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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985畢業後我去澳洲當藍領,即將攢到100萬

985畢業後,不想做北漂,我去澳洲打工了

這是一個關乎逃離的故事。

在此之前,嘎嘎遵循着那條既定的人生道路,考試、升學、工作。2015年,她從一所985高校本科畢業,進入北京一家手遊公司,工作兩年多,月薪從5000漲到8000塊。生活軌跡和大多數剛畢業的年輕人沒有區別:平淡、忙碌,又難以找尋到意義。

但突然地,她決定裸辭,半年以後,她成為了一名在澳洲打工度假的背包客。

隨後的四年間,她的足跡遍佈大半個澳洲。與此同時,站在29歲的尾巴上,她即將存夠人生的第一個100萬。這種生活似乎令人羨艷:逃離平乏的日常,去被大海圍繞的地方享受人生,還攢下了一大筆錢。

而與之相伴的,是大多數時候都枯燥的工作,和脫離常規軌道的焦慮。簡歷上空白的四年好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等待回國找工作的那一天,劍就會落下。

幸運的是,嘎嘎找到了開解自己的方式。在澳洲,她見慣了全世界到處跑的背包客,許多曾經遙遠又陌生的人和事進入她的生活,脫軌成為再常見不過的事。那些刻板單一的評價體系逐漸離她遠去,如今她確信,人生嘛,是會且行且有開闊之處的。

以下是她的講述。

我在澳洲當藍領,夢想攢到100萬

2018年,我辭去了在北京的工作,來到澳洲當藍領。

因為簽證,像我這樣的背包客一般不能在同一個僱主手下待超過六個月。外加大多數人沒有很拿得出手的技術,所以我們大多從事農業或服務業。

傳言沒經歷過農場生活的打工度假是不完整的,但對我來說卻很痛苦。

我在一家種植櫻桃的農場工作過一段時間。農場工作很辛苦,夏天太陽很毒,為了避開最曬的時間段,經常凌晨三四點就要開始幹活。摘果子經常得上樹,梯子很沉,搬來搬去總會把自己磕碰出一身傷。

這些還不是最難熬的。因為我手速慢,做櫻桃包裝時,剛乾了五分鐘就被開除了,在戶外摘櫻桃也不順利,一天只能摘十幾桶,而我的同事能摘三十多桶。工頭還取笑我說,「(摘那麼慢)是怕櫻桃樹受傷嗎?」

有時我會邊摘邊偷吃幾個櫻桃

對比起來,我更喜歡服務業。我的第一份工作是按摩師,當時我對理療感興趣,想學一門手藝。我就跟按摩店的師傅學揉、推、點、撥這些基礎手法,在其他學徒身上練習。剛開始我掌握不好發力方式,每次學完回家,肩膀都痛的不行。

學了一個多星期,通過了師傅的考試,我就開始上手做客人。做第一個客人的時候我可緊張了,好巧不巧,就給我碰上一個要求很多的客人。那會兒我剛到澳洲,英語也不好,心裏慌張,對他說的話總是反應不過來。

不過熟能生巧,做的客人多了,技術就上去了。後來有次回國,我在美團上找了家按摩店體驗,結果手藝還不如我呢。

但我是個追求新鮮感的人,每當我覺得無聊了,就會換一個工種。

英語口語的提升是做收銀員時的收穫。我從小學的都是啞巴英語,加上簽證的要求很低,雅思只要4.5就行,我的口語並不好。剛到澳洲那會,我每說一句話,都得在心裏打好幾遍草稿。就連去超市,也因為害怕對話,只敢在自助機上結賬。

但做收銀員時,我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口。

上崗前,經理和老員工會帶着我把貨品認一遍。平常閒的時候,我都會拿着員工手冊來回翻,多記多背。但也會遇到聽不懂的情況,如果客人脾氣好,我會讓他用其他單詞多解釋幾遍,或者給我比劃出來。要不就是讓客人自己去貨架上找,等他找到拿給我,我就知道這個東西怎麼說了。

後來在加油站工作時,我對所有商品的名稱都了如指掌,面對點單的客人時,也不會只用「this one」(這一個)和「that one」(那一個)指代了。

剛到加油站工作時,切三明治經常傷到手

在澳洲打工,無論是藍領還是白領,收入差距都不大,有時候藍領的工資比白領還高。

我認識的本地人基本都是藍領,他們讀完高中,學一門維修或者電氣的技術,就出去工作了,上大學反倒是件無足輕重的事。我曾經的白人老闆就認同這樣的觀念。他一個兒子考上了大學,另一個早早開始創業,他反倒更喜歡後者,也希望自己的外孫不要去讀大學。

