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當代政治領域的自我革命三大核心要義:
一是針對舊政治體制的革命,以確立人權為核心價值;
二是對統治集團進行革命,依普世價值原則確立人民主權;
三是對當政黨與最高領導人進行問責,確立黨在法下原則;
政治領域沒有顛覆性的改變,不能稱之為政治革命或自我革命。
中共政權確實面臨自我革命難題,如果沒有真正的自我革命,必然會引發社會大革命或大崩潰。習近平的問題是什麼呢?他將又一次內部整風運動與清除異已當成自我革命,中共的整風運動從來都是最高領袖置身事外,而造成社會潰敗與權力腐敗的第一責任人,正是黨的領袖核心。
黨內鬥爭不是『自我革命』
近期出版的《求是》雜誌將發表習近平的文章《深入推進黨的自我革命》。他對自我革命的理解是:『黨內不可避免會出現各種矛盾和問題,必須以刀刃向內的勇氣』,也就是刀刃對內,自我清理,使黨員變得更忠誠、更純粹。其實,這不是自我革命,而是內部整風,共產黨在處理與人民的矛盾衝突時,要敢於刺刀見紅,內部矛盾衝突時,也要如此。
無論是中共早期肅清AB團,還是延安整風,甚至文化大革命,都是黨內鬥爭與整風,是政治性大清洗,既不是真正的意義上的革命,更不是所謂的自我革命,黨國政治危機與最高領導人權力危機之時,就會祭出宏大的革命運動口號,聲勢奪人,使政治異已感到恐怖、受到威懾。
習近平當政十多年強力反腐,基本清除了異已政治派系之後,發現自已培養的親信也一樣的腐敗、不忠誠,特別是軍方高層窩案、串案頻發,已嚴重影響到自已的強軍夢想。
為了應對黨國日益嚴重的政治與經濟危機,習近平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要用『自我革命』的刀刃來解決一切難題。在年初的中紀委二十屆中央紀委三次全會講話中,習三十多次提及這個新詞,並認為,毛澤東提出黨接受人民監督,現在自已提出黨的自我革命,是「隨着形勢任務、外部環境變化和黨員隊伍自身變化,黨內不可避免會出現各種矛盾和問題」,也就是說,習將自已提出的自我革命看成是對毛澤東思想的升級與補充。
習近平沒有反思,毛澤東所謂接受人民監督,從來就沒有真正實現過,因為人民的媒體被黨控制,人民的代表由黨來指定,人民只能跟風搞政治運動。
習親自列出了自我革命的『九大要義』,其核心無外三條:
以黨中央集中統一領導為保證;以習思想為遵循;以跳出歷史周期率為戰略目標;
有此三大律條,中共政權的自我革命,不過是孫悟空在如來佛手中翻跟斗。
更為重要的是,習近平不明白,什麼是改革與改良,什麼是革命與顛覆,在舊有的制度律條中進行整風、清理,是改革,而對舊體制進行顛覆與解構,才是革命。
習近平的改革,是為了封閉國家與社會、提升黨和領袖的威權與集權,是逆政治文明、反普世價值的改革,而習近平的革命,是反人類文明進步的革命,在黨性與人性、黨權與人權衝突時,習近平強化黨性與提升黨的極權,打壓與迫害人權,所以,習氏的自我革命,不過是像毛澤東文化大革命一樣用宏大的政治敘事,來掩蓋其獨裁專制的真面目。
中國政治需要一場真正的自我革命
為什麼會發生大革命?因為社會矛盾與衝突不可調和,只有通過改朝換代來重建社會秩序,恢復社會正義。大革命的第一問責對象,是最高統治者,革命不僅要有觀念革命,還有人制度性的革命。
統治者所謂的自我革命,從來沒有主動發生過,都是時勢所迫,統治者審時度勢,通過妥協讓渡出政治權力,避免大革命的流血、內戰,某種意義上是一種自我革命,實現的是光榮革命。
清末以降,一百多年來的中國社會,最不缺的是『革命』,缺少的是真正的革命與自我革命,推翻舊制度的革命都獲得了『成功』,而建立新制度的自我革命一次次失敗。
清末預備立憲,有一定的自我革命性質,國家行政主權從此歸於『人民』,由於大清朝廷立憲不真誠、不及時,結果是在辛亥年被革命;
國民黨的國民革命儘管也是一黨專政,但畢竟有軍政、訓政、憲政三步走,最終在台灣實現了自我革命,黨國政治模式轉型到真正的民國政治體制。
中共是通過與民主黨派組建聯合政府,名義上是民主建國,憲法上也是主權在民,但在建政後,經濟上剝奪了人民私有財產,政治上剝奪了公民的各項自由,社會主義革命走向反面,成為反社會、反人道的革命。中國人民不僅沒有得到自由、解放,反而受到制度性奴役。
毛澤東一步步建立黨天下之後,通過文化大革命,將黨天下變成個人天下。毛時代終結後,所謂的改革開放,共產黨並沒有制度性的革命,黨天下的性質沒有變、社會主義體制沒有變,中國只有經濟領域的變革,而無政治領域的自我革命。
1989年中國民運興起,共產黨本可以『順乎天而應乎民』,進行一次自我革命,但卻用坦克機關,革人民的命,爾後的蘇聯、東歐共產主義陣營,卻有了一系列的被動『自我革命』,蘇聯、東歐的共產黨退出歷史舞台,是時勢使然,也有一定的自我革命屬性。
總之,古代革命是革除天命,通過順應民意獲得合法性,重建秩序與和平,而現代政治大革命,則是要解構統治者自賦神聖使命,由黨權神聖轉型到民權神聖,習近平只有告別黨領導一切的觀念與核心獨裁體制,才能實現真正的『自我革命』。
吳祚來:獨立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