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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雨堂主:從人民幣「國際化」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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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的夢想,不僅用人民幣取代美元的地位,還要建立起人民幣的世界霸權。

正當「一帶一路」、「2025中國製造」已近偃旗息鼓的時候,「人民幣國際化」——一個雄心勃勃的目標,作為中共黨國的政策出籠,並以官方文件的形式頒佈。不少人以為,只要這個目標實現成真,也許就可以在後WTO時代,消除新的世界貿易格局給中共黨國造成的困境。「人民幣國際化」的提出,是基於中共黨國巨大的經濟體量——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以及近20年的快速增長,龐大的人口需求市場,尤其是低價的勞動供給市場,讓這個黨國在全球獲得一種咄咄逼人的話語權,加上「厲害了!我的國」、「中國不高興」等種種喧囂,以及沙特及南美等少數國家對人民幣結算的接受,使得這個黨國高層及無數小紅粉們陷入無知的得意忘形,以為藉助人民幣向外大量輸出,就能實現「去美元化」,「人民幣國際化」也就指日可待。中共的夢想,是在不久的某一天,不僅用人民幣取代美元的地位,還要建立起人民幣的世界霸權。

人們也許不明白,一種貨幣在國內流通,與在國外實現自由兌換,乃至成為「國際化」貨幣,完全是兩回事。因為權力與欺騙在可以得逞於一時一地,但要想在世界範圍得逞,只能是水中撈月的「中國夢」。

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都已進入「不兌現的信用貨幣」時代,人民幣作為一種紙幣,理論上也屬於「信用貨幣」。從貨幣史來看,信用貨幣是對金屬鑄幣的替代。早在蘇格蘭啟蒙運動時期,亞當.斯密指出:「世界各國的君主都是貪婪的。他們欺騙臣民,把貨幣發行本應所含金屬的實際分量,次第削減……」。鑄幣的含金量削減後,還能繼續充當交換媒介,這對後來的政府是一個重要啟發,於是統治者們乾脆把擁有金屬貨幣的債權印在紙上,結果使得不含價值的紙幣照樣能充當價值符號,成了信用貨幣。從古羅馬到17世紀,鑄幣的歷史就是含金量不斷削減的歷史。由此推及,世界上所有的政府都精於濫用人民對它的信任,問題僅在於政府受監督的程度存在差異,濫用信任的程度也存在差異。民眾對政府信任被濫用的差異,決定政府可信任程度的差異。政府可信任程度的差異,又反過來又影響貨幣可信任程度的差異。F.A.哈耶克在《貨幣的非國家化》裏告誡人們:「一種貨幣,如果被控制用於滿足特定利益集團的需要,必然會導致最惡劣貨幣的出現」。最惡劣貨幣,當然指的是最缺乏信用的貨幣。

最惡劣貨幣藉助權力與欺騙,也可以被稱為「信用貨幣」。對絕大多數中國人而言,一方面希望自己使用的貨幣是真正意義上的信用貨幣,而不是最惡劣貨幣,另一方面又認為「人民政府」對貨幣發行權的絕對控制,不僅是必須的,而且是天經地義的。於是絕大多數中國人,把「人民政府」的目標當作自己的目標,人人願意俯首貼耳聽從「人民政府」的領導,人人心甘情願充當「人民政府」的馴服工具。幾乎沒人考慮,一個事實上靠掠奪與槍桿子起家的「人民政府」,怎麼可能向人民提供信用服務?沒人考慮,一個完全不講信用並竭盡全力排斥憲政制度的政府,怎麼可能提供信用貨幣?更沒人考慮,貨幣的信用與政府的信用是連在一起的。

中國的學生與學者,接受從歐美引進的金融經濟學,通常與現代政治哲學是割裂的。這種割裂的結果,是人們對「信用」貨幣的內涵缺乏深入理解,也無視貨幣信用與政府信用的關係。這是大多數人對人民幣的信用程度無從評價的原因,也是對「人民幣國際化」不知從何談起的原因。

今天的世界上,一個政府可以存在的合法條件是什麼?這個合法條件不是槍桿子,不是「無產階級專政」,也不是央視新聞與《人民日報》社論,而只能是公民社會的「持續」同意!這是因為,嚮往自由的人們明白,他們沒有義務接受一個信用缺失的政府,他們沒有義務接受一個未經同意的政府。自由人是否「同意」接受一個政府,可以用選票表示。光榮革命後不久,J.洛克在《政府論》裏揭示了一個重要的道理:作為納稅人的公民與政府之間,所建立的只能是一種信託關係。這種信託關係,當然也只能是基於公民對政府以信任為基礎的「同意」。我信任你,才「同意」委託你。政府一旦失去信用、失去納稅民眾的「同意」,政府存在的合法性也就不復存在,民眾或納稅人與這個政府的信託關係也隨之告終。正如你家要找一位保姆,你首先要考察、了解的是這個保姆的可信任程度。如果一個保姆不值得信任,你會「同意」把家務事全委託她管理嗎?如果一個政府不值得信任,納稅民眾會「同意」把全社會的公共事務委託這個政府管理嗎?包括這個政府發行的貨幣,能稱信用貨幣嗎?金本位制結束後,貨幣既失去黃金擔保,政府又因未經民眾「同意」而不可能提供信用擔保,如此號稱「信用貨幣」,究竟是對政府的諷刺?還是對民眾的諷刺?

