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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海粟: 奧威爾《1984》出版7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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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的書《1984》出版七十年了。(1949年出版)

說來慚愧,我是在讀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的小說《1Q84》時,知道了他的小說的名字源自奧威爾的《1984》,才對《1984》產生興趣,並買來認真讀了的。

村上小說中描寫的宗教烏托邦團體對人的精神世界的操控與《1984》書中「大洋國」的統治手法顯然有相通之處,但遠沒有《1984》那樣震撼人心的力度。

《1984》出版70年來,已經被翻譯成62種文字,售出了3000萬冊。在1984年,即奧威爾給他的小說設定的故事發生年份,就售出了500萬冊。在2017年,它居然重登美國暢銷書榜的榜首。

有意思的是,在《1984》的各種版本中,很多封面設計都採用了眼睛圖案。看來設計者們大多把「大洋國」政府對民眾從精神到肉體無所不在、全方位的監視、控制、改造視作本書的要旨所在。書中多次出現「老大哥在盯着你」的話。「你活着就得作這麼一個假定:你的一言一語都被人聽見……你的一舉一動在別人眼中一覽無遺。」

《1984》是被稱為三大「反烏托邦」小說之一。這裏的「反烏托邦」並不是反對烏托邦的意思,而是說小說描寫的世界是與烏托邦那種理想世界不同的,一種非理想、非人道、邪惡甚至是恐怖的世界。

書的寫法是寓言式的、奇幻式的,讓人讀起來不舒服的,但這樣一本書卻有着這麼長久的生命力和巨大的吸引力,自有其道理。在看似離奇的故事之中,人們無處不在地看到現實世界的影像。

略舉幾例:

書中主人公溫斯頓的工作單位是真理部的記錄科,這個科的任務是每天不停的改寫歷史。這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工作,因為不是在新的文件中改寫就行了,「任何與目前需要發生衝突的意見與新聞,都不允許存在」,這就要把過去的所有相關的「正本」,包括報紙、期刊、影片、照片等等都要銷毀掉,重新製作,讓所有歷史資料看起來都符合目前需要,這樣人們就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歷史被改寫了。

一個人民公敵不但肉體被消滅,而且他在過去所有的人生痕跡都要被抹掉,就像他從來不曾在世界上存在一樣。「誰控制過去,就控制未來;誰控制現在,就控制過去。」——這是真理部的口號。

溫斯頓的一個同事是負責編輯「新語詞典」的,因為在大洋國很多不適宜的言詞是不准說的,所以他們專門創造一種「新語」體系,把所有不適宜的詞幹脆從詞典里蒸發掉。這個同事說:「新語的最後目標是把思想的範圍縮小,到時要想犯思想罪也不可能,因為根本沒有語言構成異端邪說。」

另一個同事就因為在編輯改寫一本詩集時,實在從新語體系里找不到同韻的詞,不得不保留了詩中「上帝」這個禁忌詞,本人就被肉體「蒸發」了。(在「新語」體系中,甚至「科學」這個詞也不能有)

大洋國的人都必須學會「雙重思想」的本事。「雙重思想就是讓兩種矛盾的思想並存於腦中的邏輯。」不停的修改歷史的文字記錄是個不難解決的技術性問題,要緊的是把人們的記憶訓練到只記應該記的事情。

「知識分子既然知道自己的記憶中哪一部分需要調整,當然也明白自己在瞎改事實。但只要他稍一運用雙重思想的邏輯,就可以安慰自己說:我並沒有違背現實啊!」

因此雙重思想是一種核心思想和信條:「清清醒醒地騙人,糊裏糊塗地存真。」

大洋國不僅控制成人的思想,而且依賴「探子團」這類組織,把孩子也訓練成父母無法管教的野獸。可是妙的地方就在這裏:這些小野獸對大洋國的綱紀卻從無造反的傾向。正好相反,他們崇拜和綱紀有關的一切,他們心中的暴戾之氣,就衝着國家公敵、外國人、叛徒和思想犯發泄。

父母害怕自己的孩子已是司空見慣的事,報紙上每星期都有孩子竊聽父母講話然後向思想警察告發的事。兩個小孩子把在市場賣東西的一個老太婆身上的裙子燒了,造成老太婆重傷,因為他們瞧見她居然用一張印有老大哥照片的報紙包香腸

不過,即便在大洋國這種精神枷鎖的天羅地網之中,人性和自由意識也是不能被完全泯滅的。小說的主人公溫斯頓就是一個保持着對現實的冷靜客觀態度和獨立思考的人。

他在書中對女朋友說:「他們還不能夠鑽入我們的腦袋。如果你覺得保全人性是值得的,即使最後也發生不了什麼效果,但從精神上說,你已經把他們打敗了。」

在最終被思想警察從人間蒸發之前,他曾在日記中寫下了這樣一段話,作為給後世留下的格言:

「自由就是可以說二加二等於四。此理既立,余者亦然。」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新三屆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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