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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的大腕們,一個時代的精神氣質

原編者的話:「按着余華的這張照片來演,就對味兒了」

近期上映的電影《河邊的錯誤》中,朱一龍飾演的馬哲鬍鬚雜亂、眼神放空、滿面愁容,卻準確地演繹出一個90年代年輕人的神貌,有人評價,演得「仿佛是從余華的小說里直接走出來的人物」。

靈的是,馬哲的形象的靈感來源還真就是余華本人的照片。

朱一龍在採訪中說道:「對我來說很難的是先想辦法確立這個人物形象,馬哲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外形,他的樣子是什麼樣的,直到看到了一張余華老師的照片,才抓到了馬哲的形和神。」

朱一龍看到的那張照片,正是余華流傳很廣、站在團結湖公交站牌前的那一張,而拍它的攝影師肖全,在90年代時,還拍攝過三毛、姜文張藝謀竇唯等一眾文藝界人物,許多照片已成為經典。那是個藝術蓬勃生長的時代,許多如今的「大師」,那時還是個剛剛走上藝術之路的年輕人。

肖全的這套攝影集,名為《我們這一代》。「一代人」是一個奇怪的概念,在同時代生活、成長起來的人,神態上總有一些相似的東西,便是那個時代的精神氣質,一個好的攝影師,能從一代人身上捕捉到這種共同性。

本文選出肖全在90年代初拍攝的余華、竇唯、三毛、姜文、陳沖等人的照片,佐以肖全所寫的還原當時拍攝現場的文字。

90年代的大腕們,一個時代的精神氣質

肖全,1959年生於四川成都,曾任深圳《街道》雜誌攝影記者。1980年代中期開始「我們這一代」拍攝,1991年出版《天堂之鳥》三毛攝影專集,1992年在瑞士舉辦個展,1993年在法國參加攝影聯展,1997年出版《我們這一代》。2000年出版《我鏡頭下的美麗女人》。

原題:我們這一代

文/圖:肖全

90年代的大腕們,一個時代的精神氣質

余華(作家) 1993年2月 北京

1. 余華

能和余華兄結緣,留下這張照片,得感謝王斌兄,是他帶我見了好些重要的人物。那天從王斌家出來,開始下大雪,很快漫天飄落的雪片就把地面和房頂染成了白色。

路過團結湖的汽車站,我請余華停下。

王斌很喜歡看我拍照。他一個勁兒地跟余華說:「肖全咱鐵哥們兒。」余華提起衣領,把頭縮進去,嘿嘿地笑。他前不久才和張藝謀合作拍了他的小說《活着》。

2. 竇唯

我與竇唯真正見面,是住在丁武家的那陣子,我們約好在雍和宮大門口見面,離這兒不遠就是他家。

竇唯騎着一輛自行車,很準時地來了,我們坐在一個花台邊聊了好一陣子,他用自行車帶着我去了他家。

這是一個不大的院子,但十分乾淨,竇唯的房間是用一塊布簾隔着的,他放了他剛錄製完的《黑夢》工作帶給我聽。放音樂的機器十分普通,但那兩隻普通喇叭里傳出的卻是極具個性的音樂。

我坐在他的沙發上,用了一半的心思去聽,另一半留給了眼睛:小竇躺在床上抽着煙,緊閉雙目,兩隻皮鞋被腳帶上了涼蓆,這是一張被小竇睡得發紅了的竹涼蓆。竇唯不太善於用話語表達,他整個人始終處於沉默狀態,所以他的工作與他的生活很難分開,他好像老待在音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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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唯(搖滾音樂家) 1993年9月 北京

我拿出相機,隨意地拍了一點。我們開始談明天的工作,我們不約而同地想到在清晨拍照片。

第二天清晨四點鐘,我被丁武的鬧鐘叫醒,我抓起攝影包出了門。我走了很長的路也碰不上一輛出租車,抬頭望望天上,月亮和星星還在。趕到小竇家正好是我們約定的五點鐘,這時,天已經亮了,太陽就要出來了。

