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這世上什麼地方最燒錢?不是奢侈品店,而是老百姓眼中的「生命銀行」——醫院。
最近,北大國家發展研究院的經濟學教授李玲在接受採訪時透露:我國每人平均1年要看7次病,遠超發達國家每人3-4次/年的看病次數,達世界之最;2023年我國就醫門診量達到95.4億,比2022年上漲十幾億;全國醫療費用更是從40年前的100億元增至如今的9萬億元。
記得多年前搞醫療改革,初步方案里說8000億就能搞定全民免費醫療,可現在,病人越治越多。
這錢都去哪兒了?錢袋子到底被誰掏空了?
說白了,就是有人在裏面撈油水,把救命的錢都給糟蹋了。
前衛生部副部長、肝膽外科的大牛黃潔夫曾經說過:「很多藥根本沒必要吃,卻在吃;很多治療根本沒必要做,卻在做;很多手術只會讓人更難受,卻也在做。」
一進醫院深似海,錢如流水病難愈,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活生生的現實,也是我們所說的過度醫療。
醫療界的「三過」頑疾
過度檢查、用藥、治療
啥叫過度醫療?簡單來說,就是你本來沒啥大病,但醫院非得給你從頭到腳檢查個遍,開一堆藥,做一堆治療,最後你錢包空空,病卻未必治好。
據中新網的一項調查,將近一半的網友都說自己遭遇過過度醫療,還有三分之一的人懷疑自己也中招了。
具體一點,過度醫療主要表現為三大方面:過度檢查、過度用藥、過度治療。
01
過度檢查
當下,很多醫生似乎更愛用機器說話,而不是自己的腦袋——感冒了?來張心電圖。肚子疼?CT走起。咳嗽?肺X光安排上。特別是疫情後,不管啥症狀,先來個CT核磁套餐,這都快成標準操作了。
醫院變成了一個「檢查工廠」,醫生變成了「檢查員」,患者則成了「流水線上的產品」,老祖宗那套「望聞問切」都快成古董故事了。
北京八寶山第一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主任李衛民講過一個真事兒:有個人喉嚨痛,去三甲醫院,先抽血,再胸片、CT,最後扁桃體發炎,醫藥費2400多。普通扁桃體炎在社區醫院看,300塊頂天了,這位患者卻花了8倍的錢,這就是典型的過度檢查。
醫生看病,本該有五個步驟:一是跟病人聊透病史,二是物理診斷,三是用些基本技術,比如心電圖、胸片,四是無創傷輔助檢查,最後才是CT、冠狀動脈造影這些檢查。但現在,很多醫生問診幾句後就讓病人做CT、造影、核磁,直接跳到第五步,把疑病留給精密儀器。
有些醫生還振振有詞:「多查查減少誤診」,殊不知,很多檢查可能給病人帶來永久性傷害,比如心臟冠狀動脈CT,放射線量相當於750次X線胸片,對不需要這檢查的年輕人、尤其是女性,不僅沒用還浪費錢,甚至會增加癌症風險。
02
過度用藥
不知道有沒有人看過2021年醫保談判,當時國家醫保局談判代表張勁妮把70萬的天價藥砍到3.3萬,媒體一通夸,網友們感動得稀里嘩啦。但冷靜想想,這議價空間大得嚇人,明擺着利潤高得離譜。
為什麼中國人醫療費用里40%以上都是藥?就是因為在治療過程中,有些醫生會傾向於採用昂貴的藥物治療,實際上,很多藥效果就那麼回事,利潤倒是高得很。
醫生手中的筆輕輕一勾,可能就是患者幾天甚至幾周的工資,但換來的卻可能是一堆不必要的藥,甚至還有潛在的健康風險。人民日報就發過一篇文章《過度醫療猛於虎》:「父親去世後,我扔了整整三個編織袋的藥。人都死了,藥還堆成山,而且都是自費的。」
我們不否認有些藥確實是治病的必需品,但問題是,這些藥是否真正用在了刀刃上?每個患者都需要這些昂貴的「救命稻草」嗎?還是說有些藥只是安慰劑,用來緩解患者和家屬的焦慮?
特別是輸液,「能吃藥不打針,能打針不輸液」這是全世界的基本醫療原則。輸液其實相當於一個小型手術,本是重症患者的治療方式,但在咱們這卻成了普通感冒、發燒患者的家常便飯——我國患者的輸液量,人均年8瓶,是國際水平的3-4倍。
「藥到病除」,本是老百姓很美好的願望,現實卻啪啪打臉。
03
過度治療
手術治療原本是需要謹慎再謹慎的,然而,在部分醫療機構中,手術似乎成了解決問題的「萬能鑰匙」。無論是輕微的病症還是可以通過藥物治療的問題,都被推向了手術台:
身上長個結節,本來挺正常的事兒,複查幾次可能就自行消退了。可到醫院一檢查,二話不說,手術單就來了,搞得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得了啥不治之症。還有膽囊結石,大多數人一輩子都相安無事,可一進醫院門,醫生多半會建議你來個徹底清理。
這不僅忽視了非手術治療的可能性,也剝奪了患者對多種治療方案的選擇權。很多時候,病人還沒弄明白咋回事呢,身上就多幾道疤。
很多病人甚至並非死於疾病本身,而是死於過度治療。就說心臟支架這事,中華醫學會心血管分會主任委員、北京大學人民醫院心臟中心主任胡大一教授曾在很多場合表示,那些不該放的支架,是最嚴重的過度醫療之一。
在發達國家,醫生通常是能藥物治療絕對不安裝支架,能安裝一個絕不安裝兩個。但在我國,支架已經到了濫用的地步——2000年我國心臟介入手術的數量是2萬例,到2011年達到了40.8萬例,增長了20多倍。國際上放支架和做搭橋手術的比例是7∶1到8∶1,而我國竟高達12∶1。
這一系列瘋狂行為的背後,是「暴利」驅使。全國政協委員董協良曾透露,一個國產心臟支架,出廠價不過3000元,到了醫院便成了2.7萬元;一個進口的心臟支架,到岸價不過6000元,到了醫院便成了3.8萬元。
這不是治病,而是在「養」病。
過度醫療背後
病因&藥方是什麼?