在這裏,不會有人覺體力勞動低人一等。哪怕是在按摩店打工,也並非「顧客就是上帝」。像之前有客人讓我覺得不舒服、被冒犯了,我告訴經理,經理就會直接把他趕走。

最近一周的工資單,到手一千五百多澳幣

迄今為止,我總共換過六份工作,先是做了半年按摩師,又做了三個月農場勞動,後來還當過收銀員和流水線工人,現在在一家加油站上班。

我自己找工作的原則是,每份工作的薪資要比上一份工作高。

在加油站的工作,是我做過的薪資最高的工作。每周工作48小時左右,工作日時薪30澳幣(約150元人民幣),周末和節假日時薪40澳幣(約200元人民幣),每周房租吃喝的開銷不超過200澳幣,還能剩下不少。

其實我剛來的時候,並沒有攢錢的想法,覺得能負擔生活開支就行。後來發現工資確實很高,也有了對未來的一些打算,第二年就開始計劃攢錢了。

現在我大約攢了80萬元人民幣,我的目標是在明年30歲時,攢夠100萬。只要我繼續像現在這樣,每周存1000澳幣,匯率不出現變動的話,應該馬上就能實現。

北漂兩年後,我裸辭了

我從小就挺獨立的。小學三年級,我爸開車送我去上奧數班,他走後班裏停電了,老師就叫我們回家。我也沒想着叫他來接我,憑印象走了幾公里,自己走回家了。還有一次,也是小學一個補習班,課上到一半,我去同學家給他過生日,也沒讓老師通知一下爸媽,直接走了,我爸來接才發現我不見了。

那時候我就沒有「什麼事都要告訴父母」的意識,也是這樣,我才能收穫可貴的獨立和自由。

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完全沒有職業規劃,我把所有行業都海投了一遍,最後進入北京的一家手遊公司做商務,這份工作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可以經常出差。

剛開始,我主要負責和開發商對接,但工作一年多以後,工作內容開始變得很雜。除了原本的對接開發商,我還要和公司里的財務、行政、翻譯等幾乎所有部門對接。有時需要一份材料,會計可能時隔一兩天才能給我,但開發商又催促着馬上就要。類似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我總是被焦慮包裹着,實際上卻沒有得到成長。

於是我想到了大學時便嚮往的打工度假。

我一直都很喜歡旅行。上大學前苦於父母的限制,沒去過什麼地方。我記得高中畢業,我們班計劃去內蒙古玩,我非常想去,但他們沒同意,我還難過了很久。

等到離開家上大學,我就開始省生活費,瞞着他們到處跑了。

國內最早的一批背包客、《背包十年》的作者小鵬是我們大學校友,有一年他來學校做演講,印象最深的是他說,如果你有出發的念頭,那不妨再勇敢一點。那年寒假,我和朋友去廈門旅行,圖省錢坐了30多個小時的硬座。在那列綠皮火車上,我花兩個小時讀完了《背包十年》。

現在想想大學的窮游經歷挺有意思的。七八個人一起爬泰山,只訂一間房,大家擠着打地鋪,還覺得很熱鬧很開心。坐便宜的紅眼航班飛成都,落地的第一頓早飯吃了碗紅油抄手,後來有關成都之旅的記憶七零八落,唯獨記得那是最好吃的一餐。

大四時,我看到了關於打工度假的帖子。那是一種邊打工邊度假的生活方式,開放給各個國家31歲以下的青年,申請條件也並不嚴苛,只要你完成了兩年大學教育、雅思考到4.5、有三四萬人民幣的財產證明就行。

但那時只是心動,沒有錢也沒有說服父母的能力。

而現在,我對工作失去了耐心,也存了點錢,我就開始考慮出國的事了。

澳洲每年有5000個打工度假的名額,2015年時競爭還比較小,等到我申請的時候,已經很難搶了。那年10月放了一批,但我沒有搶到,最後上淘寶找中介幫忙搶。有了名額,我就去遞交申請材料,很快11月就下簽了。

第二年3月我辭職,4月換了2000澳幣(約1萬元人民幣)帶在身上,就飛澳洲了。

今年我開始發小紅書,總有私信問我「工作經驗怎麼辦」、「社保怎麼辦」。我是裸辭,社保也直接停了,這些在我看來都是可以輕易放棄的東西。旁人說我膽子很大,但我自己覺得沒什麼了不起的。我身邊有清華北大的研究生;有卡着31歲期限的前公務員,他們放棄的遠遠更多,和他們比,我是最平凡的一個了。

責任編輯: 劉詩雨  來源:看客inSight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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