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似乎難以控制自己。
卡馬拉·哈里斯在他面前閃過的幾乎每一塊紅布,他都直奔而去。
她針對他的選戰集會人數和遺產規模向他發難。她說軍方領導人稱他是一個「恥辱」,而世界各國領導人也在嘲笑他。
她拋下了誘餌,而他卻把寶貴的時間花在了這些攻擊上:他的選戰集會人數眾多,而無論怎樣,她的選戰集會連一個人都吸引不了。他只繼承了一小筆遺產,卻把它變成了數十億美元的資產。一些人吐槽他,是因為他解僱了他們。而且匈牙利總理說他很強硬。
川普可能認為這些都是很好的反駁,但這些反駁花光了他的辯論時間,而沒有時間來辯論他的團隊認為對他來說可以贏得選票的話題,比如移民和經濟。
此外,把[匈牙利總理]維克托·歐爾班(Viktor Orbán)作為人品擔保不會為你在關鍵的搖擺州贏得多少選票。
這讓民主黨花了八年時間,但他們認為現在已經掌握了如何打敗或應付川普,至少在與他辯論方面。
讓他處於守勢。向他發難,這樣他就會分心,然後發飆。
這一點不足為奇。
川普將自己定義為鬥士,且不計代價
川普在他1987年出版的《交易的藝術》(The Art of the Deal)一書中闡述了自己的基本心理。
雖然這本書的大部分內容都是在神話他的商業頭腦和積累財富的技巧(書中還用大量篇幅詳細描述了他為重建紐約中央公園溜冰場所做的努力),但也有幾段文字提煉出了針對他的方法。
「當我覺得自己被耍了,即使代價高昂、困難重重且風險極大,我也要戰鬥,」他寫道。
「當人們糟糕地或不公平地對待我,或試圖占我便宜時,我一生的總體態度就是全力反擊。」
辯論之夜,他的鬥爭本能讓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昨天那場辯論前,希拉里·克林頓告訴《紐約時報》說,她曾與哈里斯討論過如何與川普辯論。她的建議是?給他下餌。這樣他可能會被激怒。
在早些時候的2016美國總統大選年,我們就看到了這方面的證據:當時川普的手掌大小在共和黨初選中成為爭議焦點。
川普的反擊欲望不只是在政治領域分散了對更大目標的注意力。
2023年11月川普在紐約一家法院出庭為自己辯護時,我就在現場。當時他被指控誇大資產價值,以獲得更好的貸款和保險待遇。他的聲譽和財富岌岌可危。
在法庭上,法官幾乎享有全權裁決。這是他們的領地。律師們深知這一點,因此他們會指導客戶儘可能地尊重主審法官。不要激化矛盾。
在上述案件中,法官亞瑟·恩戈倫(Arthur Engoron)既要決定川普是否應受到懲罰,又要決定要接受什麼樣的懲罰。沒有陪審團參與。
但川普一反普遍接受的戰略邏輯,即與做出判決的人打好關係。
在法庭外,川普稱法官「精神錯亂」。在法庭內,他則是誇誇其談,敵意四射。「這是一次非常不公平的審判,」他說。「非常非常不公平,我希望公眾都能看到。」
離開法庭後,他告訴記者,他認為自己的陳述「非常順利」,就像他現在聲稱這場辯論對他來說很順利一樣。
恩戈倫法官後來對川普處以超過5億美元的罰款。
目前還不清楚他在昨天總統大選辯論中的行為會給他帶來什麼損失。
川普沒有變,但遊戲規則變了
川普之所以能在2016年獲勝,部分原因在於他敢於抗爭,敢於說出其他政客會避而不談的話。
但2024年不是2016年。那時人們對這位商人兼真人騷明星將如何撼動政壇的好奇心是可以理解的。
現在這已不再新鮮。人們已經看過這場秀,雖然川普的鐵杆支持者熱衷於再來一次,但大多數美國人似乎已經準備好接受新面孔,即使許多人可能還不太相信哈里斯。
川普的戰鬥精神仍然可以作為一項重要的政治資產。他在一次暗殺行動中勉強倖存,然後頭上着流血仍然頑強地舉起拳頭,高喊「戰鬥,戰鬥,戰鬥」,這一場景是美國政壇的一個非凡時刻。
他的問題在於,從那時起,他不斷陷入看似個人的無關痛癢的爭吵之中。
川普再次對有人質疑他的群眾規模表示不滿,這並沒有體現出一個代表美國人民行事的勇士的風範,反而讓人覺得他很小家子氣。
哈里斯的缺點
哈里斯作為候選人的弱點大多被川普在辯論中的鬥志昂揚所掩蓋,但這些弱點依然存在。
關於移民議題的辯論被川普未經證實的移民吃貓吃狗的說法所掩蓋。
這讓哈里斯在這個共和黨政治強項議題上鬆了一口氣。
人們仍然對未經許可就跨越美國南部邊境的[非法移民]人數感到憂心忡忡。
有時哈里斯似乎被她的對手逗樂了。(Reuters: Brian Snyder)
甚至一些左翼人士也擔心,目前的政策設置鼓勵了太多的人踏上危險旅途,以尋求更好的生活,而且越過邊境的人數已經超過美國可以管理的範圍了。這一移民速度迫使住房成本上升,給政府服務帶來壓力,而且移民正在與美國人競爭工作。
哈里斯似乎不太願意談論移民政策。
她不想因為強硬地談論限制人口流動而疏遠支持她的進步派選民,但她也知道,如果她被視為不願收緊邊境,那麼她將失去許多中間選民。
同樣,她對經濟問題的回答也顯得軟弱無力、語焉不詳。
對於那些在超市購物時仍能感受到近年來高通脹累積影響的民眾來說,「機會經濟」一概念似乎並不深入人心。
共和黨的戰略師們迫切希望川普把重點放在這兩個話題上。無論問什麼問題,他們都希望他回到邊境或物價問題上。
川普在辯論中的表現表明,他要麼沒有自制力來這樣做,要麼不同意這種策略。
他允許哈里斯進入了檢察官模式。她攻擊,他回應。如果她能主宰這場競選,那他就麻煩了。
這場辯論不會像川普和拜登之前的那場辯論一樣改變競選形勢。考慮到那場辯論導致拜登總統退出了競選,這是設立了一個很高的標準了。
相反,如果哈里斯能在接下來的兩個月中不出現重大失誤,並最終贏得白宮,那麼這場辯論可能會被視為川普「決不放走任何一個觀點未加辯駁」的直接欲望讓他滿盤皆輸的重要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