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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桌高官中排名第一的令計劃未向胡習敬酒

—— 【特稿】如夢「令」:沉醉不知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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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8日,全國政協十二屆常委會第九次會議免去令計劃全國政協副主席職務。經過了兩年多來在中央書記處書記、中辦主任、全國政協副主席、中央統戰部部長等崗位的大起大落,令計劃於正式從黨和國家領導人崗位上「退」了下來。

還有3天,一年一度的兩會即將召開。一年之前,2014年3月3日,政協十二屆二次會議在人民大會堂開幕,令計劃在主席台第一排正中間緊挨着政協主席俞正聲就坐。從視覺效果上來說,這可算是最搶眼的黃金位置。然而對於令計劃來說,他可能寧願待在往年主席台第三排靠過道的座位,那個屬於中央書記處書記兼中辦主任、處於總書記右後方的位置。但是,他永遠沒有機會了。

就在前一年,2014年3月2日下午,山西省人大常委會第八次會議,罷免了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金道銘、呂梁市市長丁雪峰的全國人大代表職務。不過當時的令計劃也許沒有料到,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山西政壇前所未有的巨大地震,杜善學、聶春玉、申維辰、任潤厚、陳川平、白雲、梁濱,當然還有他的二哥令政策。

2014年12月22日,令計劃落馬;一周之後29日中央政治局年終最後一次會議強調:嚴明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黨內決不容忍搞團團伙伙、結黨營私、拉幫結派。在這之間的一周內,令計劃,成為在世界各大媒體曝光率最高的中國人。22日晚8時,當令計劃落馬的消息甫一公佈,在之前靠影射、隱喻、打擦邊球的媒體,盡情釋放憋悶已久的「扒糞」熱情,甚至跑到山西平陸「扒墳」,360度地將令家扒得體無完膚,從法拉利車禍到山西塌方式窩案,從昔日「大內總管」的政治軼聞到令氏夫婦與央視記者的花邊消息,巨細無遺,娓娓道來,賺足了眼球。老百姓也盡情消費着新媒體助興帶來的娛樂狂歡。

兩個月以來,失蹤的民企老闆、落馬的銀行行長,任何人只要跟令計劃牽上一絲關係,哪怕只是猜測,就會立刻成為被推送的熱門新聞。今年的兩會,沒有了令計劃的身影;但令計劃的新聞,會超出以往任何一年。山西團也註定將成為兩會期間最熱門的團組之一。中外記者們早已「磨刀霍霍」,準備利用兩會近距離再挖一把。

對於籠中的令計劃而言,新生活才剛剛開始。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名譽、地位、權力,最終都一朝化為泡影。回顧58年的人生經歷,一幕幕對比強烈的鏡頭恐怕會讓令計劃感慨萬千:從兒時平陸縣常樂鎮的土窯洞,到中南海紅牆內的首長辦公室;從16歲初中畢業在公社開拖拉機,到自己兒子狂飆着價值五百萬的法拉利車毀人亡;從在平陸縣印刷廠當學徒的18元月工資,到谷麗萍在日本價值數億的別墅豪宅;從平陸縣團委一筆一划給領導起草謄寫稿子,到後來許多中央文件經他簽字印發全黨全國;從17歲與同學夾着鋪蓋卷坐在大卡車到縣城務工,到後來眾多省、部、廳、局、市、縣大大小小官員唯其馬首是瞻……所有過眼雲煙,不啻黃粱一夢,就如明代蓮池大師曾云:「多少枉馳求,童顏皓首,夢覺黃粱,一笑無何有,因此把富貴功名一筆勾。」

