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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周之後 花樣年的至暗時刻或真的降臨

—「有錢的」花樣年,如何走上了債務違約之路?

顯然,儘快償還到期的美元債,對於已經站在城市更新風口的花樣年,是打消市場疑慮,避免危機發酵的首要任務。 畢竟花樣年此次美元債事件,或將引發公司未到期債券的交叉違約,亦有可能加速公司其他債務的提前償付,而根據交叉違約相關條款,花樣年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糾正違約。 也就是說,在2021年11月4日前,公司必須償還這筆美元債,否則所有在海外的美元債都會立刻到期。 到那時,花樣年的至暗時刻才會真的降臨。

在中國商業史上,2021年是一個很特殊的年份。許多馳騁一時的地產公司,均在這一年爆發財務危機。在若干年後,這一年,或許會被冠以「地產暴雷元年」的稱號。

在泰禾、藍光、新力、恆大等多家房企出現違約後,又一家地產公司釋放了危機信號,這家公司,即是在港股上市的地產企業:花樣年控股(01777.HK)。

2021年10月4日,花樣年控股公告稱,公司本應在10月4日付款的2.056億美元的票據未能如期支付,公司股票已於9月29日停牌,直至另行通知。

隨後,花樣年實控人曾寶寶在微博發佈了電影《至暗時刻》海報,似乎暗喻花樣年控股迎來至暗時刻。

流動性危機發生後的第四天,花樣年創始人曾寶寶,向公司全體員工發了一份「寶爺家書」,解讀下來,其中有幾個值得注意的關鍵信息點:

一、將公司陷入流動性危機的矛頭直指標普下調評級;

二、以曾寶寶為首的管理層,表達了面對公司的危機事件「決不躺平」態度;

三、公司目前正與政府部門、境內外金融機構、合作夥伴磋商,以早日走出公司的資金流動性困境。

文中所提的標普,於2021年9月14日,將花樣年控股的評級展望由「穩定」降至「負面」,確認「B」級;9月29日,從「B」下調至「CCC」;在美元債實質性違約後,又由「CCC」下調至「SD」(選擇性違約)。

標普顯然不是唯一降級花樣年的機構,除標普外,近一個月各大評級機構紛紛下調公司信用評級。9月16日,惠譽將花樣年控股的長期外幣發行人違約評級從「B+」下調至「B」;逾期當天,惠譽再次下調花樣年控股評級,由「B」下調至「CCC-」。

9月27日,穆迪將花樣年控股企業家族評級從「B2」下調至「B3」;違約後,評級由「B3」下調至「Ca」,展望「負面」。

各大機構相繼下調評級,這對債償能力本已堪憂的花樣年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對此,曾寶寶在家書中,也給出了相應的解救方案:聘請國際知名投行華利安作為財務顧問,解決公司的現金流問題。

但股債兩市顯然不為所動,花樣年控股的債券違約極大的打擊了投資者的信心,也給民營地產的信用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也導致花樣年控股繼股票停牌後,債券亦在盤中停牌。10月11日,18花樣年跌幅達到22.83%、19花樣02跌幅達54.19%。隨後公司發佈關於18花樣年、19花樣02,交易出現異常波動發生盤中臨時停牌的公告。

如果說此前恆大的違約事件是地產行業肉眼可見的「灰犀牛」,那麼,花樣年控股2.06億美元票據的違約,似乎更像是事前不可預知的「黑天鵝」。

01洶湧的暗流,鬆動的冰山

從花樣年所披露的財務數據上看,公司的暴雷事件似乎像是一場無妄之災。

半年報顯示,花樣年2021年上半年實現營業收入約為人民幣109.52億元,同比增長18.5%;淨利潤為人民幣3.03億元,同比增長9.5%;實現合同銷售金額人民幣281.17億元,同比增長60.6%,各類核心業績指標均呈現穩而向上的趨勢。

而在三道紅線方面,花樣年剔除預收款後的資產負債率為72.7%(紅線要求不高於70%),淨負債率為74.8%(紅線要求不高於100%),現金短債比為1.59(紅線要求高於1),公司僅僅踩中一條紅線,為黃檔企業。而值得注意的是,銀行結餘和現金等價物尚有271.8億元。

看起來,花樣年顯然擁有充足的賬面資金,來應對此次的美元債兌付。在2021年8月份的中期業績會上,管理層也曾表示,將通過自有資金來源償還年內到期的美元債券。

9月20日,花樣年控股亦曾發佈澄清公告表示,公司經營情況良好、運營資金充裕、不存在任何流動性問題。

而截至2021年9月末,公司前三季度累計銷售額約408.7億元,同比增長25%,銷售進度繼續穩中有進。根據克而瑞《2021年1-9月·中國房地產企業銷售榜TOP200》,花樣年位列第65名。

