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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文三篇】汪兆騫:嚴肅作家王朔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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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前,他不認識王朔,他是通過王朔的一系列作品與王朔相識的。這位也是侃爺的"猴哥"說:"王朔的作品像個暖水瓶,以外在的冷峭盛着一壺滾燙的水,您可以沏茶,也能泡咖啡,甚至沖一包方便麵,抑或用來燙酒。""他是以'溫補'的方式調劑着人們的胃口,當然時不時也會紮上一針……"侯耀華真正讀懂了王朔。

;,以哲人的口吻說:"對方是幹什麼的,對相愛的人並不重要。和一個體面的、有地位的人把關係搞曖昧很容易,而真正能引起雙方歷久不衰興趣的絕無僅有。"沈旭佳也來了靈感,過去未曾留意的細小情節,驀地像莊周化蝶般盤旋翻舞,她深情地望着王朔說:"人生難覓的是真情。"

他們都陶醉、眩暈在對方的魅力之中,而經濟的拮据使他們窘迫、尷尬。王朔失業,收入全無,小沈工資無多。

一次,數九隆冬,小沈演出時,她唯有的奢華的裘皮大衣和手錶在後台被竊,只好瑟縮着跑到舊貨衣攤,花幾塊錢買了一件破舊的短棉大衣,裹着回家。從此,人們發現小沈那窈窕的身段被舊大衣弄得挺臃腫,而胖乎乎的王朔因穿着小沈練功用的舊絨衣而變得苗條起來。

這不影響他倆滿世界窮開心。無緣再進快餐店"奢侈"一下,買兩個熱燒餅充飢,同樣有滋有味,沒有手錶就看太陽估算,也饒有情趣。

最慘的時候,伏案寫作的王朔,一天只能吃一頓飯。俗話說,"詩窮而後工",王朔潛心讀書寫作,他感到生命的四周有一種巨大的磁場在騷擾着他,使他時而沉重,時而輕飄,那是命運的呼喚嗎?

他和小沈合作的中篇《浮出海面》在《當代》發表後,他們的處境才日漸好轉。到1986年,紅葉染紅金秋的時節,這對苦戀着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不久,愛情結了果實,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兒為這對年輕的夫婦增添了無限的樂趣。

一腦子新潮,卻信看相問卦之術

迷信和現代文明是對立的,但一腦子新潮的朔爺,有時候還特信看相問卦之術。一次,閒聊時他對我說:"我特信'易經''八卦'什麼的,特靈。"他曾利用外出開會之機,在上海、武漢等地請朋友找"高人"看相。

不知是湊巧,還是真的靈驗,幾位"高人"竟英雄所見略同地說他命里有金庫,得一貴人,雖唾手可得,卻又撈不到。見我懷疑,他正經地說:"我三十六歲是成績的高峰期,我可得過過好日子,窮了那麼多年,也該人模狗樣地享樂享樂人生,別只擔空名了。"

他還一臉認真地說,十年一個輪迴,到時候文壇混不下去了,絕不賴在文壇,靠寫自傳和賣豆腐塊小文章謀生,也許會去上大學什麼的。他說這話時,神情嚴肅,絕無調侃之態。

大雨沖了龍王廟

大約是兩年前,已經下海折騰的王朔突然來找我。同在一城,近在咫尺,卻難得一見。他還是老樣子,如女作家范小青所說,只覺得又長胖了些,又長高了些。

我也納悶兒,三十多歲的他怎麼總還是一臉孩子氣?葉兆言或許說得對,王朔的童心太重,因此給人感覺老是在成長。

和王朔聊天,聽他插科打諢,口無遮攔,妙語連珠,實在是一種享受。每次和他同游,一路聽他正經和不正經地神侃閒聊,我常常徹夜無眠,肚子笑得生疼。但此次看他端坐沙發上,一掃往日慣有的精神,我倒覺得有點彆扭。

王朔說他在螢屏銀海沉浮一陣子後,非但沒有金盆洗手,不再"碼字",反而魂牽夢縈,總也忘不了伏案創作。他正在構思一部三部曲式的長篇小說,並表示在創作手法上要鼎足革新,讓世人曉得他也能玩深沉。

我不敢苟同,勸他說,一旦改變了你的敘事方式,"王朔"可就沒了,寫頑主、興調侃、玩言情,既入山門,又離經叛道,才使文壇無法迴避地進入了"王朔時代"。

他臨走時,拿走幾大摞稿紙,沉甸甸地裝滿了他的大挎包。他特喜歡用人民文學出版社厚厚的八開稿紙"碼字",說面對它,就能找到感覺。

兩年光景倏然而逝,他曾打電話給我,不無惆悵地說:"不知怎的,我一點寫小說的感覺也找不到了……"放下電話,我也陷入一種莫名的惆悵。就在我苦苦等待他的長篇時,北影的夏剛由王朔介紹找到我,拿走我編發的王朔的《無人喝彩》。

過不久,另一電影廠又拿走我編發的他的另一個中篇《永失我愛》。一天傍晚,姜文照王朔提供的地址,按圖索驥,找到我家那座有着修竹和葡萄的小院。

在談到王朔和他的作品時,姜文以其深刻而睿智的眼光評價道:王朔的小說思想、感情、內涵,有以荒誕風格為特徵的現代審美因素。後來他把王朔的《動物兇猛》搬上銀幕。姜文是有眼光的。

《動物兇猛》,王朔原是給我的,但出於那時文壇正莫名其妙地批王朔和他的"痞子文學"等種種眾所周知的原因,我們只留下他寫純情的兩篇,為此,我至今仍深感遺憾。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六根醉醒客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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