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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學副校長翦伯贊文革自殺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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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與劉少奇「叛徒」案到底有什麼關係?翦確實不知道。中央專案組副組長巫中談到的,是1935年國民黨高層與中共高層秘密聯繫的事。當時,翦不是中共黨員,而是國民政府司法院副院長覃振的秘書。這件事,他確實是聯繫人之一,但是,國共雙方的高層是誰,談了些什麼,怎麼談的,他一無所知。翦死亡的深層原因是,劉少奇曾是中共地下黨總頭目。翦1937年秘密加入中共,長期從事統戰工作。直到1961年被任命為北京大學副校長之日,外界才知道翦是中共黨員。

1958年,翦伯贊夫婦在青島

1968年12月19日深夜,北風呼嘯、寒冷刺骨,曾經被中共認為是「著名馬克思主義歷史學家」的翦伯贊,與妻子戴淑婉,穿戴整齊,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服用過量安眠藥自殺身亡。

第二天,人們在翦的右上衣袋中,發現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我實在交代不出來,走了這條絕路。我走這條絕路,杜師傅完全不知道。」杜師傅是負責「看管」翦夫婦的退休工人。在翦的左上衣袋中,有另一張紙條,上面連寫三遍:「毛主席萬歲!」

翦伯贊實在交代不出來什麼?

就是「文革」中毛澤東打倒的最重量級人物——中共國家主席劉少奇當「叛徒」的情節。

1968年10月下旬起,由周恩來任組長的「劉少奇、王光美專案組」副組長巫中,成了翦伯贊家的常客。

第一次見面,巫中就給翦來了一個下馬威,說:「翦伯贊,你聽着:劉少奇的罪行,已經查清楚,中央已經做了結論,他是叛徒、內奸、工賊,馬上就要在『九大』上宣佈。你是站在毛主席革命路線一邊,還是站在劉少奇一邊,現在,就看你的表現了。」

巫中講了1935年劉少奇當「叛徒」的有關情節,並說翦是知情人。「你只要證明有這麼回事,簽上字就沒你的事了。」翦站着,愣在那裏,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巫中說:「好吧。你想想吧。這是給你的一個機會。我等着。」

3天過後,巫中又來了。一聽翦伯贊還是「回憶不起來」那句話,頓時火冒三丈,指着翦的鼻子叫道:「你不交代清楚,只能是死路一條。」吼叫兩三個小時後,才憤憤離去,並撂下話:「我還要來的。你不交代清楚,我決不放過你。」

之後,巫中每隔三兩天就來一次,每次審訊三四個小時,越逼越緊,甚至直接威脅說:「翦伯贊,我們早已掌握了你和他的關係的證據,這個問題你不揭發交代,我們馬上可以把你抓起來,關進監獄,汽車就在外面停着。」有人在回憶文章中說,巫中說這話時,是拿着手槍頂着翦的腦門子說的。

這樣的審訊持續了2個月,讓翦身心交瘁,夫妻倆常相對無言,通宵無眠。聯想到第二次「史學革命」、特別是文革以來遭受的無數次批鬥、肉體折磨、人格凌辱,一輩子篤信馬克思主義的翦,實在看不到任何出路和希望,只好一死了之。

翦伯贊也曾整過別人

翦伯贊1898年出生於湖南桃源縣一個維吾爾族人家庭。1916年,進北京法政專門學校學習,不久轉入國立武昌商業專門學校。1924年,赴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攻讀經濟專業。回國後,研究史學和歷史哲學。

翦伯贊與郭沫若、呂振羽、侯外廬、范文瀾,並稱1919年「五四運動」以來,中共史學界的「馬列五老」之一。

1952年,中國大陸高等院校院系調整時,翦到北京大學,任一級教授,歷史學系主任,長達16年,任北大副校長6年,是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學部委員。

直到1963年前,在毛澤東發動的歷次政治運動中,翦一直緊跟毛澤東,批張東蓀,批胡風,批雷海宗、向達、榮孟源等,整過不少人。

比如,1952年,翦參與批判燕京大學哲學系主任張東蓀。當時,張東蓀反對中共對蘇聯「一邊倒」,認為也要發展與美國的關係。翦批判說,張思想上是「一貫反蘇、反共、反人民,反馬克思主義」。翦還舉例說,張東蓀曾講「資本主義不會滅亡,共產主義不能實現。如實現則勞動者都會餓死」;「把馬克思主義列為學說,乃人類之奇恥,是思想史上的大污點」;「無產階級專政是不民主的,結果必變成少數人的專制,而決不是無產階級專政」。此外,翦還揭發張私下講,「解放三年來一直覺得不自由」等。

又比如,1957年反右,翦曾作過《右派在歷史學方面的反社會主義活動》的長篇發言,批判著名歷史學家雷海宗、向達、榮孟源等,「一直是在不同程度上抗拒馬克思主義,反對共產黨的領導,反對社會主義」,「帶着舊史學所屬的階級利益和最惡毒的敵意,向馬克主義史學進行了瘋狂的公開的進攻」,目的是「為資本主義復辟鋪平道路」。