唐沈既濟《枕中記》載:開元年間,盧生進京趕考落地,途中在一旅店裏遇見會仙法的道士呂翁,店家則正在蒸黃粱(小米)飯。盧生慨嘆鬱郁不得志,認為:「士之生世,當建功樹名,出將入相,列鼎而食,選聲而聽,使族益昌而家益肥,然後可以言適乎。」呂翁拿出囊中瓷枕讓盧生枕上,曰:「當令子榮適如志。」盧生倚枕入夢,夢裏娶嬌妻、中進士,當了秘書省校書郎、起居舍人知制誥(都是為皇帝服務起草文件、從事秘書工作的崗位),後來又屢立功勳,後來官至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中書令,位極人臣,享盡榮華富貴,聲色犬馬,良田、甲第、佳人、名馬不可勝數。年逾八十而薨。而此時盧生醒來,方知不過是一場幻夢,店家的黃米飯尚未蒸熟。

這黃粱一夢的故事,與令計劃又有幾多相似:從「秘書省校書郎、起居舍人知制誥」起家,「建功樹名,出將入相」,他做到了,位列中央書記處,執掌中辦,許多位階比他高的人也須禮讓三分;「列鼎而食,選聲而聽」,更是唾手可得,但一向以「工作狂」形象示人的令計劃好像並無太大興趣;而「族益昌而家益肥」,令計劃可以說是超額完成任務,哥哥、弟弟、姐姐、姐夫、嫂子、侄子、老婆、兒子,一個個飛黃騰達,名利雙收。然而對於令計劃來說,他的可能還惦記着「中書門下平章事、中書令」那些宰執天下的位子。但是,如今,家鄉山西的小米熟透了,夢醒時分也已經到來了。

好似一闕《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冬至日暮之後落馬的令計劃,多年來正是被權力的狂狺沖昏了頭腦,沉醉於對權力膨脹的迷信之中,沉醉於權力越來越大、財富不斷膨脹的金光大道之上,而渾然不覺這條道路正在將其引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令計劃家族的腐敗,幾乎具備了當今腐敗問題的全部典型特徵。裙帶式窩案、培植官場幫派、一家兩制、打造政商帝國。其最突出的特點,就是與山西塌方式腐敗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

中條山腳下的平陸,曾經走出的歷史名人最顯赫的也就是半傳說半神話的傅說、周倉,令計劃可以說是這個籍籍無名的晉東南小縣走出的最大的官員,也將成為長久揮之不去的陰影。在政壇說得上名字的平陸籍幹部並不多,除了令家兄弟,就只有原山西省委常委兼太原市委書記陳川平、山西省國土資源廳廳長李建功、太原市委常委兼政法委書記柳遂記等人。他們如今都迎來了同樣的命運。與他們打交道的不再有揮金如土的煤老闆、觥籌交錯的官場哥們兒、投懷送抱的妙齡女郎,只有冰冷的鐵窗、空寂的長夜,中紀委、省紀委不斷的詢問、調查、核實、取證。

一些觀察人士注意到了一個有趣的事情:中國政壇近十年來職位最高的的四位山西籍官員,分別是高舉反腐鐵拳將山西變成「景陽岡」的王岐山,代表中央前往山西調整省委班子要求重整政治生態的劉雲山,以及兩位「谷家姑爺」薄熙來、令計劃。涇渭如此分明,也實在是巧合。但實際上,四人當中只有令計劃算是地地道道的山西人。其他三個人都只不過父輩籍貫是山西,劉雲山、王岐山、薄熙來分別出生在內蒙古、青島和北京。巧合的,在政治局常委中主管紀檢工作的王岐山和主管組織幹部工作的劉雲山,成了對於重塑山西政治生態負有直接領導責任的兩位關鍵人物。收拾山西殘局,還要靠山西人

9月份山西省委書記交接大會,劉雲山親臨出席。近些年來,只有「七五」暴恐事件之後、2010年新疆書記交接時,時任政治局常委習近平曾出席。顯示山西的腐敗已經與新疆暴恐一樣,成為嚴重危害整個國家政治穩定的重大問題。劉雲山措辭嚴厲地指出「山西的政治生態存在不少問題」,這種定性是數十年來第一次出現,足見山西問題的嚴重程度。也說明如今新一屆中央反腐絲毫不為所謂「維護黨的面子」而諱疾忌醫。

