱。
我肯定會站在橙子的角度上,跟她一起抨擊渣男,怒斥渣男。
聽完小朱的話,如果我是小朱多年好友,我可能還會跟他一起說橙子是渣女。
但是罵完以後,問題還是沒有辦法解決。
他們最開始的結合,是因為認定彼此,而非將就,那既然這樣,又何至於鬧到不歡而散的結局呢。
後來我各自問了他們一個問題「如果讓你再選一次,你還會和對方在一起嗎?」
他們都沒有回答,但是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如果他們不是我的朋友,我想我絕對會用簡單用渣男渣女來形容他們。
可是切實地接觸之後,他們又跟渣男渣女不一樣,最起碼開始的他們是有愛情
的,只不過後面發生了質變,讓他們成為了「渣男渣女」。
而愛情是荷爾蒙分泌所產生的波動,可荷爾蒙無法一輩子都在分泌,過了時效性
以後,這將是一潭死水,而能拯救死水的只有真誠用心地經營。
婚姻是,戀愛也是如此,所以不要做愛情里的「渣男渣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