財務鏈條健康的花樣年,同時也不甘於現狀,2021年9月底,公司物業板塊彩生活的核心資產鄰里樂,作價33億元轉讓給碧桂園服務,分為三期支付。在9月28日簽署股權轉讓協議後,花樣年已經拿到23億元股權轉讓款,以及7億元的臨時貸款。

一邊擁有良好的財務資金面,一邊出售核心物業資產繼續為公司輸血,從理論上講,兌付2.06億美元的到期美元債對花樣年控股來說並不難。

同樣是丟車保帥,但花樣年的現狀,卻和此前出售富力物業套現100億元,成功兌付美元債的富力集團大相逕庭。

事實上,花樣年冰山之下的洶湧暗流,與近年來的戰略更替,不無關係。

花樣年起家於1996年的深圳,隨後進軍成都,展開全國化佈局,2009年11月,公司在港交所主板上市,名為花樣年控股。

隨後,在房地產行業利潤率被逐漸壓縮的時代,時任董事長潘軍提出了「輕資產化」,涵蓋金融服務、社區服務、商業管理等七項增值業務。2012年,花樣年徹底由房地產開發商向社區服務商轉型,進軍輕資產和互聯網,開始了為期五年、直至2016年的業務轉型。

輕資產化轉型的載體,則是花樣年的物業公司,此次丟車保帥事件中的棄子——彩生活(01778.HK)服務集團有限公司。

2014年6月,彩生活集團赴港上市,貴為中國物業第一股,花樣年的轉型初見成效。2016年,花樣年物業聯合體以20億元價格收購萬達旗下的萬達物業,達到彩生活的高光時刻。

但花樣年卻因此錯過了房地產發展的黃金時期。

花樣年轉型的五年,亦是房地產行業發展的黃金期,不少房企憑藉「高負債、高槓桿、高周轉」實現了規模層級的跨越,但全力轉型的花樣年,其銷售規模卻經歷了連續五年的低潮。期間銷售額分別為80億元、101.74億元、102.14億元、112.72億元以及122.06億元,始終無法實現可稱道的增長。

對此,潘軍表示:「與同期上市的企業相比,我們確實落後了。」但此時的花樣年,已然成為過河卒子,進退兩難。

意識到規模掉隊的潘軍,2017年啟動第二次業務轉型,重新加碼房地產業務。為滿足擴張需求,花樣年不僅在全國各地攻城略地,還加大了合作開發的力度。

「未來要調整輕重資產的戰略佈局,希望輕重業務比例能實現五五對開。」這是潘軍對花樣年的期盼。

重拾房地產業務的花樣年也給自己定下了千億目標,2018-2020年三年間,分別實現300億、500億和1000億的業績。

但行業環境和5年前已是今非昔比,理想豐滿反襯現實骨感,三年間,公司的銷售業績僅為301.73億元、362.1億元、492億元。雖然實現了同比緩增,但距離之先定下的千億目標,相去甚遠。

與之相隨的是,公司的美元債在資本市場總債務中,佔比則逐年提升,從2017年的38.4%升至2020年的61.2%。截至2021年中期,美元債佔比依然達到53%。

2021年6月17日,花樣年再次發佈了融資計劃,此次極高的融資成本引發了市場的關注。其中2024年到期的2億美元債利率高達14.5%,用途為公司現有境外債務的再融資。

借債的目的,其實並不複雜——借新還舊。與此同時,公司目前存續的12隻美元債中,大多在10%上下浮動,遠超行業平均7.5%的融資成本。

二次轉型並不成功,但花樣年卻因此戴上了「境外高融資成本」的帽子。美元債,也成為了此次違約事件的真兇。

2021年9月,花樣年控股的股價從6月初的1塊錢每股,跌跌不休到了目前的0.56元每股。

股價反彈無望,花樣年不得不上演「棄股保債」的舉措,9月3日,公司回購了150萬美元債;9月7日,回購了200萬美元債;自今年5月份以來,花樣年已先後進行了10次回購。

隨着美元債違約的事件爆發,結合花樣年真實的賬面資金狀況,我們可以對花樣年美元債的違約事件,進行一次推論——賬面似乎「有錢」的花樣年,為何不還錢?

02兩種可能

花樣年選擇債務違約,具有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可能,公司的確無力償還。

近年來,美元債的融資成本並不算低。伴隨着此前地產五年黃金期間的轉型不利,公司距離千億俱樂部漸行漸遠,花樣年已然面臨發債難的尷尬境地。一邊是融資難,一面是增速慢,這二者致使公司的財務基本面難言樂觀。

而在這個過程中,公司也許存在粉飾財務報表的行為。

在房地產行業,表外負債、明股實債等方法均是公司粉飾財務報表的慣用伎倆。

雖然花樣年相關具體行為外界無從查證,但行業內流傳的一種說法是,花樣年至少有擔保的1.5億美元私募債券沒有在財報中披露。

未披露的私募債券,意味着公司的流動性狀況可能比之前預期的更糟糕。

而除去賬面上已知的美元債,花樣年控股還有多少表外的有息債務?賬面上的這271.8億元的現金中,又有多少是來自高息的過橋款?