小竇穿上一件黑西裝,我們在他家附近的胡同里轉。賣西瓜的人露天蓋着花被子,老頭兒、老太太們也起床了,往公共廁所方向走去。往往一天開頭的這段最寶貝的時光,是被這些風燭殘年的老人所獨霸的,年輕人則去顧及一天中的另一頭。

我們的工作快要結束時,太陽才慢慢升起,它把我們的身體長長地投在路面上。我強烈地感受到,今天的太陽是為我們而升起的,這一想法,當然是過分了一些,不過一早起來工作,的確是令人興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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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作家) 1990年9月 成都

3. 三毛

1991年1月5日上午10點13分,我接到成都電視台新聞部楊冰的電話:「肖全,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三毛自殺了……」

去年9月21日中午,我接到《蓉城周報》譚天的電話,說三毛來了。她的日程已全排滿了,很不好見,還說後天再打個電話試試。

我們非得去碰碰運氣。

三毛住在錦江賓館673號客房。

我們禮貌卻又固執地敲開了房門,一個中年女性立刻出現在我們面前。這是一個極少見的女人!高貴、隨意、幸福、苦難、善良、沉着、勇敢。我清清楚楚地從她的眼睛、嘴角、皺紋、指掌上迅速讀到。

為了節省時間,主人開門見山地說:「你們採訪我,那就開始吧,想問些什麼問題?」

「不,我們不提什麼問題,只是來和您聊聊,我採訪一貫只憑感覺。」我的同夥十分自信地就像和熟人談話,任何工具都沒有帶。

我就不同了,十五分鐘內,我要不讓相機里的膠片對準主人曝光,那就算白來了。於是,我便請主人坐在靠門的一張沙發上,我提出了要給她拍照片,沒想到她欣然答應。我拿起相機咔咔咔地練起來,掃了一陣,我又請她到陽台上再拍幾張。她指着亮晃晃的鋼製欄杆說:「請別把這些拍進去,我不喜歡這些現代建築出現在我的照片裡。」

我背包里正好帶了一本我的黑白人像集子,是複印的。她看了幾幅便搖起頭來。我以為她不喜歡,她卻說:「不行呵,你給他們拍得這麼好,你得給我拍才行。我非常喜歡黑白的,我也常常把照片拿去複印。」

誰知她竟然也愛拍照片,她拿出了一個全自動「傻瓜」對我說:「我很喜歡拍靜物,在一些辣椒旁邊放一雙老太太的小腳布鞋,很有意思。」她還講述了她在旅行中的一些見聞。她那捕捉生活中細節的能力的確讓人信服。

她十分喜歡成都的小巷子。她說:「太陽出來了,人們把各種衣服用竹竿穿起,架在巷子裏的青色瓦房上,還晾曬一些食物,很好看。」

我們繼續往巷子深處走去,看見一家保留完好的木板房,門鎖着,主人把一張竹椅倒扣在門上。我們倆幾乎同時喜歡上了這個背景。我讓她坐在那裏,她沒動那張竹椅,痛快地席地而坐。我連拍了三張,她又乾淨利落地把腳上的皮涼鞋撥下來,扔在一邊,直覺告訴我,要出東西了。我雙膝跪地,牢牢地控制着手裏的「傢伙」,我告訴自己相機不能有半點閃失。

三毛坐在冰涼的土地上,她在想什麼呢?我來不及考慮這麼多,但我知道,我的拍攝對象早已深深地投入。她一會兒咬着手指頭,一會兒想起什麼事又笑了,一會兒又緊鎖眉頭,兩眼直瞪瞪地望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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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錦華(電影批評家) 1993年2月 北京

 4. 戴錦華

我與戴錦華同齡,她是1978年讀的北大中文系,而我那年穿了軍裝,讀的是青島的海軍二航校,學飛機、發動機等機械專業。命運就是這樣安排的。戴錦華畢業後在北京電影學院教書,她的學術研究碩果纍纍,桃李滿天。每次來到北京電影學院,我都有一種特殊的滋味。因為在高中二年級(1977年)的時候,我的同學從他的舅舅那裏,拿到兩份北京電影學院的招生簡章,當時我激動得不行。可是,最終我還是沒有去試一試,1977年去北京,那幾乎是一個夢想。

當戴錦華領着我在教學樓里閒逛時,我的心情很複雜。心想,如果1977年我也能在這裏讀書,不就跟老謀、凱歌、壯壯是同學了嗎?

