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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非洲打拼13年,經歷暴富暴虧,如今從頭再來

我叫莊蘭花,今年35歲,來自福建著名的僑鄉福清市江陰鎮。僑鄉是什麼樣子呢?在我們那裏,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親戚在國外發展,人人都有海外關係。

2008年,我23歲,也想像其他老鄉那樣出國掙錢,因為沒錢去發達一點的國家,最後看中了非洲西南部的小國家安哥拉。

在安哥拉13年,我走街串巷賣過皮鞋,還風風火火地搞過沙料運輸,生意最好的時候開了7家水泥店。後來因為貨幣貶值、生意出意外,我辛苦掙下的500多萬財富縮水到只剩幾十萬。無奈之下,我用最後一筆錢轉行開了家超市,慢慢一點點翻身。

我所在的安哥拉北隆達省華人特別少,周圍的黑人朋友佔多數,我和他們相處得很好。

身為僑鄉人,我的事業心一直很重,這種性格也許和地域有很大關係。我的家鄉位於福建沿海的一個半島,那裏的土地不適合耕種,本地人大多靠海為生。為了掙大錢,江陰人都喜歡出去闖一闖。我五六歲的時候就聽過大人們出國的故事,那會兒他們大都是偷渡去日本、新加坡、美國做勞工。

由於沒有合法身份,偷渡危險價又高,一旦出去的人想回來便會主動露餡被抓。比如在新加坡,要挨三下鞭刑作為懲罰,再關上半個月左右就能遣送回國。這種方法既省錢又安全,缺點是再也回不去遣返國了,只能不斷去新的國家。江陰鎮雖然只有幾萬人口,卻因此遍佈南極洲以外的六大洲。

過去辦簽證難,需要找蛇頭花一大筆錢才出得去。出國的人大都靠親戚鄉鄰互相幫忙,一個人先出去,掙下錢再連帶一家人都出去。

我媽是從四川嫁過來的,我爸的親戚里也沒有人能幫上忙,所以我們家一直沒機會出去。除了下海捕撈,我爸還嘗試過很多掙錢的門路,開磚廠、包魚塘、養海鰻……財運卻總是不好,賺的錢只夠維持生活。

在我小時候,家裏的臥室是一個十幾平米的開間,爸媽和我們姐弟四個,一共六個人擠在一起睡。廚房是用土砌成的一個小屋,和圈牲口的棚子挨着,每次遇上下雨天,雨水總會倒灌進來。看到周圍的人都出國掙到了錢,村里蓋起一幢幢小樓房,那種落差感真的很強烈。

江陰鎮村村都蓋這樣的三四層小樓,如果一個人既沒出國也沒在國內掙到錢,是很沒面子的事。

在學校里我也特別自卑。從幼兒園開始,我每次都是拖到快期末的時候還沒交齊學費,經常讓老師在班上點名提醒。和那些父母出國掙錢的孩子相比,我用的文具、穿的衣服都算差的,總感覺抬不起頭。我們身上唯一相同的點是:大部分人還在上中學的時候就想着出國掙錢。

江陰孩子普遍結婚早,像我們這代人,女孩長到十六七歲,家長便開始張羅為孩子相親,結婚後兩個人可以一起出國掙錢。我的兩個姐姐就是這樣,在夫家的幫助下先後去了阿根廷做生意。

江陰鎮的大部分年輕人都在海外打拼,為了照顧僑民,保護大家的利益,鎮裏成立了僑聯。

我也想早點離開家。可惜因為年齡太小,沒辦法像姐姐們那樣結婚出國,只能先在國內打工。剛滿17歲,輟了學的我就跑到大伯在江蘇開的加油站幫忙。

在那裏,我遇到了我的初戀。一開始他對我很好,我恰恰又是個缺愛的人,一下陷進去了。爸媽讓我回家我死活不回,他們最終還是屈服了。2005年我結婚了,那時我20歲,我爸作為娘家代表來江蘇參加了婚禮。我就這麼倔強地嫁到了陌生的江蘇,在那兒懷孕、生孩子。

走過那段最叛逆的青春期,我對於兒時的經歷慢慢釋懷,和爸媽的關係早已好轉。

在感情這件事上,我想的很簡單,只要別人對我好,我就全心全意對他。不過,這個道理在婚姻里並不一定適用。我是從外地來的,家境不算好,婆家人總是看不上我。即便月子期間刀口發炎,我還是掛着吊水自己抱小孩、洗尿布。在這個新家裏,我一直感受不到溫暖。

