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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來的文化人格和心理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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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周之間的交鋒,更是毛氏家天下與黨內官僚集團黨天下之爭的序幕。周與劉、鄧、陳等諸多黨內大佬,聯手逼退毛澤東的發難,迫使毛揮淚斬馬謖,反手將高崗置於死地。

蔣勛是這類人物當中直接從事文藝研究的學者,其學術特點與這類人物非常相似:鮮明的票友特徵。蔣勛的演說或著述,全都很好看,甚至可以說相當唯美,但經不起推敲,也了無創見可言。蔣勛的學術追求並非是深刻或者高遠,而就是好看。那樣的文雅,那樣的優美,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同志。但真要把蔣勛放到文化學術的平台上,卻絕非天才,而是溫潤如玉的票友。在蔣勛的雅致面前,任何挑剔都會顯得粗魯。

蔣勛的性取向是眾所周知的,毋須諱言。在這類人物的情感光譜上,蔣勛顯然是深色的,而周恩來馬英九則是屬於淺色的,曖昧的,朦朧的。同樣屬於淺色的、難以歸為同志、又同樣從事文學類職業的人物,已經過世的《上海文學》原主編周介人,是個典型事例。我曾經在《八十年代中國文學歷史備忘》裏專章描繪過周介人的林林總總。這也是個小一號的周恩來式人物。不是政治的,而是文壇版的。在文化傾向上又與周恩來一樣,有着鮮明的江南特色。周恩來喜聽越劇,周介人熱衷的是滬劇;他最喜歡唱的戲曲,是《羅漢錢》裏的「燕燕作媒」,全然花旦青衣類的唱腔,嗲得不能再嗲。但他又絕對不是同志。他在三個文壇強勢女人面前的作為,與周恩來在毛澤東面前的小心翼翼、低聲下氣,如出一轍。而且,為了取悅權勢者,他也做過不少令人不屑的事情,最後淪為作協主席的「家奴」。在文學上當屬高級票友,說他不懂文學,他的審美眼光不俗;說他很懂文學,卻從來沒有寫出過像模像樣的文章。他無疑是文學鑑賞的內行,叵奈天賦有限,所以推崇諸如池莉、方方一類作家,於先鋒文學相當隔閡。與周恩來一樣,周介人也是個工作狂。至於潔癖,在周介人體現為,見不得行文粗野。在文壇的政治風浪里,周介人活得跟周恩來一樣的可憐,也跟周恩來一樣,早就面目全非,言不由衷,假作真時真也假。

大凡這類戲子型的文化人格,通常具有這麼三個特徵。其一,既非天才,亦非創造性開拓型人物;倘若從事文藝類行當,通常是高級票友,僅止於好看好聽;倘若從事政治,一旦陷入江湖草莽肯定做不了老大,只能退居輔佐;倘若有幸民選政治,中選執政之後,必定露餡。其二,不是強人是嗲人,亦即以守雌的優雅見長。越是不擅長的事情,他們越表演得有聲有色,像真的一樣。其三,他們的自戀是一種潔癖,極其愛惜羽毛,害怕被污受辱,寧死也不願背污名。

從這三個特徵上,可以明白周恩來的一生,究竟是怎麼回事。先是多情種子,喜歡演戲;然後是熱血青年,渴望「十年面壁圖破壁」式的輝煌和成功。不是讀書做學問的料子,只能轉向國際性的落草,投身共產革命。由於海外國際背景的革命優勢,才剛起步,便被編入領袖行列。不懂打仗,卻是軍事首領;不懂政治,卻成為風雲人物;不懂經濟,卻成了一國總理;不懂外交方略,卻是中共首屈一指的外交家。他成功地上演了由各種不同角色構成的那出叫做周恩來革命生涯的大戲,把每一個角色全都演得維妙維肖,從而讓人完全忽略了他其實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的真相。

馬英九可沒有周恩來那樣的幸運,當然也沒有周恩來那般的悲苦。反過來說,假設周恩來像馬英九那樣在一個民選政治的舞台上,或許也會像馬英九一樣,被世人發現其無能和平庸的真相。但周恩來始終生活在一個需要製造個人神話來支撐的巨大謊言裏,世人只見孔雀開屏般的美麗,不見其開屏背後的種種庸常。高文謙的《晚年周恩來》是最早揭示了開屏背後的真相,但那個真相本身又成為一個難解的謎語:周恩來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因為有關周恩來的謊言底下,深藏着一個更為巨大的歷史謊言,有關忠臣,有關賢相。能力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忠了沒忠,賢了沒賢?周恩來本人是相信那個謊言的,並且努力按照那個謊言所說的標準,扮演忠臣,扮演賢相。周恩來不知道的只是,世人恰好就是以那樣的標準來閱讀他的這場人生大戲的。結果,民眾的愚昧,周恩來的愚忠,兩者一拍即合,並且合上後再也打不開來。周恩來神話,其實就是這麼形成的。