走到「文學系」的一扇門那裏,我說:就在這兒拍兩張吧。因此,完成戴錦華的照片就用了一個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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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震雲(作家) 1993年9月 北京

5. 劉震雲

牟森在電話里笑嘻嘻地說:喂,劉老師嗎……一聽就知道他們很熟悉,在開玩笑地互稱老師。

劉震雲在《農民日報》工作,我去報社找他,他對我很熱情,看來他很買牟森的賬。報社裏堆積如山的大捲紙,每一卷都有一人高,我覺得很刺激,劉震雲穿一雙布鞋,盤着腿坐在紙堆上讓我拍照,看到我興奮的樣子,他也很有感覺跟我一起玩兒。

在一個光榮榜面前,我請他停下來,他心領神會知道我的用意。「光榮榜」從小就伴隨着我們成長,我們每個人被教育,要爭當先進爭當模範。那陣子劉震雲的小說《一地雞毛》《單位》《官場》正被人們津津樂道。我下意識地覺得這個背景很符合他。他的作品有很深刻的社會批判性,「光榮榜」的背景也似乎有點兒「新寫實主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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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電影導演) 1994年12月 蘇州

6. 張藝謀

1995年3月的一個晚上,我與張藝謀打了一輛出租車回他的家。

我們的車穿過長安街,往南郊方向駛去。張藝謀脫下了那件溫暖的軍大衣,穿一件黑皮背心,顯得十分精神。這是我近半年來第一次與張藝謀獨處這麼長的時間。「這部戲已經結束了,你下面有什麼打算?」他問我。「我有一個計劃,我想為我拍過的其中幾個人做終身拍攝。」張藝謀對此也很感興趣,他問我想拍哪幾個。

崔健、楊麗萍、陳凱歌、姜文和你。他點點頭表示認同。

出租車在一片別墅區的花園門口停住了。張藝謀叮囑我,別透露他的這個秘密住處,他知道我有不少記者朋友。

第二天一早我去做圖片,張藝謀對我講:肖全,你可要小心底片的保護,我的電影一般都是七十幾個國家發行的,如果你把底片弄丟了,那些發行商沒有劇照,全世界都殺你!

一周後,我抱着兩大箱圖片和全部底片回到工作室,張藝謀哼着小調和我做圖片分類,他看着這幾千幅圖片說:瞧,剛開機那陣我還挺年輕,戲拍完了,我怎麼老成這樣了?說完又笑了,臉上出現一堆褶子。

1995年2月17日,上海的軍用碼頭,張藝謀在這裏拍了一場大戰。這是《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影片中的第一場戲。

戲拍到黃昏,張藝謀已精疲力竭,隨着他的一聲「停!」,一天的工作結束了。

剛剛還在風裏雨里的群眾演員,把這位穿軍大衣的導演團團圍住,請他簽名,那場面感動了所有的人。黃浦江水,滔滔地流向遠方,夜幕開始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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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知難(歌手) 1990年5月 成都

7. 易知難

1988年,成都的大街上我常看見兩個穿牛仔衣披肩長發的女子,騎着自行車很拉風。後來知道其中一個人叫易知難,另一個叫黃勁,是好姐妹。我參加了一次易知難在錦江賓館九樓的生日派對,那天她很開心打着手鼓在音樂下忘情地搖擺。何多、家琨、朱成、江河一個比一個瘋地跳舞。

第二年我與黃勁同在《解放成都》電視劇組裏,跟知難兒的來往越來越多。1990年的「五一」那天,她去我家玩兒。知難兒突然對我說:肖全老子認識你這麼久了,你娃還不給我拍照?