生完孩子沒幾年,我和老公的感情就基本宣告結束了。我媽勸我:「婚姻要是保不住了,你還是得靠自己。」我知道自己文化水平不高,在國內很難掙到錢,既然婚姻不合適,那我不如出國去打拼。

那幾年,阿根廷、南非成了江陰人出國的熱門目的地,想到這些地方掙錢,至少需要十幾萬找人幫忙出國。由於成本高,大家出國後都不再像以前一樣做勞工,而是嘗試各種小生意,比如開超市。

想開個像樣點的超市,至少還需要上百萬,我們家湊不出這麼高的本金,借到了還債壓力也太大,挑來挑去,我看中了花費相對較少的非洲國家安哥拉。

安哥拉有不少中國人,其中很多是從江蘇泰州、鹽城過去開工廠、搞基建的,我們福建江陰人大多以賣鞋為生,少數有本事的會托關係找個門店投資,搞鞋子批發生意。想要零賣可以從他們那裏進貨,600寬扎(10美元)的鞋子能賣到1500寬扎,利潤還不錯。一番打聽之後,我開始認真考慮這件事。

一旦出國,要很長時間才能回家一次。都在海外掙錢,我和大姐已十幾年沒見面,這是去年回國相見時的合照。

我之前聽別人講過,說非洲特別亂,經常有殺人搶劫的事,遍地都是蒼蠅、病毒,好多人只待了半個月又回來了。可江陰人骨子裏就是有種不怕輸的勁兒,想掙錢一定要敢拼。爸媽看我下定決心要出國,到村里借下三萬六,幫我辦好了出國手續。

2008年,我強忍着不舍,將剛剛斷奶的兒子留在江蘇交給他爸爸照顧,一個人跨越萬里飛去了安哥拉。小孩當時剛剛一歲六個月,但再捨不得也沒辦法,我必須出國掙錢。

上飛機之前,我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想像那裏是一個很落後很原始的地方。等到了首都羅安達之後,我發現一切都比預想的好多了。這裏畢竟是首都,街道也不是那麼髒亂,當地人很愛乾淨,經常洗澡,也有錢買吃的,買衣服。

我在飛機上拍的航路圖,從中國到安哥拉幾乎跨了半個地球。

為了省房租,我最早是和15個做生意的老鄉擠在一個二十平米的客廳里住,鋪上涼蓆加個枕頭就是床,所有人睡大通鋪。每天晚上起床上廁所,總得躡手躡腳的穿過其他人的鋪位,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到了白天,我們會把所有的蓆子收起來,沒有桌子,大家就統一坐在地上吃飯。

出國前我已經買好了電飯鍋、電磁爐,還帶來了很多大袋的榨菜、紫菜。每天的伙食都是稀飯配榨菜,偶爾才做個紫菜雞蛋湯,很多時候連雞蛋也捨不得放,只想多攢點錢。

白天烈日暴曬,我要背着一人高的包穿梭在羅安達的大街小巷,包里的皮鞋很沉,最起碼有三十多斤重。我還不會講當地語言,只能跟在同是賣鞋的江陰老鄉後面,模仿他們說幾句最簡單的葡萄牙語,聽不懂就坐在沙地上給當地人比劃。因為摩擦和暴曬,我的脖子和背部經常起水泡。

這是我早期在安哥拉租住的房子,門前這棵樹是剛搬過來時種下的,現在已經長得很高。

即便這麼辛苦,做生意也不能安安心心,每天都提心弔膽。當初沒錢辦商務簽,我來的時候辦的是工作簽,按規定可以打工,不能做生意。每次走在街上賣鞋的時候,我都擔心突然被移民局的人抓走。

有一次我不小心被警察發現了,四個人分別抬着手和腳把我扔上了警車,我又哭又鬧使勁掙扎,做手勢求他們不要把我遣送回國。如果被抓回國,欠的幾萬塊錢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還。

好在他們只是把我身上的錢、手機和鞋子全部沒收。損失點錢是小事,只要還能繼續留下來做生意,我就很知足了。

膽子大的同行一般都去繁華市場賣鞋,一天能掙一萬五寬扎,相當於一千人民幣。我膽子比較小,被抓之後更不敢在人流量大、警察多的大道上,只敢去一些偏遠小路。一

當地的黑人在街頭賣貨,當年我也常在這樣偏僻小道上賣鞋。

賣鞋賣到第七個月的時候,我偶然來到了一個天津老闆開的磚廠,這位老闆見我一個女人在安哥拉打拼不容易,主動提出讓我做他們廠的開票員,每個月付我八萬寬扎,相當於八百美金。考慮到這份工作要安穩一些,我答應了。