周恩來的心理模型,應該是粘滯型。這種心理模型的特徵在於,纏綿或者說粘糊,保守,專情,有潔癖。好比終身未婚的木心是娶了文學,廝守着一個其貌不揚老婆的周恩來是嫁給了革命。世人很奇怪周恩來為何選擇了那麼個女人做老婆,並且廝守終身。殊不知,周恩來選擇革命並非是一種機會主義式的人生投機,而是堅定不移的將自己交付給了革命。周恩來以前愛過什麼人,暫且存疑;但周恩來投身政治之後,對革命一往情深並且矢志不渝,是可以肯定的。這可能是周恩來與毛澤東之間的根本區別,同樣是落草造反有理,在毛澤東是梟雄式的打江山坐江山,在周恩來是把革命當作摯愛的情人緊緊摟在懷裏。木心有了文學,不需要女人;同樣,周恩來有了革命就了卻了愛美之心,選擇了一個相貌平常卻絕對聽話可靠的女人。周恩來擇偶的標準非常簡單,只要對方不給他惹事生非,即可。江山,美女,自古都是皇帝的專擅。做宰相的在江山、美女上面,越儉樸越像樣也越安全。周恩來懂得這個道理,諸葛亮也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們二個所選擇的配偶都是其貌不揚的。

周恩來一生最大的悲劇,就是把那個叫做革命的婊子當作了天使,緊緊地摟在懷裏。粘滯型的人物,一旦選擇了自己的所愛,絕對一路愛到底,不會中途生變。周恩來之於革命的激情,便是這樣的熱戀,生死不渝。周恩來可以為此獻身,但不能接受被判決為革命的叛徒,不能接受被突然打成反革命。這既可以說是矢志不移的忠誠,也可以說是愛惜羽毛的潔癖。在流氓政治中,這樣的忠誠,如此的潔癖,又恰好是致命的軟肋。深知個中堂奧的流氓毛,只要點一點周恩來的這個軟肋,周恩來就只能俯首稱臣。在流氓政治的舞台上,通常都是最流氓的才能成為大贏家,而不會耍流氓的周恩來只能成為大流氓的侍妾。周恩來在愛上革命的時候,絕對不曾想到,那場革命是多麼的流氓。不管周恩來投身革命後如何如何,想當初,畢竟是卿本佳人。

就此而言,屈原還算是幸運的,一走了之。周恩來的不幸在於,無法脫身。要麼做奴才,要麼被打入那個叫做叛徒的地獄。周恩來懷裏的那個叫做革命的愛侶,原來是那麼的嬌弱,那麼的不可靠,只消人家輕輕地動一動手指頭,立馬就會跟着大流氓跑掉。可見,摟住革命比摟住女人要難得多。而周恩來的全部忙碌全部努力全部摯愛,都只不過是想摟住那個叫做革命的情人,根本不管髮妻遭受什麼樣的冷落。很有趣的是,周恩來娶的那個女人,又恰好喜歡周恩來那麼使勁地摟住革命,仿佛夫婦前面沒有革命的定語就不成為夫婦似的。事實上,鄧穎超也確實非常享受周恩來的摟緊革命,因為那是革命夫婦與普通夫婦之間的天壤之別。假設革命從周恩來的懷裏跑掉了,那麼他們夫婦也就不再是革命夫婦,而是被打成像劉少奇王光美那樣的反革命夫婦了。這是周恩來夫婦之間最大的秘密,根本不需要說出來才弄明白。至於那個做老婆的因此受了多少委屈,世人對此也不必過於同情,因為人家是心甘情願的。

明白了周恩來之於革命之間的這種堅貞不渝,便可以解讀周恩來的所有言行。比如,為何那麼殘忍地殺死了顧順章一家十幾口?因為顧順章背叛了革命。為何下令銷毀大饑荒餓死數千萬人的有關文件?因為要維護革命的名譽。周恩來並非不明白劉少奇、鄧小平路線的正確,但他認定革命在毛澤東手裏,所以寧可跟着毛澤東胡作非為,也不敢站在劉、鄧一邊。同樣道理,在林彪與毛澤東的分裂中,周恩來內心深處是認同林彪的,並且在許多事情上悄悄地與林彪相配合;但一旦毛澤東翻臉,他又只得選擇站在毛澤東一邊。周恩來內心佩服比他有本事的人,不僅是劉、鄧,即便是反對他的高崗,周恩來一面激烈地批判高崗,一面暗暗佩服高崗的能力,這是高崗死後、周恩來曾私下照應過高崗未亡人的原因所在,那樣的照應並非虛偽。周恩來自己不懂打仗,但他極其佩服會打仗的林彪。對毛澤東的俯首貼耳是出於被趕出革命隊伍的恐懼,但與林彪的友好以及對林彪之死的同情,卻是心有戚戚焉。得知林彪死訊,周恩來的號啕大哭,不是做戲,而是痛不欲生。既痛林彪,也悲自己。當然,也正是周恩來與林彪之間的這種心照不宣,使毛澤東懷恨在心。因此,毛澤東在清除林彪之後,非要將周恩來置於死地不可。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縱覽中國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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