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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認被排擠 從美返中的千人計劃學者辭職

自美國返中並帶領浙大社會學系在學術上壯大的學者趙鼎新,近日提出辭職,疑因與無法適應中共官場有關。趙鼎新是中共「千人計劃」的學者之一,他自認在工作被排擠。事件折射出當今中國大學學術方向面臨的挑戰。

據大陸媒體報道,浙江大學社會學系11日發佈,當天召開幹部宣佈會,宣佈系主任調整:副校長周江洪兼任,趙鼎新卸任。當時趙鼎新表示,仍將一如既往地支持和參與社會學系事業的發展。

微信公眾號「學人Scholar」23日刊文,署名為趙鼎新教授的辭職信在網上流傳。在信中,趙鼎新表示,自己被免去系主任職務後,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社會學系在19日召開了黨政聯繫會議,會議期間發生不少衝突。

趙鼎新在信中說,這場會議里,社會學系黨總支書記陳素珊宣佈成立「社會學系學科建設工作小組」,其中沒有趙鼎新和另一個老師的名字,會後師生人心惶惶。

據他了解,陳素珊準備在社會系做「站位更高」的改革,「簡單講就是否定我主持浙大社會學系工作期間的工作」。既然他已被排除決策圈,無力解決老師們的焦慮,因此決定辭去所有職務,包括:社會學系學術委員會委員、社會學學科學位評定委員會主任、浙大人口與發展研究所所長等。

根據公開資料,趙鼎新是知名學者,1996年起任教於美國芝加哥大學社會學系;2012年,任浙江大學訪問教授,入選國家「千人計劃」,並於2021年起擔任社會學系教授、系主任。他在港台出版有「國家.社會關係與八九北京學運」、「社會運動和革命:理論更新與中國經驗」、「合法性的政治:當代中國的國家與社會關係」等著作。

advertisement據師生評價,在趙鼎新的影響下,浙大社會系延攬了一批國內外優秀教師,在英國高等教育調查機構QS社會學排名浙大連年上升。不過,在中國教育部全國第四輪學科評估中,浙江大學社會學在A、B、C三類中僅排名B。

一名浙大人24日在問答網站「知乎」發文,指已與社會學系教師確認,前述趙鼎新的辭職信是真的。

趙鼎新(網絡圖片)

他表示,趙鼎新回國的初衷是「辦一個弱行政、爭取發表國際高水平期刊的社會學系」,老師不做項目、不申請課題,這導致在教育部評估成果不佳,校方並不滿意。而陳素珊希望要求年輕老師多申請項目和課題,向學術圈傳統路子靠齊。

一名在上海的大學老師告訴中央社記者,當前中國的大學,想申請到課題資金,取向非常政治化,能配合當前政治宣傳的學者才能活得很好。此外,在學術評價標準上,明顯的趨勢則是越來越不在乎能否在國際學術期刊上發表,更多鼓勵要投稿給中國自己的學術期刊。

他認為,長此以往,中國學者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和分量會下降。

延伸閱讀:城市的地得|從趙鼎新辭職信中讀到一點「可憐」

看浙大趙鼎新教授的辭職信,有點感慨。

他正在上海為社會學系籌款的時候,系裏開了一個黨政聯席會,搞了一個「社會學學科建設領導小組」。作為系主任,他根本不知道要開這個會,今後「更高站位」的學科建設和他想的也不一樣,他也感到無法面對自己引進的年輕學者,於是一口氣辭去了好幾個職務。

這個概述中,對我觸動最深的是他正在上海籌款這個細節。研究經費不夠,他自己想辦法籌款,這一點他延續的還是美國大學的做法。其實在中國不是這樣的,經費要向上面申請,要想辦法「報項目」,不管是浙大、浙江還是教育部,都不缺錢。

這說明,他還沒有完全「融入」。

前年,南方人物周刊採訪了他。他準備從芝加哥大學徹底退出,全身心投入到浙大社會學系的工作中。那時,肯定已經有變化的潛流或者徵兆,而他全然不覺,可見一個學者不管理論多麼紮實、邏輯多麼有力,也仍然有天真的一面。

該報道還提到他給浙大社會學系帶來的一些「變化」。講座明顯增多,學術氛圍活躍,年輕人的研究主題都很有趣,有一些學術理想主義的色彩。他不想讓學術那麼僵化,而是儘可能保持開放和活力。

現在看來,這些「站位」還可能不夠高,多少有一些知識分子的幼稚。

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如果看過去很多年趙鼎新在各種場合的發言,他也在努力「接地氣」和融入。他曾經從競爭的角度(他早年是搞生物學的),為「權力的集中」辯護,諷刺自由主義知識分子,現在卻又抱怨自己「被排除出決策圈」,或許,在一些人眼中,他也有點「自由主義」。

他甚至是一個「築牢共同體」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員,說明已經在努力提高「站位」了,只是還不夠「進步」。

他內心理想的學術圖景,應該是努力保持某種平衡。一方面,他長期在加拿大、美國讀書和研究,熟悉那裏的學術氛圍,想引進到浙大,另一方面,這種努力也要儘可能符合中國國情。現在,這個空間已經越來越狹窄了。

讀他的辭職信,有一種深深的悲哀,倒不是為理念衝突,而是他的語言:

「這就把我這個剛剛退下來才不到10天,並且仍然擔任着社會學系大量工作的老人搞得非常被動,眼見教師們的各種焦慮我心裏難受,但我已經被排除出『決策圈』,無能為力。想來想去我只能決定辭去所有職務,為『陳素珊新政』騰出道路。」

這段話中的那個「我」,不再是率性的「芝加哥大學教授」,而是一個在小權力體中掙扎的可憐人。這裏的關鍵詞是「老人」和「新政」,在社會各個層面的「單位」中都有着這樣的衝突。坦白說,這和我小時候在河南一個鄉鎮感受到的學校權力鬥爭沒有什麼區別。‍‍

這種「權力鬥爭」不是一個天真的讀書人所能駕馭。被「排除出」去,有着某種必然,也未必是壞事。尤其是對一個社會學家來說,這至少為你提供一個研究主題。

責任編輯: 李華  來源:看新聞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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