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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暁康:這個政權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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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上,西方國家難以拒絕和中國做生意;政治上,也很難看到歐美國家想要影響中國。要改變中國政治,必須影響中國的民間社會,但看不到歐美影響中國社會的作為。反而中共在六四後對任何可能的「境外勢力」處處設限以防止「和平演變」,還輸出銳實力「講好中國故事」。中共二十大習近平復辟獨裁成功,這些都可以追溯至西方綏靖主義的報應或後果,尤其疫情危機更顯示西方領先地位不再,西方國家是時候重新理解六四。

【按:中共二十大,實際上產生了兩個題目:第一、就是胡錦濤被當眾羞辱架走,顯示「黨天下」驟變為「習天下」,並使三十年前「六四」屠殺衍生的兩個命題,即國家被權貴瓜分,以及陳雲命題「我們子弟接班」均被突破,權貴和太子黨(紅二代)都被更「小一撮」的習家班所取代,中國完全進入史上罕見的一種寡頭政治模式,其運作成疑,無疑短命;第二,習政權延續了江胡兩屆的腐敗、污染兩大危機,野蠻崛起,驚醒西方,又泄露武漢病毒習近平的「崛起」,其實是跟全世界對抗的另一種表達,在二十大以「鬥爭」、「安全」兩個關鍵詞表達出來,這才是二十大基本的命題。我無力赴紐約參加研討會,提交了這個書名發言。】

中共二十大報告以「鬥爭」取代改革,「安全」取代開放,「準備經受風高浪急」,其實很容易解讀,這個政權危險了。

一、兩年前就重提「上甘嶺精神」

事實上,中共一向把「安全」放在第一位,鄧小平江澤民的遺囑,就是「絕對不跟美國鬧翻」,江胡兩屆二十七年如履薄冰,習近平上台才能鬧到今天這個危局。五年前,2017年習近平的十九大報告三個半小時,宣佈「大國崛起」,拋棄「韜光養晦」,他更改憲當皇帝;轉眼三年,「瘟疫東來」,殺了西方一個措手不及,不料沒能顛覆美國,他只好回頭再撿「韜光養晦」,多少也得裝慫。這套伎倆,未知洋人看不看得懂?

到2020年秋,北京忽然重提「上甘嶺精神」,我的解讀是它要收縮抵抗了。2020年九月初,中國牆內瘋傳一段「中央北戴河會議的最新精神」,大力「宣傳抗美援朝」、發揚「上甘嶺精神」、備戰備荒,像一篇小學生作文,然而六十年代「我們的黑白電影」單子裏,也沒《上甘嶺》這部片子,而從電影裏發掘「我黨遺產」,是一個創舉呢。

然而更重要的是,他並未對此前拋棄「韜光養晦」、轉而「大國崛起」的左傾盲動承擔責任,有驚無險地扭轉大戰略,亦未見他找誰來做替罪羊。從耍橫到裝慫,不需付「學費」,這算「新極權」的一個特徵?

但這不符合中共一貫性格和作風,即錯誤路線執行者必須負責下台,乃是此黨「偉光正」的訣竅,也是毛澤東「戰無不勝」的貓兒膩,否則該黨會遭受巨大損失,早就掛掉了;否則從劉少奇林彪,把老毛累得賊死,把全國人民也折騰個溜夠,不都白瞎了?

看來這次「北戴河」神秘不宣,應是政治局常委們接受習的「轉舵」而不追究責任,任「小學生」繼續瞎鬧。但是,這一點或許恰是此黨當下的「成熟」,因為西方大夢初醒、正興師問罪,而海外「換人」呼聲震天,此局勢下「團結」才能共度危機,換習恰恰「要上帝國主義的當」。

這便意味着,中共自覺他們的「合法性」並未損失殆盡,仍可繼續為「習極權」支付代價;而國內百姓亦未覺得「換制」有那麼要緊,或反正也換不了,就讓習「下一盤很大的棋」吧。

一般的說法,是習不僅顢頇,也深通權術,乃中共三十年未見的狠主,直逼老毛。其實,六四屠殺以降,「合法性」成疑,該黨若不走普世價值道路,只有相反走集權道路,而且必須越來越極端,俗話說,螺絲越擰越緊,松一扣就滑絲了,所以該黨的前景,就是呼喚強硬獨裁者,而犧牲社會發展和大眾利益,且必須走到與西方和國際社會死磕的那一步,這是屠殺已經預設的前景,西方耗三十年從生意吃虧上才看到這一步。

習近平須回頭髮掘毛澤東遺產,不是什麼「上甘嶺精神」,而是「一窮二白」、「自力更生」之類,還有計劃經濟、票證制度、糧食副食布匹定量等等,備戰備荒,做好糧食及能源儲備之外,似乎應還有個「花木蘭精神」吧,還有諸如:

——啟動國家經濟雙循環體系;

——大力宣傳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精神,以舉國之力實現高科技及高端製造業突破;

——將國防開支提高到占GDP4%以上;

——突破美國構建的第一、第二島鏈,實現對美國戰略突圍;

——大力發展核武器,真正以強大的核威懾震懾美國的瘋狂,等等。

這些都頗有這個獨裁者的風格,色厲內荏,然而更大的信號是,「中國崛起」告吹。

二、野蠻的崛起

六年前,即2014年,我跟法廣安德烈有個訪談《野蠻的崛起》,安德烈問:

今天中國的崛起,是一種什麼性質?