的確,山西的塌方令人震驚,除了大批省部級老虎,11個地級市中有太原市委書記、大同市委書記、運城市委書記、忻州市委書記、呂梁市長、長治市長等黨政一把手落馬,省屬廳局中煤炭工業廳廳長、國土資源廳廳長、交通廳兩任廳長、煤礦監管局局長栽倒……以致於市廳局副職及縣處級官員已經引不起圍觀者們的興趣了。

其實,山西的政治生態與自然地理生態、文化生態、經濟生態等都息息相關。而最重要的就是以煤為核心的經濟生態。一切的權錢勾兌幾乎都是以煤為媒介進行的。行政權力牢牢掌控着煤炭開採運銷的審批,商人必須依附於權力才能生存,而官員同樣需要商人來拋頭露面撈金洗錢,市場與官場就此形成了利益蛛網。煤炭這種「黑色的黃金」造就了黑金政治。山西重災區中的重災區大同、呂梁都是煤炭主產區。而山西省屬七大煤炭集團已經有五家集團原一把手被查處,如已經病逝的副省長任潤厚曾任潞安礦業董事長,省煤炭廳廳長吳永文是大同煤礦集團公司董事長。

山西被稱為「表裏河山」,憑山控水,踞高負險,西南臨黃河天塹,東有太行屏障,北接長城塞外,位於華北平原、西北高原、北方草原、中原腹地四種迥異的地理文化區域結合部,卻又都游離於這些區域之外,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自然地理生態,一個相對封閉的小圈子。每逢亂世,遂為割據。五代時之北漢,民國時之閻錫山,莫不如此;南北朝之拓跋,隋末之李淵,亦都是從山西起家走向全國。這種自然地理生態對政治生態、社會生態、文化生態都有重要影響,產生濃重的鄉土觀念、地域觀念、宗法觀念,利用裙帶、姻親、同鄉等各種關係結成政治小圈子造成一種封閉的粗放式腐敗。山西一眾腐敗官員,仕途軌跡更是錯雜交織,互相承遞,利益均沾。譬如,王茂設接替白雲擔任運城市委書記,白雲接替聶春玉擔任省委統戰部部長,聶春玉接替杜善學擔任省委秘書長,陳川平接替申維辰擔任太原市委書記,白雲、杜善學、聶春玉又都擔任過呂梁市的黨政主要職務。而在他們之中,舉着「朝里人」招牌的令家,儼如大碼頭。

昔日作為「朝里人」令計劃,身兼中央書記處書記、中辦主任要職,陪同中央領導人到基層視察調研時,雖然陪同名單中每次都有他的名字,但令計劃甚少出現在電視畫面之中;重要會議時他也通常是在標有自己銘牌的座位上正襟危坐,一張標準的POKERFACE。這張臉,隱藏了他的野心與欲望,後來也隱藏了他的不安與尷尬。從令政策等人落馬開始,他面對着周遭人的敬而遠之或敷衍寒暄,仍時時保持着「令式表情」。直到如今,公眾才逐步知道,這張POKERFACE後面隱藏的黑暗與拜金。

2014年9月30日十一招待會上,中共歷史上首次出現三代總書記同堂的盛況。令計劃坐在面向主席台第一排左右邊的桌子旁,背後不遠就是牆。在整桌的領導人中排名第一,兩邊分別是政協副主席萬鋼和韓啟德。但似乎已知窮途末路的他,靜靜地坐在自己這個邊緣化的位置上。即使在習近平講話完之後,與會者互相敬酒的時候,他也沒有走向自己曾與之近在尺咫、朝夕相處的首長。

他或許已經知道,自己的每一次露面,都可能是最後一次。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zhongkang

來源:大公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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