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光武帝:娶妻當娶陰麗華
中國愛情長卷中,有句響噹噹的題詞「娶妻當娶陰麗華」。人說賢妻無鹽,也就是賢妻其貌不揚,甚至醜陋可匹。然而,東漢光武帝劉秀和光烈皇后陰麗華的愛情和婚姻,徹徹底底打破了這種似是而非的習慣思考。陰麗華是中國史上第一位有正式諡號的皇后,東漢的一代美人、賢后。陰麗華和光武帝之間不尋常的婚姻過程,展現了堅貞的情義,小愛為大義犧牲,寫就永恆的詩篇。
劉秀初次見了陰麗華就為她傾倒,那時劉秀還是個莊稼漢。有一天,他到了長安,走在街頭適逢都城衛戍司令長「執金吾」的盛大車陣經過,心中不禁油然升起年輕男兒的事業與婚姻的憧憬--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娶陰麗華。
一見鍾情的初會到完婚
陰麗華是南陽新野(河南新野)人,管仲的後代,祖輩封地在陰,從地名改陰姓。陰麗華從小就出落得很標緻,而且性情溫婉、孝順,在家鄉南陽新野美名遠播。她的先祖幾代以孝慈聞名,陰麗華七歲就失父,每每念及父親,她就會流淚涕下,直到數十年後都是這樣。
劉秀是漢高祖的九世孫,但是傳到父輩一代,已經沒有官爵,只剩一些土地,算是農家大戶。他和陰家有姻親關係,他的姐夫兼知己的鄧晨是陰麗華母親鄧氏的親戚。劉秀還在老家種地、經營賣糧時,就經常到新野去找這位姐夫談心,這一層因緣際會幫他牽了紅線。
劉秀比陰麗華大十歲,初見時,陰麗華還是個天真的小姑娘,未及談論婚嫁的年紀,而劉秀二十剛出頭,英氣煥發,一表人才不遑多讓,史上有錄。劉秀對陰麗華這個小姑娘一見傾心,小姑娘對他也很有好感。
兩人從初識到成婚相見無多,期間劉秀告別莊稼漢生涯,和兄長劉演一起走向煙硝重圍中的多難興邦之路。經過長達十二年之久的征戰,劉秀展現了軍事的天賦和帶兵的長才。他忍氣吞聲闖出了敵軍的設局,先後平滅了關東、隴右、西蜀等地的割據勢力,結束了自新莽末年以來長達近二十年的軍閥混戰與割據局面。
更始元年(公元23年)六月,將近三十歲的劉秀在宛城當成里,將十九歲的陰麗華迎進破虜大將軍府(更始帝劉玄所封)。
迎娶夢中情人任重道遠
劉秀成親前剛經歷了一場大變局。那年(地皇四年,公元23年)二月,劉秀率領綠林軍在昆陽打了一場大勝仗,以萬人之師旅滅了王莽軍42萬,殺敵軍主帥王尋,史稱昆陽之戰。
劉秀和兄長劉演聲名鵲起,反遭到更始帝劉玄的疑忌,用計陷害死劉演。劉秀心裏萬分悲痛但不外露。劉演遭難彼時,多方人馬仍然各立山頭。本來劉演期許劉秀在成就大功業後才完婚,劉秀在兄長死後急急成親是有個用意,他要製造迷霧迷惑更始的陣營,鬆懈對自己的戒備。這一着棋的確發揮了功效。
新婚聚少離多
劉秀和陰麗華數載相思,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兩人從相遇到成婚後一段時間都是聚少離多。兩情相悅的婚姻對劉秀來說是揚帆待發,以走更遠的路;對陰麗華來說,則是一連串的生離煎熬和死別威嚇的考驗,而她沒有埋怨、沒有恐懼。接二連三的來自第三者的考驗,顯出陰麗華的利他、為他的善良,是那麼的與眾不同、難能可貴。