從以前的「膽囊結石」「膽囊息肉」,到如今的「甲狀腺結節」「肺結節」。患者埋怨醫生過度醫療,醫生埋怨醫院的相關指標,醫院埋怨相關法規的「條條框框」……這鍋到底誰來背?
實際上,過度醫療並非一方的原因,而是多方原因一同促成的。
首先,醫院要生存,要發展,就得掙錢。這沒錯,但問題是,很多醫院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多開藥,多做檢查,多做手術。
特別是自從實行DRG/DIP付費後,很多醫院開始自負盈虧,將醫生的績效和相關指標掛鈎,財政和醫保投入又跟不上,醫院得自己創收90%以上,部分醫院就開始動起了歪腦筋,用些歪門邪道的績效核算法,比如RBRVS和收支結餘提成。
在這樣的體制下,醫生的收入很大程度上和他們開的藥、做的檢查、手術掛鈎,這意味着他們越「勤快」收入越高,一些過度醫療行為就順理成章地出現了。
再加上信息不對稱,醫生懂的多,患者懵懵懂懂。醫生輕鬆開單,患者稀里糊塗買單,「以藥養醫」、「以檢查養醫」的怪圈就這麼形成了。曾經就有醫生私下說:「病人永遠不會覺得自己錢花多了,只會覺得命買貴了」。
此外,互聯網上的偽科普滿天飛,媒體宣發不必要的焦慮和危害,導致社會對醫療的認知也存在問題。很多老百姓認為醫院是萬能的,只要去了醫院、啥病都能治好。還有一些頻繁檢查、小病大治等,正是這種盲目的信任讓醫院有了可乘之機。
要根除過度醫療現象,不能只抓醫院、醫生、藥品,必須要從頂級制度進行改善。
首先,得改革醫療體制,把醫院科室的收入指標給取消了,切斷醫院收入和醫生收入的直接聯繫,別再讓醫生的工資和他們開的藥、做的檢查掛鈎了,讓醫生真正回歸到治病救人的本職上來。
接下來,得把醫療質量、患者滿意度這些實實在在的指標,納入醫生的考核里。七個考核要素得全面:醫療質量、患者滿意度、成本控制、醫藥費用控制、病種手術難度、臨床科研教學、醫德醫風,一個都不能少。
還得長期監控均次費用、藥佔比、耗佔比這三項,控制得好的就獎勵。其次得加強監管,建立健全的績效考核和激勵機制,違規的醫院和醫生得嚴懲不貸。還有醫療體系也得重構。建議把門診、檢查、藥店、治療這些環節分開,讓它們各自在市場上競爭,憑真本事吃飯。
此外,收入支出都得透明化。醫保局得定個標準,每年提前公佈治療標準清單,每種病的基本治療費用是多少,怎麼治,花多少錢,都得清清楚楚,讓大家都心裏有數。
對於患者,必須建立合理的醫療付費制度,降低患者就醫負擔,比如免費醫療,將醫保、醫療和醫藥聯動起來,變軌換制度,根據新的考核直接撥給醫院,醫院再根據考核直接給醫生定年薪,實現醫院的公益化和醫生的年薪制。
免費醫療並不是完全不花錢,而是以較低的成本獲得不受市場左右的醫療服務,醫務人員也能獲得體面的薪酬,還能減少醫院創收的壓力。
最後,還得提高公眾的醫療認知,合理控制就醫需求。讓大家明白,醫院不是萬能的,患者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和選擇權,不盲目接受所有檢查,要主動了解自己的病情和檢查的必要性和合理性。
——————
醫療,作為民生的核心,關係到每個人的基本福祉。不能讓生命至上成為一句空話,更不能讓醫療變成一場生意。
無論時代如何改變,醫生以患者為中心的價值觀不能改變。這是關乎中國民族每個人生命健康的大事,不能被金錢左右。
醫療不應該是冰冷的手術刀、無情的賬單,醫生手中的筆也不應該只書寫繳費賬單,而應該續寫生命。
過度醫療,不僅是對患者的傷害,更是對社會公平的踐踏。需要醫院、醫生、患者、媒體、法規,多方共同努力慢慢扭轉——醫院要改革,醫生要自律,患者要明智,媒體要監督,法規要健全。
每一筆投入在醫療領域的九萬億資金,都應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健康保障。
只有讓醫療回歸其本質——救死扶傷、治病救人,才能讓每個人都能看得起病,看得好病,讓醫療真正成為每個人健康的守護神,而不是金錢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