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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掉清華大學的面紗 反右倖存者劉鳳麟要校方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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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劉鳳麟夫婦嚴冬修鞋,左前側是積雪;.

 

5-劉鳳麟夫婦在阜新市八一路遼寧工程技術大學門口擺攤,夏日修鞋

 

4-劉鳳麟夫婦在阜新市八一路遼寧工程技術大學門口擺攤,夏日修鞋

 

3-劉鳳麟夫婦在阜新市八一路遼寧工程技術大學門口擺攤,夏日修鞋

 

2-1994年,劉鳳麟退休,在遼寧工程技術大學門口擺攤修鞋。掛牌:「原清華工物系右派,七十二歲向您要飯吃,謝謝!」.

 

1-1957年底,劉鳳麟被打成右派分子,攝於清華校外五道口照相館


讀清華右派老人劉鳳麟詩文,有「修鞋求食守街頭,城管驅趕淚雙流」句和要請清華校友胡錦濤習近平辯論反右運動是非正誤罪錯意,即續貂原句,湊成一律致意致敬。

 修鞋求食守街頭,城管驅趕淚雙流.。
 曾獻痴心忠黨國,反將赤膽視仇讎。
 天威莫測一文赦,地獄已經五十秋。
 知否愚氓殘夢醒,傲然鐵骨戰書投。


 黃河清6、19於馬德里蝸居

 

二○一一年四月底,清華百年校慶,七十八歲劉鳳麟(原工程物理系原子能物理實驗室二十三歲實驗員右派分子)被禁止返校。他在遼寧省阜新市的家中與我通話長談,控訴慘遭反右派運動迫害二十二年,一九七七年起維權上訪,三十五年來被校方推諉扯皮,如今向校方喊話,要求對話,敘述如下:

蔣南翔、胡鍵之流良知何在

清華本是大師薈萃,人才輩出,工程師的搖籃,許多學子在反右派運動慘遭整肅誅戮,成制冤造假害人的地獄,五十四年漫長陰暗的時光隧道,血和淚浸潤着美麗的清華園。

一九五七年四月,署名小兵的學生在清華南門貼出小字報,要求「不要動用國家機器,強迫人民高喊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要給人民以是否喊萬歲的自由。(大意)」被以「反革命罪」囚死在獄中。

孫寶琮(電機系二十二歲學生)撰寫的清華第一張大字報提出「自由、民主、憲政」。他在全校萬人批斗大會上抗議:「我不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右派分子,讓歷史檢驗我們是愛國的,讓法西斯分子在歷史面前發抖吧。」他的慷慨陳詞,至今仍在我耳邊迴響。他被判刑十年,實際坐牢二十餘年,在勞改時斷了手指。他曾和我關押在一起,如今健在。

徐璋本(工程物理系教授,美國加州理工學院博士,與錢學森同學)歸國報效,在1957年6月8日《人民日報》發表反右社論,全國開展聲勢浩大的反右嚴打專項行動時,他提出成立勞動黨,致信毛澤東,要與共產黨競選。他認為:「馬克思關於共產社會的理想,有嚴重矛盾,不能拿來作為指導思想。」他被以反革命罪判刑十五年,現已故。

當時,中央派薄一波副總理來清華,向師生解釋蘇共「二十大赫魯曉夫清算斯大林的問題。我遞紙條問:「列寧早已宣佈廢止沙俄對中國的不平等條約,為什麼蘇聯侵佔的大片領土仍不歸還?」校黨委書記蔣南翔未回答,把紙條裝入衣袋。其實中共和毛澤東在建黨之初就效忠斯大林,認賊做父,在我國建立「蘇維埃政權」,他們哪有膽量要回領土。這也罷了,我卻因這無人知道的愛國舉動,被校黨委副書記胡鍵以「反蘇」罪名定成極右派分子,我在清華第九宿舍,三次懸樑自盡,均因舍不下農村的父親(我九歲失母,父親把我和兩妹妹養大)而未果。我被學校送進海淀區公安局蹲大獄,住牛棚,毀終身,斷子絕孫,孤苦伶仃,成賤民。

試問,蔣南翔、胡鍵之流,你們是不是父母生來父母養?你們的人性和良知何在?你們為保住烏紗帽,竟把黃萬里、袁永熙、郭道暉等五百七十三位優秀師生打成右派分子,置於死地!