對啊!那就今天嘛。知難兒給了我五十塊錢,她陪我去買了一盤保定(樂凱黑白膠捲)的盤片。我們又去了科甲巷最時髦的服裝店買了裙子。回到她在四川舞蹈學校的琴房,她換上那件藍底白點的裙子開始化妝。我在窗下的桌上為《中國攝影家》雜誌寫崔健的圖片說明。

我一扭頭,知難兒的妝化好了,她點燃了一支香煙。我愣了一下,看見她眼裏含着淚水。我沒有問她,左手拿起相機對着她按快門。一口氣我們拍了七個膠捲,幾乎沒有說話。這一年的冬天,趙野他們在人民南路金河地下商場一個咖啡廳做活動,我第一次展出了易知難的這幅圖片。一個女孩子在長久地凝視了鏡框玻璃下的圖片後說道:我這輩子要有一張這樣的照片就好了。

後來,知難兒的生活發生了不少改變。其實她是一個非常傳統的重慶妹兒,一生就為愛情而來,無論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她還是那樣美麗,那樣愛說愛笑,偶爾冒出一句「老子」來。這些年知難兒再不出來瘋了,平靜地生活在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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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電影導演) 1995年3月 北京

8. 姜文

北京的三環路邊,各種的樓房密密麻麻,在一片家屬樓里,有一處白牆紅頂的小樓。

來來往往路過的人,都弄不明白這裏到底是「老幹部活動中心」,還是住家,因為外面沒有掛牌,而路邊卻又停了幾輛小汽車。

我和李爾葳推門進去,眼前是一個客廳,一位小姐端坐在桌前值班,左右兩邊都是辦公室,這裏面人來人往,顯得工作正緊緊張張地在進行。一位穿着乾淨的小伙子跟李爾葳打招呼:請稍等一會兒,大哥正在忙。

我明白,他說的「大哥」就是姜文。小伙子按「大哥」的吩咐帶我們樓上樓下四處參觀。這位「大哥」的辦公室在二樓,是一間僅有普通陽台那麼大的房間。裏面只能放下一張桌子、一把椅子。走出玻璃門,前後有兩個大平台,是一樓的屋頂。

這幢神秘的小樓很快參觀完了。「大哥」還在忙。我開始看那些貼在一樓兩間房裏的各種電影海報,這些海報和工作照片,全都與姜文歷年來拍過的戲有關:《紅高粱》《芙蓉鎮》《本命年》以及他的導演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

看完這些海報和照片,「大哥」的稱呼就顯得理所當然了。

足足等了半個小時後,我們才走進了「大哥」的房間。原來這裏是一間裝修得十分豪華的放映間。

姜文與我握了一把手,很認真地看了我一眼,幾乎沒有一點笑臉,就又轉過身玩着他手裏的兩個遙控板,他正在操縱一堆先進的光盤和錄像系統。

他一會兒把畫面切到一部名片上,一會兒又把畫面切到他的《陽光燦爛的日子》上。

他轉過頭來:你們請喝水。

當畫面出現他的影片時,他豎起耳朵聽喇叭里傳出的音響:銼刀的聲音、拉抽屜的聲音、玻璃窗被打碎的聲音。

姜文停下了手中的活兒,開始和我們靜下來交談。他首先看了我帶去的一些《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的劇照和一些我拍的肖像作品。

他一邊看一邊評論,保田的造型不錯,李雪健也挺好。而對鞏俐這位《紅高粱》裏的老搭檔,姜文則隻字未提。在看過我拍的肖像作品後,姜文說了一堆好聽的話,表示以後要一起練練。他說:我這兒剛剛成立這個公司,名字就叫「陽光燦爛製作公司」,我喜歡這個名字。我正在準備下部戲的拍攝。我們一看表,時間不早了。他說:這幾天,我事兒挺多,過些天要去參加香港電影節,你想想找個什麼場景,我們來拍照片。他看了我的照片後,認真起來,知道這是在工作,而不是一般性的記者採訪,可以瞎對付。