我說,中國經濟尤其是近二十年的「掠奪式」的資源耗竭型的發展,使它的資源匱乏非常嚴重。今天中國對外的發展,純屬資源爭奪上的擴張。但是如果不是因為二十五前的六四屠殺,中國完全可以走另外一條更加合理的、消耗更低的發展道路。

核心問題是,鄧小平要用經濟發展來挽回六四所造成的合法性缺失問題。如果沒有這樣一個政治危機,中國政府完全可以很合理地安排經濟發展,不必走現在這種讓中國資源全部耗盡,土地、水源、空氣通通污染的發展道路;同時,又在分配上造成了非常嚴重的不公平,極小部分人拿走了中國90%的財富,其他十幾億人只佔百分之幾的財富,我們還付出了環境的代價。胡平對此有一個極神似的概括:「槍聲一響,變偷為搶」。

反過來說,不偷不搶的話,中國可以篤篤定定的走一條資源低消耗的發展路徑,也犯不着到海外去搶資源。今天的經濟發展道路造成中國兩個喪失:中華民族的生存家園沒有了,還有這些年的封閉造成了非常嚴重的精神荒漠,中國人失去了心靈的家園。所以我可以講,中國十億人今天在心靈上也是在流亡。

三、從未走出「政權保衛」的低階

中共二十大提出「中國式現代化」,有別於人類社會普世的「現代化」,唯一可詮釋者,即這個制度沒有「現代化」可言,因為在當今論說中,「現代化」是一個負面含義,其一則消解傳統,一則破壞生態,全球已經步入「後現代」反思「現代化」了。事實上,中國雖然暴富,統治集團始終還在恐懼江山被顛覆,國防軍是護院家丁,國家財政亦無限制花費於防民變,社會基層還是老舊的保甲制,教育還在洗腦製造奴才,這樣的國家怎麼可能現代化?儘管歐美一直綏靖這個惡霸,它卻從無安全感。

西方政治人物和評論家不容易明白,中共政權因1989年的六四屠殺而有了嚴重的「亡黨亡國、丟掉天下」的焦慮。六四鎮壓後,中共領導人鄧小平提出「韜光養晦」之說,加上1970年代末以來的「改革開放」,30年下來,中國的經濟起飛,透過全球化也俘虜了西方文明。2020年我出版的「鬼推磨:中國魔幻三十年」一書中,梳理了大屠殺後中國社會的種種變化以及西方綏靖主義的後果。

六四危機令中共「生死存亡」,卻「死而後生」,也塑造了一個新的集權形態,令西方至今束手無策,人類不知道明天在哪裏。

直到今天,中共仍然在這個低級階段,因為:

第一、開槍殺人這一步走出去後,就沒有回頭路了。鄧小平認為把經濟提升,人民會暫時忘掉六四,這是不可能的,中共必須為殺人不斷付出代價;就因為怕丟失政權,必須自外於國際規則和普世價值,搞自己的一套。

第二、所謂韜光養晦,就是「我臥薪嘗膽,等我起來就要滅你」,這是「中國式的陰謀」。鄧小平之後,江澤民時代仍低調主張「悶聲發大財」;胡錦濤時期儘管開始壓制民間社會的異見,但也沒有要和西方抗衡的意思;到了習近平主政的時代,則是野心外顯,大力宣傳「一帶一路」等政策。

當年的「老大哥」蘇聯不同的是,經過30年的發展,中國經濟體量成為全球第二,除了富豪外,絕大多數的教授、作家、演員以及城市工人等階層都分享了政權給予的利益,而年輕學生族群則是被官方宣揚的民族主義成功洗腦。

經濟上,西方國家難以拒絕和中國做生意;政治上,也很難看到歐美國家想要影響中國。

要改變中國政治,必須影響中國的民間社會,但看不到歐美影響中國社會的作為。反而中共在六四後對任何可能的「境外勢力」處處設限以防止「和平演變」,還輸出銳實力「講好中國故事」。中共二十大習近平復辟獨裁成功,這些都可以追溯至西方綏靖主義的報應或後果,尤其疫情危機更顯示西方領先地位不再,西方國家是時候重新理解六四。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作者臉書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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