劉秀完婚才三個月,變局出現了,更始帝命他到洛陽。失去相互支持的兄長,劉秀單獨上路西行迎向新的戰局,他選擇讓新婚妻子返回新野娘家安頓。後來戰局又有變化,陰麗華隨着娘家兄長陰識家屬輾轉遷徙。三年後夫婦兩人才得再相見,而世界經歷了一番天搖動變。夫君劉秀中興漢室成了東漢光武帝,她的婚姻卻來了大考驗。
兩難考驗
離開宛城、離開新婚妻子前往洛陽的劉秀,面對的是一場吉凶未卜的苦戰。亂世中多方人馬竄起,個個擁兵自重據地為王,垂涎皇位。劉秀雖然擁有西漢皇室後裔的血統,他的處事為人在當世也贏得很高的知名度,但是兄長去世、他的陣營中的軍士還很單薄。
當時真定王劉楊擁有十萬兵馬,有左右局勢的作用,劉秀派人去說服他。劉楊同意倒向劉秀陣營,卻提出了一個讓劉秀左右為難的條件,他要劉秀娶自己的外甥女郭聖通為正室,他的外甥女郭聖通也是系出名門大家,官宦之後,貌美多識。這種聯婚之計是保障後局的壁壘,如果劉秀果真成就帝業,劉楊可以就沾親戴爵。劉楊也有女兒,但是他不冒這個險,投機者的城府很深。
劉楊的提案讓劉秀陷入心中的苦戰:為未來大業他要答應,因為昆陽城下還有百萬敵軍,劉楊若反目,追隨自己的將士將會白白犧牲,且兄長遇害未平,而自己仍然負重忍辱要殺出重圍;然而想到答應聯婚辜負愛妻,讓他胸中隱隱刺痛,怎能辜負陰麗華的真情厚義?
在大局與夫妻情義之間,眼前走到岔路,成了兩難的抉擇。劉秀艱難地作了選擇。他娶了郭聖通消弭一場惡戰於無形。劉楊的真定軍隊倒戈追隨劉秀,重擊敵軍,增添了助力。這邊是皆大歡喜,那邊是否垂淚?
懿德賢妻謙讓可風
陰麗華從妻子變成妾身,她的謙謙自持、容讓胸懷超乎常人千萬倍。
光武帝劉秀興了東漢,皇室初建時後宮沒有立皇后,郭聖通、陰麗華二女同封貴人,顯露劉秀情義兩難困境。從知道劉秀再娶郭聖通到往後十幾年間,陰麗華的謙讓超乎常人千萬倍。
兩個貴人,郭聖通是出身仕宦大家的正妻、征戰中相伴、皇長子劉疆的母親、親家對劉秀興立東漢有功;陰麗華則是具有「母儀之美」、劉秀真正的第一位結髮妻、夢中情人,兩人在戰亂中幾年相遠隔。劉秀想要立的皇后是陰麗華,而陰麗華的反應讓許多人意外。她堅定推辭,「自陳不足以當大位」,於是郭聖通受封為皇后一點都沒受到阻力。
陰麗華堅辭後位之後,劉秀要封陰麗華的所有兄弟為侯爵,陰麗華仍然婉言謝絕,理由是她自己的身份並非皇后,兄弟們怎能受封侯爵呢,這就逾越了國家的禮制。於是,劉秀又賞賜珠寶給陰麗華,她也不接受,因為國家剛剛穩定,百廢待興,自己怎能享用珍寶佔用資源呢。
一代賢后
陰麗華無私謙讓,也不接受爵名財富,讓劉秀更加珍愛她。而在郭皇后眼中反而勾起種種不安、揣測和怨懟。郭聖通從而在後宮一再循私滋事、中傷陰氏。在立後十七年後,光武帝制詔三公廢去郭聖通的後位,詔曰:「皇后懷執怨懟,數違教令,不能撫循他子,訓長異室」、「既無關雎之德,而有呂、霍之風」。同詔中改立陰貴人麗華為皇后,又說這是「異常之事,非國休福,不得上壽稱慶」。就是說,廢后改立新皇后,並不是國家之福,而是異常之事,所以不令國內慶賀,可見劉秀廢后出於沉痛的決定,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陰麗華的深情厚愛,是他一直念茲在茲的。詔書中提到與陰貴人「已經三年不見」,顯見陰麗華的忍讓承受的胸懷。