進了磚廠,我才意識到當地運輸行業利潤有多高。在安哥拉,一輛自卸車一天就能掙一千多美金,看得我直羨慕,趕緊跑去和老闆商量,希望他能讓我也投資一輛車在廠里拉料。為了說服老闆,我答應可以免費幫他們開票,外加做飯,老闆很爽快地同意了。

我們家自然是拿不出買車的錢,只能從村里找人借。借錢要靠熟人關係和信任,我爸媽為人老實善良,和村里人一直處得不錯。那些年,村裏的經濟條件也普遍變好,可以借錢的

自卸車每運走一車沙能賺50美金,此時的安哥拉正在大搞基建,我的運輸生意特別好。

在非洲掙錢尤其需要注意安全,否則很容易被盯上。有天我正在廠里上班,四五個本地人突然闖進廠里,他們用槍抵住我的頭,對着我拳打腳踢,逼我交錢。我非常害怕,急忙解釋說自己只是個開票的,把抽屜里所有錢都交給他們,才僥倖逃過一劫。

經歷過這次搶劫,我特別沒有安全感,見到本地人就心慌。2010年上半年,我把自卸車轉讓給司機後便回國了。那時我剛25歲,不僅還清了之前從村里借的錢,還攢下40萬人民幣。對一個女孩子來說,能掙這麼多錢算是很不錯的了。

回國後,我在老家開了個休閒食品店,結果只營業七八個月就開不下去了。投資的二十幾萬全部虧損,加上自己大手筆的花銷,很快手裏就只剩七八萬。

我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還是得出國。我用剩下的錢辦理了出國手續,臨走前到批發市場進了不少小商品,有耳機、小音響、手鍊,還有膏藥、風油精、頭痛粉,這些都是黑人喜歡用的。一到安哥拉,我又開始走街串巷地賣貨。

我是個有野心的人,賣了一陣子貨還想掙大錢,於是重新聯繫上之前搞自卸車的老闆。通過他,我了解到安哥拉首都機場正在搞基建,需要自卸車運瀝青,工程可以持續好幾年。我和爸媽商量了一下,都覺得這門生意回錢快,可以不用擔心還不上錢的問題。

那陣子我每天都頂着大太陽在外面跑運輸業務,出門前總是全副武裝。

憑藉他們倆在村里積累下來的人脈,我很快又借錢買車不能閒着,我需要儘快找到其他活路來賺錢。原本,我想到離首都遠一些的北隆達省做冷凍批發生意,到那之後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公路旁邊總能看到一些黑人手握四五百美金在招手買沙。原來是因為這個省的沙場資源有限,很難滿足當地建築業的用料需求,他們都得搶着買。

這可是門好生意啊,我必須抓住商機。和北隆達省的地礦局溝通好抽成後,我自己包下了一塊沙場,又聯繫上爸媽,托他們在村里借了五十萬,買下一台沙料轉載機。沙場開始運轉後生意好得不得了,我每天都不停地往工地跑業務。

2012年下半年,我手裏只有一台自卸車。到2015年,我已經有7台自卸車,另外還開了7家水泥店,幾乎承包了北隆達機場建設所需的沙料、瀝青運輸任務。我的資產總數已經超過500萬人民幣,還花500萬寬扎(35萬人民幣左右)給自己買了一輛帕傑羅V6越野車,把叔叔也從國內叫來幫忙管理。

給我水泥店拉運的板車,整車貨都要工人們一袋一袋轉運。

我媽見我掙錢這麼快,一個勁提醒我:女孩子心不要太大,掙了錢趕緊都拿回來還掉。當初從村里借錢是按一個月1分2的利息算的,那九十多萬我借了一年多,連本帶利加起來一共一百多萬。

雖然我已經掙到了錢,但一直沒有拿出來還債,而是用它們當本金,把事業做得越來越大。

因為跑業務的關係,我認識了不少當地權貴,這是2013年在省長家裏拍的照片。

搞運輸是賺錢,不過安全風險也很高。我每天最怕早上五六點的時候接到電話,因為壞消息總是在這個時候傳來。

當地水泥路少,大都是泥沙鋪着的土路,一旦遇上雨天,車很容易陷進沙子裏打滑上不來。車子在行駛途中經常發生爆胎,要不就是鋼板斷了,或者發動機出問題。

車輛磨損都好說,最讓我擔心的是人出事。運氣不好的時候,我的車隊在三個月之內連續發生三次車禍。最嚴重的那次,是一輛剛買的新車發生撞車事故。駕駛員全身被卡在車裏,頭破血流,9個小時之後才被救出來,而被撞的黑人則當場死亡,這場車禍讓我損失了七八十萬人民幣。

