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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存273人 中國的鄰居有一支永不說「不」的民族

不同的語言之間,存在着縫隙。一些平常早就用爛的表達,換一種語言,就多了一種新鮮和生動。比如,有網友分享,在彝族語中,沒有「我愛你」這樣直白的詞,會說「你像月亮一樣照着我每夜安睡的屋頂」。有時候在一種語言裏需要長篇大論才能說清楚的東西,在另一種語系裏,一個詞就可以。

比如,尼泊爾西部的庫松達人,他們的語言裏沒有表示「不」的詞,如果你想說「我不想喝茶」,你可以使用表達「喝」的動詞,但這個動詞需要經過變換,表示「喝」的可能性非常低——與說話者想表達的意思相同。

庫松達人,一個僅存273人的土著部落,他們的生活處於高度邊緣化和貧困的狀態,語言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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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存273人的庫松達

18歲的希瑪·庫桑達穿過尼泊爾低地特萊山的冬季薄霧,穿着一件粉紅色的連帽運動衫,從學校的寄宿公寓裏走出來。

希瑪是僅存的少數庫松達人之一。這是一個很小的土著群體,現在分散在尼泊爾中西部。他們的語言——庫松達語是一種獨一無二的語言:語言學家認為,它與世界上的其他語言都無關。學者們仍然不確定它的起源,而且這種語言包含了各種不尋常的特徵元素,比如沒有否定句的標準格式,沒有表達「否」的詞,也沒有表達方向的詞。

根據2011年尼泊爾最新的人口普查數據顯示,目前還剩下273位庫松達人。但其中只有一位女性,48歲的卡瑪拉·卡特里能說流利的庫松達語。

在那裏她在學習自己的母語庫松達語)

庫松達人在尼泊爾社會中處於高度邊緣化和貧困的狀態。今天,大多數人生活在尼泊爾西部的當區,那裏有黃芥菜田和雲霧繚繞、樹木繁茂的山丘。尼泊爾語言委員會自2019年以來,就一直在這裏開設庫松達語課程,以保護該語言。在過去的十年中,隨着幫助尼泊爾土著群體計劃的開啟,尼泊爾政府還幫助來自偏遠地區的庫松達兒童,支付了他們在當區的馬恆達高中寄宿的學費。

希瑪·庫桑達在一所寄宿學校上學,在那裏她在學習自己的母語庫松達語

希瑪來自與當區接壤的普丹農村地區地區,她已經學習庫松達語兩年了。現在她可以說一些基本句子了。她說:「在來當區上學之前,我不會說一句庫松達語。但我很自豪,自己現在了解了庫松達語。我曾經聽過其他種族群體,比如塔魯族和馬嘉族,說自己的語言。我很好奇用自己的母語交談會是什麼感覺。我認為保護這種語言對大家來說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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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臨滅絕的語言

最初,庫松達是半遊牧民族,直到20世紀中葉,都一直生活在尼泊爾西部的叢林中。他們會捕獵鳥類和巨蜥,並在附近的城鎮用山藥和肉類換取大米和麵粉。雖然他們現在定居在村莊,但他們仍然稱自己為「Ban Rajas」,即森林之王。

但隨着尼泊爾人口的增長和農業叢林的日益分散,庫松達人的家園面臨着越來越大的壓力。在上世紀50年代,由於政府將大片森林國有化,他們的遊牧生活受到了進一步阻礙。

庫松達人被迫定居,轉向體力勞動和農業工作。由於庫松達人人數少,及其人口的不同性質,這導致了他們大多與鄰近的種族群體結婚,所以很多說庫松達語的人開始不再說自己的語言。

對於庫松達人來說,失去他們的語言,意味着失去與他們的過去和他們的身份的聯繫。

從語言的角度來看,這在其他方面也是一種損失。

在過去15年中,加德滿都特里布萬大學語言學名譽教授馬達夫·博卡雷爾一直在研究庫松達語的文獻工作。他說,有幾項研究試圖將其與其他的孤立語言聯繫起來,例如來自巴基斯坦北部的布魯沙斯基語和來自印度的尼哈爾語。但所有人都未能得到有力的結論。

(曾經遊牧的庫松達人如今大多居住在尼泊爾西部的當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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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從知曉的來歷

