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各大互聯網公司紛紛被爆裁員。繼年初1.2萬人的大裁員後，谷歌近期被曝將對公司廣告銷售部門進行規模性重組，可能導致3萬名員工面臨裁員風險。流媒體平台Spotify也在幾天前宣佈裁員1500人。
但明明各方面來看，美國的經濟狀況都相當不錯：失業率偏低，消費者支出穩健，工資增長也終於跑贏了了通脹率。美國公司為什麼要大規模裁員？還是說大規模裁員只是假象？
01 「氛圍感」裁員？
2023年12 月 13 日，美國電商平台 Etsy 宣佈裁員11%，削減200多個工作崗位。而就在兩天前，12月11日，美國金融企業道富銀行宣佈裁員1500人；同一天，美國百年玩具製造商孩之寶（Hasbro）宣佈裁員1000多人。
幾天前，瑞典流媒體音樂服務平台Spotify裁員1500人，時尚傳媒龍頭康泰納仕（Condé Nast）宣佈裁員5%。在英國，製藥公司、銀行、汽車製造商和諮詢公司也宣佈，在今年最後幾個月全面裁員。
「沒人性」「肝腸寸斷」「打臉」「背叛」……在社交媒體上，美國技術行業人士使用各種情緒化詞句，形容他們遭遇的業內大裁員。
據彭博社報道，谷歌母公司Alphabet20日宣佈將裁員約1.2萬人，占其全球員工總數的6%以上，成為最新裁員的科技巨頭。
此外，據新華社1月19日報道，美國科技巨頭微軟公司18日宣佈，將於3月底前在全球裁員1萬人。亞馬遜也在同一天開始實施其削減1.8萬個工作崗位的計劃，成為該公司史上最大規模裁員。英特爾也將在加州裁撤數百個工作崗位，矽谷的裁員潮不斷升溫。
與此同時，華爾街在2023年年末也傳來「逼人的寒氣」。
隨着交易和掛牌上市的投資銀行大幅減少，投資銀行賺取的手續費連續第二年直線下降。這導致華爾街試圖通過裁員來保護利潤空間。
據英國《金融時報》計算，2023年，全球最大的20家銀行至少裁員61905人。
一邊是興高采烈的年末假期，一邊是年末的裁員大潮，對於打工人而言，似乎每年的11月和12月都非常難熬，為什麼大公司都選擇在年末裁員？
史丹福大學經濟學教授尼古拉斯·布魯姆（Nicholas Bloom）表示，至少在今年，未來經濟預期不足是一個原因。
他認為，大多數年末大裁員的公司，都是基於經濟即將衰退的假設。他將其稱為「氛圍衰退（vibecession）」，即英語單詞vibe（氛圍）和recession（衰退）的結合體。他們靠感覺來裁員，雖然未必有證據支持。
事實上，從數據上看反而恰恰相反。由於未來經濟信心不足，通貨膨脹與就業市場緊縮，很多人認為目前經濟表現疲軟。但據數據顯示，經濟表現基本強勁。布魯姆說，這種預期的錯位導致企業爭相提高年利潤，以應對經濟急劇下滑，儘管數據恰恰相反。
因此這些裁員也是「氛圍感」裁員。
布魯姆說：「公司其實都極力避免在節假日裁員，這些裁員的公司其實都壓力山大。他們等了兩個月還沒等來經濟衰退，但年終迫在眉睫，他們不能再等兩個月了。」
02 事實並非如此
雖然大部分人都以為公司往往會在12月裁員，但專家和數據表明並非如此。
就業資訊公司Challenger, Gray & Christmas, Inc.多年來一直通過客戶、合作夥伴和同行人脈調查各公司的裁員情況，包括300多家公司，員工人數多達50000餘人，橫跨30個行業，涵蓋美國所有地區。據該公司提供的數據顯示，在1993年至2012年期間，每年1月是裁員最多的月份。2012年以來，每年的4 月和 5 月裁員最多。2013年至2023年，美國4月平均裁員人數超100000人。
相比之下，近10 年裏，美國12月平均裁員人數不到37000 人。除此之外，2022年11月美國裁員約45500人，比2021年同期大幅減少了41%。
由此看來，那些習慣於在12月大裁員的公司已經變了。雖然我們感覺今年的年底裁員特別嚴重，但專家認為事實並非如此。
「根據政府的裁員數據顯示，在某些年份年底的情況反而更好。」Indeed 經濟研究主管尼克-邦克（Nick Bunker）說，「從統計數據上看裁員沒有增加，相對於歷史水平，裁員率也極低。」 美國勞工部（Labor Department）最新發佈的職位空缺和勞動力流動（JOLTS）報告分析了 2023年10月份的數據，顯示當月裁員和離職人數為160 萬，與去年同期相比基本持平。
根據數據而言，12月裁員人數並未增加。但問題是，為什麼大眾普遍認為企業慣於在年底裁員。邦克認為，這大概率是個極個別情況，而非普遍趨勢。
「在當前的環境下，由於那些裁員的公司都非常引人注目。任何事情都會成為新聞頭條，」他說，比如媒體和科技行業的一些公司。「如果這些公司解僱員工，會受到更多的關注。」
但其實美國經濟仍然強勁。企業裁員往往多與季節與行業因素有關。比如每年1月份的零售業裁員，類似這種季節性裁員，其實不必感到驚訝。
但總體而言，12月裁員人數在一年中並不突出，至少近幾年如此。恰恰相反，公司只會在必要的時候裁員。
所以，不要擔憂大公司裁員的新聞：它作為頭條新聞很引人注目，並不代表經濟衰退。
「科技、金融和媒體行業在頭條分量重，但在勞動力市場的份額不過爾爾。」邦克說。
03 「年末裁員」得到遏制
林雪莉是紐約布魯克林法學院（Brooklyn Law School）的一名教授，她也認為，年末裁員和當前的經濟狀況無關。她說，雖然科技和媒體行業的裁員人數特別高，但其實年終裁員各行各業都很普遍。
「公司在報告季度業績時通常會跟蹤其財務狀況到日曆年，」她說。「公司向股東提交的年度報告對於吸引新投資者也很重要，包括上一季度的財務業績。」
因此，年末裁員通常是為了在危急關頭削減成本，目的是為了美化公司的資產負債表，造福股東。
林雪莉說，「裁員除了可以在工資方面減少企業開支，還可以減少發放許多公司都有的年終獎。」
雖則年末裁員並不鮮見，但林雪莉認為，工人活動空前活躍，公司大裁員也得到了遏制。
她說：「近年來，我們看到公眾對工人權利的支持出現了歷史性的增長。人們越來越關注公司和股東是否關注員工福利、對公司的貢獻，以及是否有公平的工作環境。」
因此，儘管在第四季度裁員可以直接美化公司年終業績，這種方式最終會對公司的股東、員工和商業夥伴造成傷害。
她說：「年末裁員有損公司的士氣和公眾形象，在年末裁員尤其顯得殘酷。因為美國的工人生產率水平已經飆升，但歷史工資增長水平卻沒有相應地增加。」
無論裁員是因為公司運營情況、「氛圍感裁員」，抑或是長期財務計算的需要，這些新的審查因素會讓公司慎重年末裁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