只要電話鈴聲一響,我心臟就蹦躂得厲害,身上得常備救心丸。

在海外做生意,能不能掙到錢很大程度上還要看匯率。2015年下半年,安哥拉寬扎的市場匯率慢慢開始下跌,我本想等匯率回升,銀行重新打開外匯窗口再去兌換人民幣,沒想到寬扎的匯率一直到2016年還在跌,直接縮水了好幾倍。

原先,我的現金和資產加起來大約五百萬人民幣,因為貨幣貶值加上車子磨損導致的價值下降,後來只值七十萬人民幣左右。

受金融危機的影響,當地各行各業都發生了很大的波動,很多本地人只能靠國家補助生活。他們沒錢蓋房子,沙場的活就越來越少,運沙行業漸漸沒了市場。

安哥拉的法定貨幣是寬扎,這是100萬新鈔,金融危機之後,寬扎的價值比以前低了好多。

眼看經濟不行,好些中國同胞決定回國,可即便情況最差的時候我也沒有想過回國,我還欠村里人100多萬人民幣,按照當時的匯率,即便我把所有車子賣了也還不完這筆錢,回國之後只能打工,要還到什麼時候去呢?

在我們老鄉的圈子裏流傳着一句話:「福建人寧願睡地鋪都不會跟別人打工的。」像我這種事業心特別強的人更是如此。但如果匯率繼續貶值,沙場又沒有生意,這樣下去很快就要一無所有了。

後來我想明白了,不一定非要做工程,不如就像姐姐那樣開個超市,簡單又安穩,只要跟着匯率跑,每個月及時兌換貨幣,還是可以賺到錢的。

2016年我30歲,在這一年內我經歷了許多磨難,不過心態一直保持得不錯。

我不死心地到處轉悠,想找間門面開超市。後來我走到了一個當地的富人區,發現那裏的房子建成四五年了,已經搬進去兩萬多個住戶,很多門面卻還是空的。我抓住這個機會,花光手頭近兩千萬寬扎的現金買來一個店鋪,又進了一點貨物,將超市開了起來。

那裏只有兩家超市,每天來買東西的人實在太多了,為了進更多貨,我又緊急以一半的低價出手了一輛價值四十萬人民幣左右的全新自卸車。由於超市太忙,我沒時間和精力再顧及沙場的事,只得安排幾輛自卸車先停工。

超市開業幾個月後,我覺得生意已經走上正軌,便狠下心將剩下的幾輛車分別以低價出售、贈送朋友、報廢的方式處理掉,徹底結束了沙場生意。

我是瞞着我媽幹這些事的,直到超市開始賺錢了,我才敢告訴她真相。超市的東西很多都靠進口,利潤率比我想像得要大,每年盈利在一百萬人民幣以上,一年後我便把之前從村里借的錢全部還完。

為了多掙錢,我也會去當地市場進購普通批發店沒有的貨。

之前剩下的兩家水泥店我分給了叔叔去經營,和他相聚的時間少了很多。2017年10月,我突然接到一位當地醫生的電話:「你叔叔可能得狂犬病了。」

我趕到那才知道,一個月前叔叔被狗咬了,他沒有去打針,只是到當地一個小診所簡單地做了消毒,他覺得自己能夠扛過去,卻沒想到一個月後狂犬病毒才發作。

別人告訴我,狂犬病一旦發作,病人往往挺不過一周,我用最快的速度為叔叔定了回國的機票,遺憾的是,他最後還是倒在了開往安哥拉首都機場的路上。

和叔叔分開後,我一直租住在富人區,超市也開在這裏,要不是醫生打電話根本不知道他生病。

叔叔臨走前,他手機上播放的最後一首歌是《想家》,我知道他想老家和親人了,全家人也都希望他能葉落歸根。我動用了在安哥拉積累下來的人脈關係,終於打聽到一家葡萄牙公司能託運遺體,最後花八萬人民幣圓了他的回家夢。

那段時間,我在安哥拉重新開始了一段感情,有了新的男友。他也是從江蘇過來打工,確定關係後,我把他留在超市幹活,每個月開三萬人民幣工資。遇上一個這樣陪在身邊幫我,對我百依百順的人,我真的把心都掏給他了。