這就是洛克的「同意」原則,其中洛克尤其強調的是「持續」同意。為什麼要強調「持續」同意?這是因為政府權力並非基於公民主權的一次性讓渡,而是基於公民主權的「持續」讓渡。「持續」同意意味着,昨日納稅人的「同意」,不能代替今天「同意」與否,今天納稅人的「同意」,也不能代替明日「同意」與否。「持續」一詞暗含着一個驚人預設——納稅公民保留了將政府推下台的權利,方法當然是選票、任期時限再加彈劾機制。換言之,政府只能在獲得「持續」同意的框架下運作。如果「同意」原則之前抽掉了「持續」二字,也就回到霍布斯那裏去了,而這是自由人所無法接受的。

在獲得「持續」同意的框架下,政府提供的貨幣才有資格稱「信用貨幣」。當然這不是絕對的,原因在於,可以為貨幣提供信用保證的關鍵,表面上看在於政府的信用度,其實關鍵首先在於,這個政府能否為私有財產提供保護。

納稅公眾「持續」同意的政府,必須為私有財產提供保護,必須維護人們的自由交易,維護人們的合作與分工,才能實現社會財富的穩定增長。如果私有財產不能獲得保護,所有的交易、合作與分工就是一句空話。私有財產是人的自然權利的一種,私有財產的擁有者對一個政府表示「同意」或「不同意」,決定了這個政府存在的「合法」或「不合法」。一個沒有恆久財產的無產者,僅有「生存利益」,他們在很大程度上相當於一個「旁觀者」或「局外人」,他們在表示「同意」或「不同意」的時候,潛台詞是「反正與我關係不大,你們說『同意』就『同意』吧!」這使得無產者很容易「被代表」、「被同意」。因此無產者的「同意」是打折的,只有恆久的財產利益者,他們「同意」一個政府的存在,才具有實際意義。

政府的信用,以及對政府的「同意」,關鍵在於對私有財產的保護,原因還在於當私有財產無法保護的時候,也就沒有正義與公平可言,此時對政府的「同意」或「不同意」,還有什麼意義?作為歐洲國際金融中心的法蘭克福,街頭至今保存着一尊正義女神的塑像。這個正義女神右手持劍左手高舉公平秤,只要私有財產與公正受到威脅,正義女神手中的劍就會刺向對方的咽喉。正義女神的塑像銓釋了法蘭克福何以成為國際金融中心的原因?如果沒有正義與公平,還奢談什麼政府信用?還奢談什麼信用貨幣?還奢談什麼國際金融中心?無論政府「信用」還是貨幣「信用」的真假,關鍵都在於對私有產權的保護。

政府能否為貨幣提供信用擔保?除了私有產權能否得到保證的關鍵外,還涉及稅收的稅種、稅率是否經同意?以及是否具備完善的憲政法律體系等。

一種貨幣能否實現國際化?取決於這種貨幣的「信用」程度,取決於世界各國對這種貨幣的接受程度。戰後美元在世界被廣泛接受,並在各國的外匯儲備里占極高比例,並不是因為背後有航空母艦、原子彈的支撐,而是因為美國政府對私有產權堅定不移的保護,是因為美元的「信用」獲得人們廣泛的認可。今天的人們看得越來越清楚,一個公開消滅私有產權,鐵了心要搞公有制的政府,儘管掛着「人民政府」的招牌,依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掠奪型政府。

一個掠奪型政府,怎麼可能提供真正意義上的「信用」貨幣?「貨幣」前面冠之以「人民」一詞,如同在「政府」的前面加上「人民」一樣,成了對民眾智商的諷刺,「人民幣國際化」更是奢望。這令人想起約30年前,媒體與知識界、金融界高唱「上海建設國際金融中心」的鬧劇,以為1937年以前,上海曾是遠東國際金融中心的事實,憑着中共的能耐也能重建一個國際金融中心。一時間不僅僅是上海,南北各城市又冒出幾十個國金中心,包括區域國金中心、北方國金中心、南方國金中心……,沒人願意指出,政府掠奪已經不用遮羞布,貨幣喪失信用,連自由兌換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事。而今「國際金融中心」的美夢早已結束,剩下的只有陸家嘴的高樓,厚着臉皮掛着「國際金融中心」招牌,算是給無知小紅粉們一個心裏安慰,其實已成一種嘲弄。

接下來,「人民幣國際化」的幌子,該往哪兒掛呢?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中文大紀元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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