翦伯贊「文革」中挨批鬥

但是,畢竟,翦受過中國傳統文化薰陶,留學過美國,在歷史研究中,多少保留了一點中國傳統文人的東西。中共老祖宗馬克思說,整個人類社會的歷史,就是一部階級鬥爭的歷史。翦不主張把歷史上的一切都說成階級鬥爭。就是這點僅存的「正常人」的思想和言論,卻給他帶來滅頂之災。

1959年,毛澤東發動大躍進運動,趕英超美,結果導致3600多萬餓死。1962年,中國還沒有從大躍進的惡夢中緩過神來,毛又提出「階級鬥爭必須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1963年,在「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的狂熱中,毛欣賞的年輕「筆桿子」關鋒、戚本禹,分別寫了《在歷史研究中運用階級觀點和歷史主義問題》和《評李秀成自述》,不點名批判了翦的史學觀,掀起所謂第二場「史學革命」。

從此,以「階級鬥爭」涵蓋一切、解釋一切的傾向日漸泛濫;對中國幾千年的正統歷史一概否定,對農民起義一概推崇,成了社會公論。古代的政治家、思想家、軍事家,甚至科學家、文學家,不是被說成「統治階級的代言人」,就是被定性為「封建王朝的御用工具」。只剩下扯旗造反、上山落草為寇的,才是英雄好漢。然後,就是在全國範圍內開展「挖祖墳」運動,將五千年傳統文化全盤否定,將文物古蹟幾乎全部毀壞。

許多大學取消歷史專業,一些師範學院的歷史系被併入其他科系,綜合大學倖存下來的歷史系,學生所學的也只剩下兩個「四史」:即中共黨史、國際共運史、農民戰爭史、帝國主義侵華史;(貧下中農)家史、(人民公社)社史、村史和廠史。

對此,翦非常傷心、難過、憤怒。一次與好友私下交談時,翦說:「學什麼歷史!考什麼歷史系!現在歷史系的學生連句子都斷不來。教育一塌糊塗,史學一塌糊塗,社會更是一塌糊塗。」

1965年12月,中共中央機關刊物《紅旗》雜誌,發表戚本禹的文章《為革命而研究歷史》,再次對翦的歷史觀進行批判。12月21日,毛澤東發話:「戚本禹的文章很好,我看了三遍,缺點是沒有點名。」同月,《紅旗》雜誌再發表戚本禹等人的文章,點名批判翦。

1966年5月16日文革爆發後,北大歷史系第一個被揪出來批鬥的就是翦伯贊,罪名是「黑幫分子」加「反動權威」。年近70歲且身患多種疾病的翦,僅6、7、8三個月,被批鬥100多次,經常被拳打腳踢。有一次,被從廁所中揪出來,有人將紙簍子扣在他頭上。1967年舉行的一次萬人批鬥翦大會上,臥床不起的翦,被用平板車拉到會場,因站立不穩,翦不得不雙手扶着豎起的長凳腿站立,一斗幾個小時。

1966年8月26日,北京大學保衛組《情況反映》記載:「(8月23日)有些紅衛兵把翦拉出來批鬥4次,有的揪頭髮,有的扳脖子。」「據翦的老婆說:『翦的心臟病又厲害了,現已不能起床,兩天沒吃東西。學生經常往外拉他,怕活不長』。」

1968年10月13日,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上,毛澤東說:「翦伯贊、馮友蘭是放毒的,我們對他們就是批。批是要批的,也是一批二保,給他們碗飯吃,叫他們接受工農兵再教育。」毛要讓翦、馮給全國知識分子當「反面教材」用。此後,翦夫婦從被關押的小黑屋搬回北大燕南園64號。兩個月後,翦夫婦自殺。

翦伯贊死亡之謎

翦與劉少奇「叛徒」案到底有什麼關係?翦確實不知道。中央專案組副組長巫中談到的,是1935年國民黨高層與中共高層秘密聯繫的事。當時,翦不是中共黨員,而是國民政府司法院副院長覃振的秘書。這件事,他確實是聯繫人之一,但是,國共雙方的高層是誰,談了些什麼,怎麼談的,他一無所知。

翦死亡的深層原因是,劉少奇曾是中共地下黨總頭目。翦1937年秘密加入中共,長期從事統戰工作。直到1961年被任命為北京大學副校長之日,外界才知道翦是中共黨員。中共當政後,對地下黨員的政策是:「降級安排,控制使用,就地消化,逐步淘汰」。中共發動的歷次政治運動中,幾乎所有地下黨員都挨整,許多人被整得死去活來。

翦伯贊死亡的最深層原因是,他不知道馬克思主義的本質是「假、惡、鬥」。他時常在黨性與人性中掙扎。最後,這個衝突大到實在無法化解,要黨性,就必須泯滅人性;要人性,惟有一死。

2020-08-25

責任編輯: 東方白  來源:大紀元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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