清華厚黑應付我馬拉松上訪

一九七六年,毛澤東死了,我開始上訪清華黨委,由人事處兩次回復污衊:「當年你大肆向党進攻,屬情節嚴重,態度惡劣的極右派分子,學校不保留公職,如你不聽勸阻要來北京,不予接待,後果自負。」

一九七八年,胡耀邦總書記橫空出世,驅妖降福。清華的右派分子全被改正。校黨委一紙通知:「你原劃右派予以改正,工作由遼寧省彰武縣就地安排,即日起發給原工資五十三元,以前的不補發,主要着眼在政治上卸掉二十多年的包袱,要向前看。」(當時劉是在原籍本縣西六鄉五家村監督勞動的農民,就地安排在本縣電機廠當工人。)

一九八六年,清華黨委辦回覆:「你在勞教期間的工資不能補發,因國家在經濟上有很大困難,希望你要體諒國家的困難。」

二○○○年,清華人事處回覆:「你提到三百九十元退休金無法維持正常生活,要求按清華的標準,補退休金及勞教期間工資和精神補償,這是不可能的。」

北京市區兩級公安局、市區兩級法院,四機關分別回覆:「你的問題歸清華解決。」二○○五年,清華人事處回覆:「你要求落實的問題,沒有政策或法律依據,無法解決。」

當年中共中央《關於劃分右派分子的標準》本是反人民和違法的,即便如此,我也完全不符合標準,卻被胡鍵破格定成「極右」,開除公職,蹲大獄。

三十五年來,每年向有關部門寄出上訪信三十來封,有的還附兩百元作為對方回信的費用,累計發信千餘封,我馬拉松式的上訪,各種《回復》二十多件,均推諉扯皮。到如今,按照任何政策和法律,都應落實「改正」後的善後問題,卻被清華推諉為北京市委和中央沒有新政策,抹黑和醜化黨的領導。

圖1,1957年底,劉鳳麟被打成右派分子,在蹲大獄之前,攝於清華校外五道口照相館。

圖2,1994年,劉鳳麟退休,和無業的老伴,在阜新市八一路遼寧工程技術大學公寓門口擺攤修鞋,每天可修20至 30雙鞋,而掙20至30元。掛牌:「原清華工物系右派,七十二歲向您要飯吃,謝謝!」當時準備到北京清華上訪,同時在清華或頤和園門口掛牌擺攤為生,又擔心上訪無望,被保安驅趕扭打,自受其辱而未成行。以下均為劉鳳麟詩。

清華右派劉鳳麟,討飯條幅敞心扉;

飢腸轆轆戰寒暑,乞求施捨翁嫗淚。

皇恩浩蕩冤民福,反右陽謀曠古罪;

救星隕落百花妍,橫屍餓殍展笑眉。

筆者據悉,黨治國(水利系黃萬里右派教授的學生右派分子),被送到銅川煤礦勞動教養,卻不忘宣傳馬列主義,組織共產主義小組,輔導礦工學習《共產黨宣言》,被控反革命罪,銅川市法院判死刑,上報陝西省待批。省法院按指標槍斃四名,各地報審七名,黨排第五,活了下來,十多年後黨出獄,右派被「改正」,領取遲到的水利工程系畢業證。排名前四的現行反革命,雖也被當局承認是冤殺而平反,卻白白成了殺人指標的犧牲品。

徐芻(清華數學系一九五二屆留校,在我國首開計算機原理課程,一九五六年被調中科院數學研究所),回校似有言論不當,被反映到數學所而成右派分子,在北京德勝門外功德林監獄所屬新都鐵工廠勞教多年,表現好,解除勞教留廠就業。十歲兒子送來其離婚之妻的信,因中午不是探監時間,他鑽過鐵絲網取回信,違反監規,被嚴刑拷打,後腦部扎入長鐵釘而穿孔,一周後因傷勢過重,死於一九六七年一月八日,按自殺處理。他是我國計算機領域的開山者之一,是現在若干先驅院士的老師。

清華現任黨政領導良知何在

劉鳳麟接着說,剝開清華百年校慶的光鮮畫皮,試問現任校黨政領導,五十四年來違反黨紀國法的罪惡行徑,何時畫上句號?請以人性和良知,為前任贖罪!還受害者以公道。

溫總理承諾公平、正義、尊嚴和政府的良心。我敞開心扉,坦陳苦難和訴求,致胡總書記校友和溫總理的公開信,在境外《中國人權雙周刊》刊載,卻由中央政法委通知遼寧省政法委,由阜新市細河區政法委負責人兩次來我家關注,勸阻我去參加校慶。

我很貧困,返校觸景傷感,不去也罷,但在電視上看到劉冰(「反右」禍首,後為校黨委書記)、蒯大富(「文革」禍首,後為重刑犯),這兩位對清華人欠有血債,竟成校慶日的返校嘉賓!我憤怒!

