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網上流行着這樣一種說法:
年輕的時候,努力工作,不結婚,不要孩子。
老了以後,跟三五好友一起,瀟瀟灑灑地走進養老院,抱團養老。
我們互相關心,互相照應;生活的瑣事,我們不理;工作的煩惱,早就忘記。
一個院子,兩三好友,三餐四季,過神仙一樣的日子。
這個說法,確實令無數人為之心動。
但很遺憾,這並不是現實。
今天,帶你看看最真實,真實到有些窒息的「老年生活實錄」。
前不久,博主@曹溯近觀上海發佈的一條視頻,展示了上海一家高端養老院的生活百態:
一個不算寬敞的屋子裏,住了4位老人,其中只有91歲的王奶奶生活可以自理。
博主通過和這位王奶奶閒聊得知,她已經在這裏住了兩年,當談及住在這裏的感受時,王奶奶說:「吃了睡,睡了吃,就像坐牢一樣。」
早上5點40吃早餐,10點40吃午餐,下午4點40吃晚餐,每天的飯菜都大同小異:一個肉餅蒸蛋,兩個蔬菜。
整個養老院,只有三個老人可以在走廊里散散步,透透空氣,大部分老人都只能躺在床上,等待護工照料。
由於來的時候正好是晚飯時間,博主的視頻也記錄了吃飯環節。
除了個別家屬會偶爾來照顧老人吃飯,其他老人基本上都是由護工餵食。
其中一位穿紅色衣服老人的吃飯環節,更是讓人看了心酸。
由於長時間吞咽困難,老人與剛到養老院的樣子判若兩人,現在已經瘦成了皮包骨。
吃飯前往嘴裏裝假牙時,因為身體萎縮,塞了半天也沒塞進去,最後還是護工幫忙安好。
吃飯時,護工抱怨老人不愛吃飯,剛給老人餵了滿滿一大勺飯菜,還沒等老人咽下去,卻又給老人塞了一勺。
老人臉上滿是不情願,博主問她「是飯菜不合胃口嗎」,她聽了直點頭。
住在這樣的四人間裏,一個月要多少錢呢?
隔壁床劉奶奶的女兒告訴博主:
她媽媽一個月的花費是6000多,由於每個人身體狀況不同,需要針對性護理,費用有所差別,不過大概都在5000-6000元左右。
光靠一個老人的退休金,顯然支撐不起來。
看到這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
我們總以為養老院裏面,應該是老人們談笑風生,其樂融融的樣子,但是真正的養老院,並非我們所想的那樣「完美無缺」。
躺在床上的老人,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可他們卻得不到嬰兒擁有的那般關懷。
大小便不能自理,吃不下的飯菜從嘴角流出。
從他們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晚年最殘酷的真相:人老了,最怕失去的不是年華,而是尊嚴。
但是現實總是比想像更殘忍。
前不久,「73歲老人被養老院護工打裂眼球」的新聞衝上熱搜,引發網友熱議。
老人家住大連,兒子杜先生常年在上海工作,因為老人患有老年痴呆症,就將其送到了當地一家知名養老院。
杜先生說,這家養老院並非普通養老院,而是專門針對阿爾茨海默病老人設置的養老院,每個月的費用為8000元,在大連屬於收費最高的那一類。
2月19日下午,杜先生突然接到了養老院的電話通知,稱護工在給老人換衣服時不慎將老人碰傷,導致眼角出血。
後經醫生鑑定:老人右眼球破裂屬於人為導致,在醫生的建議下,杜先生報了警。
而在這期間,養老院的院長還給杜先生打電話勸其不要報警。
通過警方調查,才看到監控下的情形:一位女護工在給老人換衣服時,老人不配合,結果另一男護工就衝上去給了老人兩拳。
這樣一幕發生在如此高檔的養老院,實在是讓人既震驚又憤怒。
有兒女依靠的老人,在養老院的遭遇尚且如此,那麼無兒無女的老人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抖音博主「鬍子說媒」曾分享了一位廣州老人的真實養老經歷。
老人是廣州本地人,年輕時和前妻離婚後,就再也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孩子,就這樣無憂無慮地生活了幾十年,所有親戚朋友都羨慕不已。
突然有一天,老人得了腦梗,身邊無人照顧,無奈之下只能去養老院。
他選擇了廣州一家「頂級養老院」,有獨立房間,專門的醫護,平均每月花費最低8萬。
他將自己的房子賣掉,加上之前剩餘的存款,一次性付清了養老院的所有費用,大約400萬。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在養老院安享自己的晚年,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僅僅兩個月,他就在養老院去世了。
後來才知道,養老院的護工摸清楚老人的情況後,知道他沒有子女,更無人探望,於是對老人的態度極其惡劣。
紙尿褲滿了才會換,給老人擦拭身子時護工也是滿嘴抱怨,在這樣的照料下老人受盡百般欺辱,心中滿是絕望,最終鬱郁而亡。
人活一輩子,不管你曾經多麼富有,多麼輝煌,當你老去,健康不在,你就會發現你的命運很難由你掌控。
有子女在身旁,晚年尚有依靠。
但是如果兒女不在身邊,無論選擇是去養老院還是居家請保姆,你面臨的終將是人性的複雜與黑暗。
曾有人將養老院比作一座「江湖」,更稱其中存在着一條隱形「鄙視鏈」,而在鄙視鏈最底端的就是那些沒有兒女的孤寡老人。
因為沒有靠山,所以只能任人擺佈。
有人說:體面地老去,就是一個人最大的幸福。
但是誰也不能確定,當你老了,走不動了,是否還能保持這份尊嚴?