第二種可能,不排除此次行為是花樣年基於地產大環境,主動為之的一次戰術性違約事件。

參考早先暴雷的泰禾,自2019年資金鍊徹底斷裂以來,黃其森再也沒有從金融機構手中借到一分錢,債務展期更是少得可憐。

而泰禾50個地產項目爛尾,購房資金被轉移,建設工程款未能到賬。泰禾北京院子二期的那些購房者,最終等來的只是無限延期交房的黑紙白字。

反觀王文學的華夏幸福,在尚存一口氣之時,主動尋求政府的幫助,賣出資產、帶走債務、現金兌付,幾乎解決了大部分債務問題。加之引入戰略投資、配合政府進行的重組工作,華夏幸福的確已經有望重獲新生。

而花樣年控股對這一切,顯然充分借鑑了前人的經驗。因此在公司山窮水盡,資金鍊斷裂的時候提前違約,引入知名投行華利安,或者是在給自己的今後的債務重組計劃留有餘地。

最後,從曾寶寶的個人微博上,我們也能推測出花樣年現階段資金更多的流向:用於保證現有樓盤的交付。

可以看出,在面對微博用戶在評論區提出已購樓盤的交付問題時,無論是曾寶寶個人,還是花樣年的項目總經理,均表示公司的樓盤會順利交付。

而對花樣年來說,資金用於現有樓盤的交付,意味着一個結果——本就不真實的賬面現金,事實上更多地要維持現有樓盤的交付運營,至於到期美元債的兌付,顯然不是優先級最高的流向。

03是否具備倒下的可能?

當美元債構成實質性違約,股債雙殺的局面已然來臨,花樣年的未來將走向何方?

「2021年,花樣年將業績目標定為600億元,在2020年基礎上實現22%的增長,我們有信心完成這一目標。」這是2021年3月26日,花樣年集團董事會主席潘軍在業績會上的錚錚誓語。

雖然距離千億目標相去甚遠,但潘軍顯然希望公司能夠在現有基礎上穩中求進。而在房地產市場不確定情況下,花樣年也試圖尋找市場更多的可能。

在財報中,我們看到了這種可能——深耕大灣區內的城市更新。在花樣年共計3843萬平方米的總土儲中,位於大灣區的城市更新項目規劃土儲達到2094萬平方米,這已經成為賬面上花樣年在城市更新領域的優勢。

花樣年與富力等房產巨擘對未來的規劃可謂不謀而合。而這,也皆源自於政策之變。

2020年11月17日,住建部根據十四五年規劃和二零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明確提出實施城市更新行動。隨後,各省、市對針對城市更新的政策如雨後春筍般接踵而至。

2021年3月1日,《深圳經濟特區城市更新條例》正式實施,深圳政府在推動城市更新方面的決心和力度進一步加強。

這對發家深圳的花樣年來說,可謂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而從花樣年的銷售區域來看,更是符合這一特點,公司常年遍佈於長三角都市圈、粵港澳大灣區、成渝都市圈、以及環渤海都市圈。

而目前,花樣年在大灣區有50個城市更新項目處於不同發展階段,儲備總貨值4671億元,可售貨值達到2829億元。在深圳,有27個城市更新項目在推進中,儲備土地面積約728萬平方米,是城市更新總規劃土儲面積的35%,占城市更新項目規劃總貨值的45%。

從公司的土儲策略中顯然能夠看到,城市更新是花樣年未來發力的方向。

與傳統的招拍掛相比,城市更新資金投入雖然較少,項目周期卻明顯拉長,需要考慮舊有的建築風貌,針對性改造解決空間問題,同時引入產業盤活區域經濟。

正因此,一個項目需要歷經5年甚至更長的轉化周期,而與之相伴的,是諸多的不確定性。這要求花樣年具有遠超存量市場的資金運作。

僅從賬面分析,無論是花樣年優秀的現金短債比,還是充足的現金等價物,都是公司發力城市更新最大的倚仗。

但美元債違約事件的發生,致使市場對花樣年資金面的顧慮,得到了真憑實據的印證。這不得不引發市場對花樣年的追問與擔憂——公司到底有沒有錢?能否維持後續的正常運行?

顯然,儘快償還到期的美元債,對於已經站在城市更新風口的花樣年,是打消市場疑慮,避免危機發酵的首要任務。

畢竟花樣年此次美元債事件,或將引發公司未到期債券的交叉違約,亦有可能加速公司其他債務的提前償付,而根據交叉違約相關條款,花樣年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糾正違約。

也就是說,在2021年11月4日前,公司必須償還這筆美元債,否則所有在海外的美元債都會立刻到期。

到那時,花樣年的至暗時刻才會真的降臨。

責任編輯: 秦瑞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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