在校慶之前月,我寫成《撕掉清華大學的面紗》萬言書,寄給清華校黨委書記胡和平、校長顧秉林,請校方對我多年的上訪信件提出質疑,我要與校方在國內或國際法庭公開對質,辯論是非,依法審理。假如無人能與我對決,可請北京市委或中共中央派出高手,如能請出校友胡總書記或習常委,來與我們反右倖存者辯論是非,將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標誌,是「以法治國、以人為本」的實證。年初以來,我先後寄出的五封信,杳無回信。

我年事已高,飽經磨難,疾病纏身,來日無多,在離世之前,右派維權,奮鬥不止。活要人權,死要瞑目,等待校方回應。

「反右」和「文革」並未結束

劉鳳麟現象很普遍,每年都有反右倖存耄耋老者,倒在漫漫上訪路上,死不瞑目。回想家父在反右中被迫害致死,我四歲,弟一歲,從小受歧視,「文革」被抄家挨打,弟自殺未遂,患了抑鬱症。二十二年後家父被一紙通知「改正」,北京市海淀區民政局補發三百六十元安葬費了事。

一九九四年,我在中南海從事立法工作,應中共上海《文匯報》黨委書記總編輯求援,支持其搞好法治宣傳而取得成效,竟反被陷害,冤獄三年,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上海老家孤寡殘障弟弟的住房又被暴發戶私企老闆政協委員趁火打劫而非法侵吞。三年來,我和弟弟在上海流浪中維權上訪和報案,慘遭加倍迫害,如今弟弟常年滯留在精神病醫院,無家可歸,生不如死。我沉冤十八年來,被《文匯報》黨政領導推諉和矇騙,無業無收入無低保無醫保,劫難沒完沒了,似比劉鳳麟案更為荒誕和慘烈。深感專制腐敗人治,一如既往,亂整人的「反右」、「文革」並未結束,只是表現方式不同而已。

圖3、4,5,劉鳳麟夫婦在阜新市八一路遼寧工程技術大學公寓門口擺攤,夏日修鞋。

赤日炎炎似火燒,八旬冤民倍煎熬;

炙熱檐下求施捨,糟糠含淚備湯糕。

反右蒙難由衷恨,清華盡忠孝犬勞;

傷天害理造極頂,胡鍵之徒染官帽。


手握臭鞋氣難出,九死偷生到臨終;

夫婦攜手熬未日,忍辱含冤讎恨生。

罄竹難書千古淚,恥辱柱上審奸雄;

一代風流始皇夢,獨裁暴政古今殊。


圖6,劉鳳麟夫婦嚴冬修鞋,左前側是積雪;在阜新市八一路遼寧工程技術大學公寓門口擺攤。2008年,七十五歲劉鳳麟,因年事已高而歇業。

蹲街守攤伴雪堆,烈風刺骨鎖雙眉;

數九寒冬透心冷,政治迫害晚景悲。

紅色政權練獄裏,人性良智化成灰;

偽皇暴政求不死,九月九日晚來遲。


修鞋求食守街頭,城管驅趕淚雙流;

                      進得屋內禦寒暑,逢遇好心貴人籌。

                      滴水之恩泳泉報,老命休止來生求;

                      因緣降至毛賊福,痛恨千載恨萬秋。


清華校友感言

●姚燮庭(清華大學機械系66屆):讀此文可見,如今,所謂的「右派分子」得到真正平反了嗎?沒有!因為沒有任何實質的慰藉和補償,沒能享有應有的公平正義與人格尊嚴。

「反右運動」的錯誤得到真正改正了嗎?沒有!因為沒有一屆政府勇於承擔責任、改弦易轍、痛改前非。

因此,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一筆勾銷;窮困潦倒,精神沮喪,無人問津;維權上訪,掛牌喊冤,視若無睹;更有甚者,屢受監控,常被和諧,返校無門,維權無望,只能痛心疾首,遙問蒼天。劉鳳麟乃其一也!