將自己的晚年,交託在一個陌生的人手中,又是否可行?
養老永遠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當你做決定時,千萬不要過於理想化,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瀟湘晨報曾報道過一則新聞。
上海閔行區91歲的孫奶奶,向記者控訴,說自己被「困在」了養老院裏。
原來5年前,她因一次摔傷住進養老院。
幾個月後身體康復了,但子女都一致不同意接她回家居住,還把鑰匙和證件都藏了起來。
於是5年來,孫奶奶每天都待在養老院裏,越來越苦悶,她形容自己活着就像行屍走肉。
這頭孫奶奶強烈抗議,而那頭,孩子們也有着自己的委屈。
他們說,自己每周都去看母親。
每次來都會送一大袋水果,以及換洗衣物。
因為知道母親腸胃不好,還會帶來保健腸胃的毛豆……
但他們都有一個底線:堅決不能讓老人回家!
二兒子說:
如果回去可以,幾個子女一人一個月,有誰同意?
大家都負不起這個責任。
大家都沒精力,但又擔心她一個人獨居出意外。
於是,送養老院,就成了眼下最優解。
即便不是最好的選擇,但卻是這些子女目前唯一的選擇。
以前我們總是認為,只有沒後代的、子女不孝的老人才去養老院,是這些老人的子女沒有心嗎?
其實也並不是他們不想孝順,只是很大概率下,這種孝順都是一種有心無力。
在這個年輕人都非常忙碌的時代,子女陪在身邊都成了一件極其奢侈的事。
一段孤獨和沒有尊嚴的老年生活,以及背後難以言說的家庭辛酸。
《南方周末》採訪過一名為上千位老人洗過澡的助浴師李明,他說,仍記得自己洗出過最離譜的「贓物」:被老人的臀腿壓得乾癟的,一隻壁虎屍體。
那是位82歲高齡的老教授,年輕時意氣風發。
老了以後,被困在一幢沒有電梯的十層小樓,意識清醒,知覺衰弱。
家裏只有八十多歲的老伴兒和保姆,兒女遠在海外,偶爾出現在問候電話里。
李明說,大概是家人對老人的護理只停留在濕毛巾擦拭身體表面,所以一直沒有發現。
壁虎腐爛的味道,被順理成章地當成老人身上的「老人臭」。
保姆礙於味道,次次擦拭都潦草結束趕緊離開,更不會細心挪動老人身體清洗隱蔽處,那位教授就這樣默默煎熬了幾個月。
李明看見壁虎時,心裏作嘔,但他的師傅沒有絲毫驚訝,環抱着托起老教授,仔仔細細地洗過他癱瘓的雙腿,甚至隱秘的私處。
洗完澡,「老人味」沒了。
這位風燭殘年的老教授,終於被縫補好了破碎的尊嚴。
有位老奶奶,腦梗手術後再沒洗過澡,常年躺在通風不暢、採光不好的小屋子裏。
臨終前,她唯一的願望是好好清潔自己的身體。
工作人員上門助浴,老人在泡澡時,眼睛才終於有了神采。
對他們來說,到了晚年,乾淨的身體是換取尊嚴的唯一方式。
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在洗完澡後,抹着淚說:
「要是我老伴還在就好了,也能舒舒服服洗個澡,享受一把。」
李民花說:「遇到時間最久的老人,大概兩三年沒有洗過澡,通常都是好幾個月或者一兩年沒洗過。」
有位患腦梗的老人,老伴、孩子誰也抬不動他到衛生間淋浴,只能用毛巾擦身。
長達五六年的時間裏,他每次就「乾淨」那麼10分鐘,5分鐘,等到水一干,「身上照樣黏糊糊的。」
第一次躺在助浴師帶來的橡膠浴床上時,老人直接落了眼淚。
北大一項健康數據顯示,中國45歲以上中老年人里,7.01%的受訪者無法獨立完成洗澡活動,他們之中,又有10.87%無人協助洗澡。
老伴使不上勁,兒女不在身邊,又或是因為性別顧忌,老人恥於在孩子面前裸露身體,更因為要提防在浴室滑倒的危險。
他們被迫困在汗液和尿液沉積的難聞氣味里,潦草等待生命的落幕。
網上有段話:「變老,是與子女不斷拉開距離的過程。
不止是空間距離上的變遠,更是心理距離上的疏離,他們無人陪伴,無人交流,最終活成了一座孤島。」
他們一輩子忙碌,給孩子攢首付,娶媳婦,帶孫子,直到逐漸失去行動能力,長期臥床,經不起折騰,子女不在身邊,連洗澡這件小事也成了奢望。
甚至,成了「好好活着」的最大阻礙。
小說《天黑得很慢》裏,周大新說:
「在這個世界,如果單從年齡的層面上說,其實只存在着三種人,即已經變老的人,即將變老的人和終將變老的人。」
每個人都覺得衰老離自己很遠,但其實我們已經大步流星地走在路上。
我們會對着程序繁雜的網絡世界無可奈何,會因為孤獨而輕信熱絡的保健品銷售,會因為摔了一跤而臥床不起。
甚至連吃飯、睡覺、洗澡這樣的小事都變得無法解決。
這條路,我們的父母在走,我們也即將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