2019年夏天,我和他一起回中國探親。這次回去本來是打算領結婚證的。我還在江蘇買了一套房子,寫的是他的名字,已經打算和他過一輩子。

我剛回國後不久,穿戴從杜拜買回來的衣服首飾,和男友回到村里覺得很有面子。

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在國內的醫院被誤診為早期肝癌。後來又趕上疫情,我待了九個月都沒能回安哥拉。還在安哥拉的熟人告訴我,店裏的員工認為我一定回不去了,把超市的貨全部清空,錢也被他們拿走了。一時間所有事情湧來,我面臨着巨大的壓力,心裏很慌亂。

超市裏的貨基本都靠進口,這批貨的損失有幾十萬人民幣。

就在這個時候,男友的母親也因為生病住院。考慮到要留下回安哥拉創業的本金,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確定究竟怎麼樣,我自私了一次,沒有答應給他母親支付醫藥費。結果,他拉黑了我所有的聯繫方式,他的家人也拿走了我的行李不肯歸還。

過去掏心掏肺的付出,都因為這一次沒有伸手幫忙被統統否定,讓我對這份感情徹底絕望。我沒有時間思考太多,為了守住在安哥拉的基業,我只能在海外疫情依舊很糟糕的時候出國。2020年10月,經過兩天的中轉飛行,我又回到安哥拉,把空空如也的超市重新開了起來。

相比首都,我所在北隆達省的華人很少,當地人也更淳樸一些,搶劫這種事很少發生。為了預防有人偷東西,我還是雇了兩個持槍保安看守,另外還有六個店員,一個開票員,幫我一起守着這個80平米大的超市。

當地的工資水平不高,我給每個員工開幾萬寬扎的工資,折算成人民幣大約五百。他們表現好的時候,我就多給七千多寬扎作為獎勵,折合成人民幣其實也就五十不到,但能讓員工開心好多。

我們店裏請的員工和保安,手裏拿的是真槍。

疫情還在繼續,可很多本地人都不相信有病毒這種東西,他們的防範沒有很到位。所以我在外面從來不摘口罩,有時候還戴面罩。雇來的保姆只需要幫忙打掃衛生,我堅持自己做飯,很少出去社交。

偶爾,當地的一些權貴也會邀請我參加他們的聚會。走進這些人的圈子後,我發現其實非洲富人的生活也是我完全想像不到的。

在他們的晚宴上,我能看到當地最有名的歌星唱歌跳舞,還有各種我叫不上名字的深海海鮮……身處其中,我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在超市賣貨收錢,過簡單一點的生活。

這是我在安哥拉租的房子,一個月只要500人民幣,我不打算永遠待在安哥拉,選擇長期租房。

朋友見我一個人很忙,總是勸我再找個伴。而我覺得自己在情感方面就像個小孩子,看不清人,不太懂愛。經歷過兩次失敗的愛情,我可能再也不會相信它了。

超市的生意非常好,我也沒有時間去想這些,只有人少的時候才會找點好玩的娛樂娛樂。兩個月前,我迷上了國內的抖音,發現上面有很多跳舞的視頻。我特別喜歡跳舞,每天都趁客人不多的時候花一點時間跟着學,學會之後還帶着店員一起跳,活躍活躍店裏的氣氛。

最近我又學會了直播,每天起床上班、吃飯或者進貨的時候,我都會和直播間的粉絲分享。有時候不小心磕到碰到了,很多網友會立刻關心我。那個瞬間,讓我覺得網友間的關心也好溫暖。這樣看來,一個人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的。

這是店裏人少的時候,我和員工在合拍跳舞視頻。

現在,我已經基本掌握了葡萄牙語,也完全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但國外畢竟是國外,始終沒有家的感覺。我沒有計劃過自己要在安哥拉待多少年,對於我們江陰人來說,只有在海外奮鬥才能夠賺到足夠的錢,那樣才算是成功。

我不太想回到老家,和大家一樣蓋那麼大的別墅,比來比去很沒有意思,這種生活不是我喜歡的。等條件更好一些的時候,我就回到江蘇,在那裏開個超市。如果未來能遇到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我也會選擇跟他一起,如果遇不到,我就一個人孤獨終老。

沒有疫情的時候,我幾乎每隔一兩年回一次江蘇看望兒子,平時也經常給他買各種東西。兒子從小由爸爸和爺爺奶奶帶大,可以說功勞都是他們的,我在外面賺錢很辛苦,也一直沒太盡好母親的責任。

將來如果有機會,我很想彌補兒子過去缺失的母愛,多陪陪他。我所受過的苦,不想讓他再經歷一次。

責任編輯: 時方  來源:自PAI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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