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做生意,講究派頭、噱頭、苗頭」
——《繁花》
在開商業銀行這門生意上,上海銀行絕對是老法師。
位於上海陸家嘴核心位置的上銀大廈,是日本建築師丹下健三逝世前的絕筆。
他的代表作還有南洋理工大學等多個地標建築。
這樣的派頭,不比和平飯店差。
噱頭更是拉滿:
首任行長是上海市副市長,老「結棍」(厲害)了;
《碟中諜3》裏阿湯哥在中銀大廈樓頂「盪鞦韆」,上銀大廈也友情客串了一把;
業內都說工行是金融界的黃埔軍校,殊不知上海銀行才是工行高管的搖籃。曾任工行行長和董事長,掌舵宇宙行16年的姜建清,此前在上海銀行幹了兩年行長。
不止如此,2006年上海銀行被允許辦理異地業務,成為中國第一家異地經營的城商行,此後,寧波、南京、杭州等分行相繼開業。中國第一經濟重鎮的加持,加上異地展業的先發優勢,上海銀行在城商行中的發展苗頭十分迅猛。
因而上海銀行做出優秀的業績再正常不過。但昔日在城商行中一人之下的上海銀行,如今卻被江蘇銀行、寧波銀行先後趕超,又在南京銀行的迅猛追趕下,疲態盡顯。
摸了滿手好牌的上海銀行,怎麼在牌桌上愈發落於下風了?
01
今年上半年,上海銀行實現營收262.47億元,同比下跌0.43%;實現歸母淨利潤129.69億元,同比微增1.04%。
乍一看好像還可以。但須知計提信用減值損失在今年上半年同比減少了16.51%,它常被商業銀行當做「業績調節器」,換言之,上海銀行微增的淨利潤很可能已經是美化的結果。
其實在此之前,頹勢早已顯露:
2023年,上海銀行營收已經掉到城商行第四的位置,只有江蘇銀行的70%不到;
歷史市值一度超過1800億,如今只剩下970億,幾乎腰斬。
上海銀行,何以至此?
一言以蔽之,隨着宏觀經濟環境的變化,曾經的增長模式不再適用,最具特色的業務沒有形成足夠深的護城河,難以突破增長瓶頸,是造成當前局面的最主要原因。
具體來看,今年上半年,上海銀行利息淨收入為161.75億元,同比下降10.78%,淨息差為1.19%,同比下跌0.21個百分點,在A股42家上市銀行中排名倒數第二,僅高於廈門銀行的1.14%。
淨息差如此之低,與上海銀行的資產投向有關。一般來說,在銀行的生息資產中,「發放貸款和墊款」和「債務工具投資」是收益率最高的兩部分,且前者較後者收益率更高,也更加穩定。
須知資產投向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事情,要使資產收益最大化,更明智的做法是將大多數資產投入在前者身上。
但實際上,上海銀行在兩者身上傾注的資產規模大致相當。過去十年裏,上海銀行信貸與金融投資並重,前者長期穩定在39%-42%之間,後者佔比19%-42%,相較十年前的14%顯著提升。如今兩者規模已相差不大。
這實際上降低了淨息差的整體水平。再加上債市行情波動,過去十年,上海銀行業績波動極其劇烈,從三成以上的增幅,到個位數甚至負增長,堪比過山車。
淨息差總體水平本就偏低的同時,資產的去向和集中度,又進一步拖累了上海銀行的業績。
長期以來,上海銀行對房地產都偏愛有加。2020之前,房地產在對公信貸中的佔比一直居於首位,比例超過20%。地產貸款餘額也一直居於城商行首位,多年維持在1500億元以上。
彼時,上海的樓市長牛為上海銀行的增長提供了燃料,它也因此坐上了城商行一人之下的位置,規模僅次於北京銀行。
直到2020年,政策環境突變,地產貸款餘額開始顯著下滑,從1566億元降低至今年上半年的1199億,同時不良率攀升明顯。一些「著名」地產暴雷項目,上海銀行都牽扯其中。2023年,上海銀行起訴寶能系相關方並追討25.8億元借款,還捲入對恆大的授信中。
2019年,上海銀行地產不良率還只有0.1%,2021年就飆升至3.05%,此後降低至今年上半年的1.39%。
另一備受青睞的行業是批發零售,2014年的行業貸款佔比15%。這也是個不良資產大戶,2019年不良率飆升至10.78%,今年上半年才逐步降低至2%。
儘管上海銀行積極調整信貸結構,減少上述領域的貸款,但大象難轉身。一方面,歷史包袱的核銷需要佔用資金,另一方面,在基建、製造業、科技等領域也尚未形成行業經驗和優質資產的積累。
利息收入表現一般,中間業務收入呢?
僅看數據,上半年的手續費及佣金淨收入同比下滑23.54%,在營收中的佔比也降低至8.35%,與股份制上市銀行相比差距較大。
但如果和其他城商行相比,這一數據只是略低於寧波銀行的9.36%,但好於江蘇銀行的5.76%,似乎並不算差。
然而,上海銀行在中間業務上,其實有其他城商行,甚至大多數股份行都不具備的優勢。因而看上去「並不算差」的數據,反映的其實是更嚴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