嗚呼,劉鳳麟啊,劉鳳麟,你真是生不逢時啊!想當年23歲,風華正茂,意氣風發,原子物理,大有可為。可惜啊,「反右」一風吹,頃刻入監房,紅彤彤的天空,黑沉沉的地獄,風雲突變兩重天。22年受迫害,35年上訪難。求爺爺啊,告奶奶,無人問津,無人憐。孤苦伶仃擺鞋攤,風吹日露度晚年。

蒼天啊,蒼天,你行的什麼道?執的什麼法!你是睜着眼,還是閉着眼,黑白兩道,你是看得清,還是辨不明……

哀哉,豈止一個劉鳳麟啊!神州大地,歷次運動,知識分子備受打擊。焚書坑儒勝過秦皇,知識不再,犬儒叢生;專制之下,再無真言,誰要發聲,則被和諧;政治改革,休得妄言;民主法治,望而莫及;普世之下,價值何在,知識人啊,一片茫然……

且慢,堅持啊!莫心灰!當今,群眾已經覺醒,百姓不再愚忠;世道終究要變,曙光即在前頭。記住中山先生遺願: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同志們啊,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2011.6.17)


●石天河(88歲,原四川《星星》詩刊編委右派分子):劉鳳麟維權,精神可嘉。不過,不應認為清華墮落了,是因為這種教育體制,把很多人教得瘟頭瘟腦,自己不能獨立地思考和認識問題了。(2011.6.18)

●陳奉孝(76歲,原北大數學力學系22歲學生右派分子,被以反革命罪判刑15年):雖然我一直參與右派維權活動,但我指出,中共當前不可能給右派平反,道理很簡單:怕引起連索反應。(6.18)

●方能御(74歲,華盛頓特區政府官員,旅美華人,原上海第一醫學院19歲學生右派分子):Thank you Meisun. A complaint by tear and blood。譯:此文是血與淚的控訴。(6.17)

●周敏(「文革」死難者之子):要問天下多少不平事,打破鐵鍋問英雄!

右派徹底平反的日子,看來只有等到國家改變顏色才有可能,或許還需要等十年,這些老右們恐怕都等不及了。

記得首批過紅海的以色列民,都沒有能進迦南。他們的後代卻在約書亞的帶領下進了迦南。

孫中山可比摩西帶領百姓脫離封建奴役的統治,悖逆跟隨無神論的中國百姓都是那過了紅海的首批人。上帝將興起一位中國的約書亞,帶領百姓後裔過約旦河,進入迦南地,並經過屬靈的戰爭奪取迦南。(2011.6.17)

●鄒吉:通過文字記錄下一個個百姓的歷史,好讓以後的人能夠通過歷史得到教訓,真是一件好事。(6.18)

●岩石:毛澤東害了多少人!真是罪大惡極!

●劉鳳麟答:此文積我五十四年冤屈的吶喊,是投槍,是匕首!為政者,又是無聲迴避,證明他們的無能和理虧!有理走遍天下,孰是孰非,放在陽光下,曬曬,證明他們是不是人父人母所生。可是,他們不敢,只能是無聲抵賴。

由於毛澤東的「造就」,使我沒有成為它猢群狗黨的同路人,保住了人格。晚年和右派難友們一起,為中華民族的自由、民主、共和、憲政,爭人權、討人性,很榮幸!

各位的鼓勵和支持,給我勇氣和力量!在獨裁天朝之下,我不氣餒,永不放棄。人性和良智是戰勝邪惡的銳器。讓我們攜起手來,迎接屬於公平正義的勝利。

三十五年來,我投書告御狀,面對無視人權,喪失人性的天朝,獨自呼喊!無時不處於惶然不知所措的狀態。各位的支援,使我不孤立,感到生命的意義,此生足矣!

我要以今年三月施行的新頒《國家賠償法》繼續與清華交涉,生命不息,抗爭不止,奮鬥延年!

反右陰風泛神州,毛匪群賊放聲吼;

精英學子遭正肅;焦容存照百年後。(6.19)

◆文中詩為劉鳳麟作。

◆原文兩千字,刊載《爭鳴》2011年6月號

◆2011年6月8日,《人民日報》發表反右社論,即反右派運動54周年日,修改補充為五千字文。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王篤若

來源:縱覽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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