《後漢書》記載光烈皇后陰麗華簡樸、端莊、仁慈、孝順:「後在位恭儉,少嗜玩,不喜笑謔。性仁孝,多矜慈。」廢后郭聖通未被打入冷宮,其生育的嫡長子劉疆依然保有皇太子的地位,加封地、增爵祿,以寬解他的心緒。陰麗華的慈悲謙讓、蕩蕩無私影響劉秀,共樹高風,這在其他的皇朝廢后事例中,可說絕無僅有。
相夫教子萬世母儀
光烈皇后陰麗華非常善待廢后郭聖通,並為她求情,對其生育的子孫極為關愛、照顧,常常叮囑自己兒孫們必須將郭聖通視作母親、祖母來看待,善待其後人。陰麗華的兒子漢明帝劉莊、孫子漢章帝劉炟都深受陰麗華的教誨,牢記在心,也都能實踐力行。
陰麗華十九歲和劉秀成親,四十歲受立為皇后,相夫教子、母儀天下,德風謙謙涵容萬豁、胸懷蕩蕩光天無私。她的美德風範的確深深影響了劉秀對後宮的處斷,也穩定東漢皇族的龍脈繼承,沒有發生殺害廢太子和非己出皇子的事情。她不僅不干預朝政,更能約束外戚家族不干預朝政,《後漢書·皇后紀上》記載光烈陰皇后「在位之時,端莊賢淑,有母儀之美。皇后內持恭儉,外抑宗族,為一代賢后。」
心心相惜卿卿不為我我
劉秀不僅是征戰沙場最多的皇帝,治政、窮經更是兢兢業業、日以繼夜。《後漢書·光武帝紀下》記載:「漢光武帝每旦視朝,日仄乃罷。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理,夜分乃寐。」旭日方升就臨朝處理朝政,直至日落還不休息。不僅僅這樣,他還常常召集公卿郎將,講論經書治國平天下之道,直到深夜才就寢。
太子看到父皇劉秀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勤勞不怠,有一次在劉秀稍稍得空時進勸他悠遊以養生:「陛下有禹湯之明,而失黃老養性之福,願頤養精神,優遊自寧」。劉秀微笑回答他的人生以此為樂:「我自樂此,不為疲也。」。光武帝劉秀人生的樂章,就在洛陽南宮批閱文件時劃下休止符,如願走完人生最後一拍。
東漢光武帝劉秀在位三十二年,大興儒學、推崇氣節,東漢一朝也被後世史家推崇為中國歷史上「風化最美、儒學最盛」的時代,這和開東漢一朝的劉秀以身作則、樹立典範息息相關。而這典範的基礎,陰麗華功不可沒。
王夫之《讀通鑑論》贊劉秀神武:「光武之得天下,較高帝而尤難矣。光武之神武不可測也!三代而下,取天下者,唯光武獨焉!」《明太祖實錄》記載,明太祖朱元璋祭祀漢光武帝劉秀的祝文是:「惟漢光武皇帝延攬英雄,勵精圖治,載興炎運,四海咸安。有君天下之德而安萬世之功者也。……」
世亂變局,沒有在劉秀和陰麗華兩人的愛情園地中栽下魔變,是什麼穩固了他們相知相愛又相惜的盤石?從故事梗概中,多少能品得,像陰麗華、劉秀這樣放下私心、閃閃發光的品德行誼,燃亮他們的愛情,若曠世恆星,放出不朽的光芒!
2017-0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