「走,上樓去看看。」他說。我把機器裝滿「子彈」,我們在樓上練起來,越拍越瘋。姜文說:肖全,你到樓下去,我站在房檐邊上。在馬路上,我用210毫米的長焦看這「小子」,我調動着他前前後後,穿過鐵欄杆。姜文十分配合,我倆都挺過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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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鐵生(作家) 1991年8月 北京

9. 史鐵生

史鐵生的家在雍和宮邊上的一個小院子裏。他的父親為我拉開了一扇發出聲響的小木門,光着背的鐵生,樂呵呵地坐在輪椅上向我們打招呼。

他的身體很壯,要不是雙腿的病,他完全可以馳騁在體育競技場上。我給他看何立偉的信,他一臉善意的笑容。

我大概是鐵生在舊院子裏接待的最後一名遠到的客人,他已收拾好東西準備搬新家了。他的妻子在歌德學院圖書館上班,也是一個靠拐杖走路的人。

不久前,鐵生的小說《命若琴弦》被陳凱歌拍成了電影《邊走邊唱》。他與妻子極力幫我聯繫他們認為值得我去拍的人,中午在他家,我吃了一頓難忘的北方面。

鐵生搬家後,我去看過他,至今我還欠他三幅圖片。

他對我說:我一直想要三個人的圖片,一幅是美國田徑明星卡爾·劉易斯奔跑衝刺的圖片,一幅是卡拉揚指揮的圖片,還有愛因斯坦

鐵生的雙腿是在他響應偉大領袖毛主席「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過程中留下的病。

他能堅持寫作,與病魔做鬥爭,實在出於他對生活、對這個世界的熱愛和眷戀。他很明白,其實我們大多數人在某種程度上都是有殘疾的,肢體的殘疾僅僅是一部分,許多人的心靈是殘疾的。

我一直在回味何立偉稱讚史鐵生的兩個字: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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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沖(表演藝術家) 1995年3月 北京

10. 陳沖

如果有人問我,你最喜歡中國哪一位女演員,我會毫不猶豫地說:陳沖

我對陳沖的好印象,並不是來自她早期演過《小花》和《青春》,而是因為她演過的不太有名的《甦醒》,那時候的陳沖開始有了女人味。

後來,我看過一篇寫她的文章,從那時起,我便相信她是一個非凡的女人。

今年春天,在北京能與陳沖認識,的確是意外的收穫。北京電影圈記者李爾葳在電話里說:這幾天忙死了,陳衝來了,我在幫她做宣傳,安排她的活動。

陳沖回國來北京推銷她的「小花香水」,我在王府井的北京百貨大樓見到了她。她很有魅力,我在人山人海中和她說上了幾句話,她的笑容還和當年一樣迷人。她伸出手來對我說:現在人太多,你想在什麼地方拍照片?我不願過多地打擾她,說:就在你出門的時候,在大樓外。

陳沖點點頭,又被她的影迷和記者淹沒了。陳沖把香水塗一點在手背上,給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姐品味,十分耐心和熱情。櫃枱上放了一個鏡框,裏面有一幅陳沖很性感的照片。那些人買了她的香水,便可得到她的簽名,也有很多人,不願花手裏的錢,卻想得到陳沖的簽名,陳沖顯得無所適從,在她的臉上和眼睛裏,看不到那種商人的心境和神采。

我在一旁邊等她,邊悄悄地欣賞她,看她始終掛在臉上的笑容、樸實而精緻的髮式、跟人講話的神情,以及她轉動身軀時黑色毛線衣下清晰嫵媚的體態。

90年代的大腕們,一個時代的精神氣質

(本文摘自肖全著《我們這一代》,四川文藝出版社1997年出版)

責任編輯: 李華  來源:新三屆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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