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當年救了寧國公。不但從死人堆里背出主人,更是九死一生護佑寧國公平安歸來,才有了寧國府如今的富貴。
這份功勞賈家必須要記得。
實事求是去講,寧國府從寧國公開始對焦大都不錯。他的待遇在寧國府也肯定是最高。要不然也不至於每天上班吃酒罵人也沒人管他。
焦大自己也說:「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爺蹺蹺腳,比你的頭還高呢。二十年頭裏的焦大太爺眼裏有誰?別說你們這把子的雜種王八羔子們!」
二十多年前,焦大「翹翹腳」比賴二等管家的頭還高,眼睛里根本沒有賈府任何奴才。
二十年前是賈代化還活着,那時焦大權勢熏天,無人敢惹。證明寧國公和賈代化時代,焦大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是,焦大如此驕狂自大的氣焰,肯定不是正向。
他有功勞不假,寧國公和賈代化也給了他最高的福利待遇。
但他得以身作則,能力匹配功勞才能德高望重。而不是炫耀「翹翹腳」比人頭都高,看不起別人,就很可能欺壓霸凌別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寧國公和賈代化父子不忘焦大救命之恩和功勞,到了賈敬、賈珍、賈蓉時,他們與焦大的情感降低,對當初功勞的感受也降低,就要察看焦大的能力和德行。
如果焦大能力強,交給他的工作都能圓滿完成,並起到帶頭表率作用,賈敬等人肯定也會更優待他,以為眾家人榜樣。
如果焦大德行高,處處尊重主子,哪怕年老力衰,也會讓他光榮退休,給予體面的待遇。
可焦大的做法生動詮釋了什麼叫「奴大欺主」,驕狂自大。他被嫌棄和拋棄也就無可厚非了。
(第七回)那焦大又恃賈珍不在家,即在家亦不好怎樣他,更可以任意灑落灑落。因趁着酒興,先罵大總管賴二,說他不公道,欺軟怕硬:「有了好差事就派別人,象這等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沒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
焦大知道賈珍在家都「不好怎麼他」,不在家「更可以任意灑落灑落」,不就是給臉不要臉麼?
王熙鳳生日當天,大好日子允許奴才們喝酒,周瑞兒子喝多了撒酒瘋,被王熙鳳捉住要攆出去。最終也是打了一頓罰了月俸。
可焦大每天上崗就喝酒,喝多了就罵人,賈珍都「不敢怎麼他」,更奢談其他人。
有觀點認為焦大罵人是賈珍咎由自取。偌大年紀,還立了那麼大功勞,應該早安排退休頤養天年,怎麼七老八十還讓他「上崗」,不是狼心狗肺對焦大不起麼?
這種說法看似不錯,實際根本說不通。
焦大那麼大年紀還能幹什麼?
寧國府幾千口人,大多數沒有工作。焦大要退了,無數人等着他給倒地方。
問題是焦大願意退麼?
焦大是功臣,他的月例肯定是奴才中最高的。肯定不比管家賴二少。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有豐厚的收入,尸位素餐,他為什麼退?
焦大愛虛榮,別人上班要工作,他在崗位上有吃有喝,喝醉了吹牛罵人,不就是為老不尊,不知進退麼!
如果焦大要退休,賈珍馬上會答應養着他,只要別每天出現在跟前惹厭罵人就行。問題是焦大不同意!
他就那麼霸佔着崗位,尸位素餐。不給工作要罵,給工作不好也要罵。這不就是賈家麼?
曹雪芹寫焦大,就是借焦大的驕狂自大去反襯賈府與皇帝的真實關係。
將賈家置換成焦大,將賈珍賈蓉置換成皇帝,就會發現「驚心駭目」的真相,賈家之敗一如焦大。
只是焦大的新主子都是昏聵的草包,才拿他沒辦法。而賈家的新皇帝則是雄才大略的應主,豈容他們放肆。
焦大要和賴嬤嬤一家對看。
焦大偌大功勞,最後身敗名裂,在於他恃而驕,因功而廢。不思進取。
賴大一家功勞不如賴大,可作為老臣卻盡忠職守,從賴嬤嬤開始,張口閉口主子恩德不忘。儘管能力也不見常,奈何讚歌唱的好。於是賈府自己都敗了,還扶植他們成長為獨立家族。
焦大要像賴嬤嬤一家,如何落得那般田地?而賈府若是像賴家,就「賴」定了皇帝,怎麼可能落得抄家敗亡結局。
所以,任何時候清醒的認識,不要驕狂自大才是安身立命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