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兩黨兩位對華鷹派議員提出的針對TikTok的法案引發關注，但這家社交媒體網站並非他們唯一的目標。這兩位眾議員是一個專注於中國問題的委員會的領導人，過去一年他們讓業務橫跨中美兩國的企業的日子很不好過。
上述法案是由威斯康星州共和黨眾議員加拉格爾(Mike Gallagher)和伊利諾伊州民主黨眾議員克里希納穆爾提(Raja Krishnamoorthi)提出的，周三在眾議院表決通過。法案要求TikTok與中國母公司脫離關係，否則將在全美封殺TikTok。眾議院批准這項法案距離眾議院中共問題特設委員會(Select Committee on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舉行首次聽證會過去了一年多。加拉格爾是委員會主席，克里希納穆爾提是委員會裏的民主黨一把手。
對於在美中地緣政治角力下竭力在兩國開展業務的企業來說，這兩位議員都不是生面孔。首次聽證會以來，該委員會將矛頭對準了蘋果公司(Apple)、Temu和大眾汽車(Volkswagen)等一系列目標，經常批評這些企業。
在美國國會，指責中國越來越成為議員們共同的立場，而上述委員會又是其中最強硬的角色。企業發現，被這個委員會盯上會讓人吃不消。
「這會增加（跨國公司）被地緣政治緊張局勢波及的風險，」世界大型企業研究會(Conference Board)中國經濟與企業研究中心駐北京負責人裴睿東(Alfredo Montufar-Helu)說。「這已經演變成非常大的聲譽風險。」世界大型企業研究會有約2,000家會員企業。
他指出，企業還可能因為該委員會發起的高調公共宣傳而遭到抵制，這促使許多企業在中國問題上保持低調。
裴睿東說：「這會影響對話方式，當對話方式受到影響，當人們的觀點發生變化，就可能引發一些政策行動，影響企業經營。」
威斯康星州共和黨眾議員加拉格爾（左）和伊利諾伊州民主黨眾議員克里希納穆爾提領導美國眾議院中共問題特設委員會。圖片來源：ANNA MONEYMAKER/GETTY IMAGES
該委員會不像拜登(Joe Biden)政府那樣擁有限制企業在華經營的直接權力，也不能自行採取立法行動——加拉格爾和克里希納穆爾提的TikTok法案得到了委員會以外議員們的支持。但該委員會佔據輿論高地，在美中關係江河日下之際，該委員會通過點名批評讓試圖在中美兩地立足的企業處境棘手。
國內認可
美國商界對該委員會工作的反應並不全是負面的。繁榮美國聯盟(Coalition for A Prosperous America)的發言人說，該委員會讓人們關注到一些值得注意的企業行為。繁榮美國聯盟是一個行業組織，代表美國本土的製造商、農戶以及其他一些行業。
繁榮美國聯盟的Nick Iacovella說：「國會不應該再允許這些公司躲在遊說組織和倡導組織的背後，破壞應對中國威脅的政策。」
一些試圖與中國同行競爭的美國公司也對該委員會的工作表示讚賞，其中包括生物技術和磁鐵業公司。
美國全國商會(U.S. Chamber of Commerce)支持該委員會的部分政策建議，但對該委員會導致一些企業聲譽受損未回復置評請求。
許多跨國公司尚未就該委員會的激進行為公開置評。加拉格爾在擔任該委員會主席後的一份早期公開聲明中表示，他將與中國政府在「華爾街、財富500強和K街」的「朋友們」展開較量。K街是許多遊說者在華盛頓設立辦事處的地方。在另一次採訪中，他說，雖然中美兩國在經濟上相互交織，但美國誤以為這可能給中國帶來自由化和民主。
「我想弄清楚的是，我們如何脫身，如何有選擇地降低風險，讓中共今後無法在經濟上要挾我們，」他說。
克里希納穆爾提在最近TikTok事件發酵前接受採訪時說，委員會正在努力推動變革。「我們不希望這個委員會最終只是一個智囊團，」他說。「我們需要切實行動，及時解決一些真正緊迫的問題。」
聚焦強迫勞動
美中關係最大的分歧之一是中國新疆問題。美國和一些國際組織聲稱中國政府在新疆對維吾爾族和其他少數民族實施種族滅絕，中國反對這一說法。根據美國法律，與新疆地區疑似有關聯的商品可以禁止進口，因為這些商品可能是通過強迫勞動製造的。
該委員會就強迫勞動問題拷問了幾家公司，例如對電子商務公司希音(Shein)和Temu銷售的商品涉及強迫勞動問題展開質詢，該委員會還建議修改規則，使這些公司更難直接從中國運送包裹。
「在他們的努力下，其中一些問題上升到公眾層面，」代表美國服裝生產和其他紡織品相關企業的美國全國紡織團體協會(National Council of Textile Organizations)主席Kim Glas說，「我很欣賞他們點名批評那些在其他許多獨立調查中也被指責不遵守相同規則的公司。」
希音的一位發言人表示，希音對強迫勞動零容忍。Temu也表示該公司禁止強迫勞動，並完全遵守其運營所在地的所有法律。
加拉格爾和克里希納穆爾提還呼籲大眾汽車離開新疆，並提醒人們注意一項指控：一家在新疆為大眾生產汽車的工廠僱用了強迫勞動力。最近美國港口扣押了大眾的車輛，理由是大眾的一家供應商被列入強迫勞動制裁名單。
大眾表示，非常重視全球範圍內的人權問題，稱被禁止的供應商是一個次級供應商，大眾正在尋找新的解決方案，防止供應鏈出現強迫勞動現象。大眾說，對新疆烏魯木齊工廠的審計沒有發現強迫勞動跡象。
維吾爾人權項目(Uyghur Human Rights Project)政府關係經理Julie Millsap說，該委員會有助於保持人們對強迫勞動問題的關注。
「企業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憂心忡忡，這是理所當然的，」Millsap稱。「他們有這種防禦性的反應恰好說明你的行動方向是對的。」
Millsap說，幾位委員會成員幫助維吾爾人權項目獲得了與迪士尼(Disney)高管會面的機會。迪士尼在新疆拍攝了電影《花木蘭》(Mulan)的部分鏡頭，Millsap說，迪士尼三年來一直拒絕與該組織接觸，但在委員會成員施加壓力後，迪士尼終於鬆口。
謹言慎行
哈佛商學院(Harvard Business School)研究中國問題的教授Meg Rithmire說，許多在中國開展業務的公司感受到壓力，採取了更加保守的態度。
Rithmire說：「沒有哪家公司想被拉到這個專門委員會面前，為自己在中國的活動接受質詢。」
Miller& Chevalier貿易律師Richard Mojica說，美國海關邊境保護局(U.S. 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似乎也對該委員會點名的企業的貨物加強了檢查。
這個委員會前途未卜，向國會提交最終報告的截止時間為新年前夕，儘管未來的國會還可能恢復這個委員會。另外，加拉格爾表示不會競選連任，新主席是否會以同樣的熱情對待這一角色現在還不清楚。
Montufar-Helu說，如果這個委員會消失了，他覺得是好事。但他認為，促使該委員會誕生的緊張局勢不會消散。「中國是兩黨協議中關鍵的議題之一，今後也將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