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8歲的流水線:
體力勞動倒不是最煎熬的
心裏的折磨才讓人崩潰
這段時間全國網友竟然被一部紀錄片整破防。
這部導演跟拍了3年,走訪了東莞,惠州等珠三角地區的數家工廠,耗費了大量心血的影片,最後只以30分鐘的時間呈現在大眾面前。
然而,它卻以最尖銳的姿態,揭開了工廠流水線年輕人的最隱秘一幕。
《18歲的流水線》。
它給人最直觀的感受就是:
殘酷。
故事的開始,一個叫楊鵬的小伙子在車間工作的時候,不小心割破了手。
鋒利的刀子削進肉里,鮮血直流。
可是,他根本不敢休息,只在車間的醫務室簡單貼了個創口貼,就繼續工作。
痛嗎?當然。
能休息嗎?他不敢。
一個人停下,下面的工作也跟着停擺,而且,休息佔用了上班時間,要罰錢。
為了工資單上的數字,再痛也要忍。
這裏的男男女女,幾乎都跟楊鵬一樣,90後,來自偏遠地區,初中畢業,甚至是沒畢業,就來到這裏打工。
每天8個小時,不斷做着重複的體力勞動。
筋疲力盡的時候,主管一聲令下,不管你願不願意,能不能堅持,都要留下來加三四個小時的班。
回去已是夜深,洗漱完畢後,第二天又重複這樣的生活。
周而復始,他們在拿身體熬着日子。
然而,體力勞動倒不是最煎熬的,心裏的折磨才讓人崩潰。
這裏的工廠,支撐起了全球製造業的半壁江山。
輝煌的成績背後,是無數個灰頭土臉的廠哥廠妹們,無法言說的痛和淚。
因為肉貴,因為白菜便宜。這樣可以填飽肚子,但又不至於在食物上花銷太多。
他們就這樣,在簡樸又蒼白的投餵中,支撐着12小時的工作。
在他們的眼裏,自己不是光榮的勞動者,而是吃着最簡單食物、幹着最累活的工具人。
如果說這裏的食物讓人不勝厭煩,那麼這裏的人際關係則更加讓人內心發憷。
閉塞的環境下,人和人的交往,顯得十分彆扭。
白天都在流水線,晚上回去就睡覺,人和人之間,有時候冷漠如堅冰;而長期處在這樣的環境中,又很容易讓人性深處的惡,得到滋生。
如果你初來乍到來到一個車間,那麼就很容易受到欺負。
比如剛來的楊鵬,他就被老員工們抱團排擠到了最累、錢最少的車間。
這種無聲的軟暴力,讓你根本無處發泄,申訴無門。
可是,這樣忍受下來,就能掙到大錢?
並不是。
02
廠子是柔軟的籠子
既是保護,也是束縛
他叫權廣彬,在工廠的流水線打工近10年了。
這10年的時間,他幾乎每天都保持11個小時左右的工作時長。
工作的時候很累,這10年來,他每天幾乎都是全程站着幹活,上廁所加起來都不超過10分鐘。
而且,你想要高一點的工資,就必須上夜班。
前幾年,他一直過的是黑白顛倒的日子。
這段時間,他換成了全白班。
本應感到高興,但看到工資條上的數字,心裏頓時涼了一大截。
這筆工資,拿來交房租,一日三餐的伙食,跟朋友出去聚會幾次,所剩無幾。
打工10年,落下一身病,存款卻幾乎為零。
更讓人絕望的是,你想離開這裏,卻根本不知道哪裏才是出路。
權廣彬也動過離開工廠流水線的念頭:他跟家裏人商量,要回家鄉找工作。
可是他發現,自己在工廠熬了這麼多年,只會做流水線上的事。
想要在外面站住腳,找份合心意的事,他沒有任何技能,而且他所在的縣城,工資很低很低。家人也極力反對他留在家鄉,無奈之下,他只好再一次回到工廠的流水線。
疫情來了,很多工廠倒閉,只有他所在的那個廠子,還能產生效益。
在這樣的特殊年份下,他甚至有些慶幸,自己手上還有一份工作,可以養活自己。
權廣彬的經歷,也是很多在這裏年輕人的經歷,無數次離開流水線,又無數次回到這裏。
廠子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柔軟的籠子,既保護了他,又困住了他。
想走掙不脫,想逃逃不掉。
這是這裏年輕人的生活,而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愛情顯得極為殘酷。
楊鵬曾經有過一個女友,但被女友家人嫌棄太窮。
這個不爭的事實,讓他只能獨自吞咽苦澀,默默放手。
現在的女友,比他小兩歲。
儘管現在感情穩定,但他內心的焦慮,始終無法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