目前,語言研究人員認為,在藏緬和印度-雅利安部落到來之前,庫松達語是一種在喜馬拉雅以南地區使用的古老土著語言。

博卡雷爾說:「我們可以將尼泊爾的其他語言群都體追溯到尼泊爾以外的地區來源,只有庫松達語的來歷我們無從知曉。」

除了神秘的起源之外,語言學家還注意到庫松達語的少見特徵。波伽拉捷·高塔姆是一位語言學家,他對庫松達語有深入研究。他描述了其中最奇特的一個特徵,即庫松達語沒有表達否定的標準句式。事實上,庫松達與幾乎沒有暗示任何負面內容的詞語。上下文往往用於傳達確切的肯定含義。例如,如果你想說「我不想喝茶」,你可以使用表達「喝」的動詞,但這個動詞需要經過變換,表示「喝」的可能性非常低——與說話者想表達的意思相同。

庫松達語也沒有表達絕對方向的詞,例如向左或向右,說話者使用的是「到這邊」和「到那邊」等的相對短語。

同時,語言學家說,與大多數語言不同,庫松達語沒有固定嚴格的語法規則或結構。它更加靈活,並且必須根據說話者來解釋短語。例如,庫松達語的動作不分為過去和現在時態。當說庫松達人想表達「我看到了一隻鳥」和「我會看到一隻鳥」時,他們可能不是通過時態來表示過去的動作,而是將其描述為與說話者直接相關的經歷。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些罕見的特徵雖然在很大程度上讓語言學家對庫松達語如此着迷,但同時也是它難以繼續發展的部分原因。

最後一位能說流利的庫松達語的人卡瑪拉·哈特里說,她沒有教自己的孩子庫松達語:「我認為他們應該學習尼泊爾語,因為它很有用。人們會取笑我們庫松達人的語言,說這種語言很不正常。但現在我很遺憾不能用我們自己的語言與孩子交談。」

(卡瑪拉·卡特里是最後一位能流利使用庫松達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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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技術在保護語言方面的作用

在博卡雷爾看來,剩餘的庫松達人之間的共同學習是保護該語言的關鍵。他還強調了庫松達人成長的環境對激發他們語言記憶力的重要性。

現代技術也被用於庫松達語的振興工作。位於柏林的媒體工作室 NowHere Media一直在與庫松達人合作,幫助他們記錄他們的語言、文化和傳統。工作室還製作了一部VR紀錄片,它使用3D動畫來描繪庫松達人的遊牧生活。工作人員解釋說,戴着耳機的觀眾沉浸在這種環境中,他們必須學習並說庫松達語,才能與故事互動。這樣做的總體目標是創建一個可供後代使用的數字檔案。

據尼泊爾庫松達發展協會的主席丹·巴哈杜爾·庫松達稱,大多數庫松達人都生活在貧困線以下,沒有土地權,只能從事勞工或搬運工的工作。「在經濟、社會以及健康和教育方面,庫松達人處於非常不利的地位。」

提高對庫松達語本身的認識可以引起人們對庫松達人邊緣化的關注。語言委員會秘書洛克·巴哈杜爾·洛浦常說:「尼泊爾其他語言振興項目的合作對象都比庫松達群體富裕得多。對於這些群體來說,保護語言只是一個感性的想法,它並不會給他們帶來任何其他切實的好處。」

「然而,庫松達人非常邊緣化,因此建立一個語言社區的形象更為重要。」

(一名學生在練習庫松達語)

在倫敦大學博士後研究員蒂姆·博特等研究人員的幫助下,庫松達現在正在申請一塊土地作為自己的「ekikrit basti」,即統一定居點,所有庫松達人都將居住在那裏。

根據博特的說法顯示,這個定居點不僅可以確保庫松達社區的土地權利,為庫松達人一個健康中心和學校,還可以將庫松達人聚集在一起,讓他們有機會互相學習,用他們的語言進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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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著語言的使用有助於身心健康?

振興庫松達語還有其他潛在的好處。

越來越多的研究發現,土著語言的復興可以有益於身心健康。研究發現,北美土著語言的使用導致了其人口中較低的香煙使用率、較高的身心健康水平和較低的糖尿病水平。

與此同時,加拿大卑詩省的一項研究發現,在只有不到50%的成員能說流利的母語的土著社區中,青年自殺率高出6倍。在澳大利亞的原住民社區和托雷斯海峽社區,講土著語的人酗酒和非法吸毒的比例較低。

倫敦大學的語言政策與振興教授朱莉婭·薩拉班克說:「語言轉變通常與殖民或壓迫造成的歷史創傷以及自我價值的喪失有關。所以我們通過恢復一個人的語言和文化身份,在個人和社區層面賦予權力,來扭轉這一局面。」

責任編輯: 夏雨荷  來源:譯言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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