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秦暉老師二十年前寫《實踐自由》的時候，本文的小作者剛剛呱呱落地。二十年後，秦暉老師仍在寫民主、自由，但為了躲避言論審查而不得不寫成了「民煮」、「自游」。這時，小作者也初出茅廬，啟蒙和傳承在仍顯稚嫩的文字中表露無遺。歷史有時會退步走，但生命還是會前赴後繼，本能地往前展望和繼續對真理的追求，這可能就是人生值得我們眷戀的理由。——言小義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從稍稍懂事的三歲成長至二開頭的年紀，我曾遇到過形形色色的老師。雖然，他們中的一些人根本就配不上這樣一個神聖的職位，真是多少有些可惜；但是，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卻仍然在以身作則，伴我成長、促我進步。那麼今天呢，我特別想邀請大家和我一起拋開一切的煩惱和疲憊，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中，仔細地體會我和兩位對我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的兩位秦老師的故事。他們是：原籍廣西，曾任教於清華的秦暉老師和生在河南，曾求學於川傳的秦玉初老師。
——題記
秦暉老師篇
從我記事起，表哥表姐他們在寫什麼以國慶為主題的徵文的時候，總會提到這樣一句話「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了祖國大地……」這，就是我——一個千禧年之後出生的小女孩，對於改革開放的最初始的記憶。
後來，我蹦蹦跳跳地邁入了幼兒園的大門。還記得在讀大班時的一天，老師宣佈，幼兒園搞了一個紀念改革開放30周年的主題活動，且每個班都得出一些「節目」。別的小朋友聽到這則消息之後，都開始「準備」了。唯獨我一動不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老師十分十分不悅地走上前去，質問我「為什麼這麼不聽話」？我說：「老師，改革開放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呢？把什麼改革了開放了呢？大人們說的鄧小平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我這一番話，屬實是把幼兒園老師給問住了。為此，那個小小的我，還被老師狠狠地訓了一頓。
時光飛逝，轉眼已是2013年。我11歲了，讀小學5年級。而正是在那一年的春天，我爸爸買了一本新書，它的名字是《影子裏的中國》。爸爸和爺爺都很喜歡這本書，讀得如醉如痴。我讓他們陪我玩兒，換來的卻只是：「我再看一會兒，要不你去打4399小遊戲吧」之類的話。於是，頗感不爽的我，在吃醋的同時，也多了幾分好奇：這本書，究竟有什麼看頭呢？
就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五月天，我翻開了這本《影子裏的中國》。在這本書中，我得以認識了許多以前從來都沒有聽過名字的人：吳敬璉、茅于軾、張維迎……不過，我最感興趣的，當數這本書的第4章《我們的價值觀在哪裏？》。當讀到該章節的第三篇文章、也就是當時還在清華大學任教的秦暉老師寫的《個人價值如何整合成社會價值？》時，我不由得被開頭部分深深地吸引住了。不禁朗讀出聲：
「潘維的文章提的問題都很大，每一個問題恐怕都有很多可以討論的地方。比如，談到道德問題，潘維說利己是很糟糕的，利他是很好的。我認為，當我們說利他是一種善、利己是一種惡時，有一個附加的前提，即這種利他是自願的。而被迫的利他從來是惡魔，是萬惡之源……」
哦！在我小小的世界裏，這個觀點，聽起來的確很新奇呢！嗯？被迫的利他嗎？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就這樣，帶着自己的問題，我繼續往下翻看：
「有兩種行為很流行：一種是強迫的利他，一種是借強權強制別人來利他。中國的一切事情都是這樣搞壞的，世界上的一切事情也是這樣搞壞的。奧斯威辛集中營的門匾上有一句格言：『勞動使人自由』。在另外一個集中營也有一句格言：『人人為我，我為人人』。這些話，聽起來很好聽。但是這樣的東西一旦和不受約束的權力嫁接起來，就會變得惡莫大焉……」
對於那個小學還沒畢業的我而言，秦老師寫下的這些句子雖然看起來有趣，但要深究一下的話，還真是有些難懂呢！不過，或許是為了讓自己加深對於這些話語的理解，或許是為了別的什麼，我還是在和爸爸還有爺爺聊天的時候，圍繞秦老師的這篇文章，舉了兩組讓現在的我感覺超級搞笑的例子：
第一組：
1.有一個老奶奶，她想要過馬路。我走上前去，扶她過了馬路。這是一回事兒。
2.有一個老奶奶，她想要過馬路。我自己沒有去扶，反而高聲命令：「那個誰啊，你去扶這個老奶奶過一下馬路，趕緊的！」最後，那個誰走上前去，扶她過了馬路。這是又一回事兒。
第二組：
1.有一個老奶奶，她根本就沒有過馬路的需要。我走上前去，硬是扶她過了馬路。這是一回事兒。
2.有一個老奶奶，她根本就沒有過馬路的需要。我自己一動不動，反而高聲命令：「那個誰啊，你去扶這個老奶奶過一下馬路，趕緊的！」最後，那個誰走上前去，硬是扶她過了馬路，這是又一回事兒。
十年後的今天，我在秦老師的讀者社群里講述這段往事的時候，社群里的大朋友、小朋友們，也都非常驚訝：哦，真沒想到，原來秦暉老師還能教小學生啊！
而隨着年齡的增長，因為喜歡秦老師的作品，我的耳邊，也時常迴蕩着一些不甚和諧的聲音：啊啊啊，我最討厭的就是秦暉！他可是我的頭號敵人。而且吧，還屬於敵人中已經過氣了的類型……即便是在某些陣營里，秦暉他也絕對絕對站不上C位！誒誒誒，你是真沒看見二十多年前秦暉那囂張的樣子……總之，你可千萬別被像秦暉這樣的壞人繼續騙下去了啊……
彼時的我，正求學於大連；彼時的秦老師，正任教於清華。
濱城與京城，相隔不過800多公里。但，卻又好似隔了一片茫茫的海。
正值豆蔻的我，在聽到這些聲音的時候，不知怎的，竟再也想像不出秦老師此時的生活，再也想像不出他此刻的心情、神色與容顏……
不久前，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位帶着眼鏡，看上去頗有智慧的長者。我使勁地向他揮手，高喊着他的名字，可他呢，卻轉過身去，越走越遠，只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醒來，淚水早已浸濕枕頭。是啊，無數人在我們的生活中來了又換，根本就沒有誰，能夠永遠停留在我們的人生中，一些人和一些事，終究會在時光的流轉中，慢慢淡去。我真的很感謝秦暉老師，感謝他的作品陪我走過的那十年。秦老師的那些作品所帶給我的那一份又一份別樣的感動，又怎能不伴隨着我的一生呢？
（作者：抹茶可可碎片星冰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