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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飲食中 看出一個人的涵養修為

清代詩人袁枚堪稱美食家,在《隨園食單·戒單》中,他一口氣列出飲食的十四個惡俗,其中六個專講請客吃飯,有趣,有益,有味。

一是戒耳餐。「耳餐者,務名之謂也。貪貴物之名,夸敬客之意,是以耳餐,非口餐也。」袁枚認為這吃的不是菜,而是名。某太守請客,用如缸大的碗盛白煮的燕窩四兩,這樣宴請賓客,無非是說自己好客、有錢。所以袁枚調侃說:「我輩來吃燕窩,非來販燕窩也……若徒夸體面,不如碗中竟放明珠百粒,則價值萬金矣。」

二是戒目食。「目食者,貪多之謂也。今人慕『食前方丈』之名,多盤疊碗,是以目食,非口食也。」食前方丈是指面前一丈見方的地方都擺滿了食物,但數量再多,口腹既無法承受,內心也難以安寧,所以孟子說:「食前方丈,侍妾數百人,我得志弗為也。」袁枚認為,菜不在多而在精,否則愈多愈壞。他參加過一個有錢人的宴席,「上菜三撤席,點心十六道,共算食品將至四十餘種」,主人欣欣得意,而客人如他者回家後卻「煮粥充飢」,其原因,「熏蒸腥穢,目亦無可悅也。」

三是戒暴殄。「暴者不恤人功,殄者不惜物力。」袁枚批評富貴之家烹甲魚專取其裙,蒸鰣魚專取其肚,醃鹹鴨蛋專取其黃。相傳明代首輔張居正獨好「雞舌羹」,雞舌不難求,一碗湯卻要用數十隻雞,棄雞之骨堆如小山。袁枚尤為痛恨「烈炭以炙活鵝之掌、刺刀以取生雞之肝」的做法,以極其殘忍之手段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表面上費的是自己的錢財,其實恣肆的是自己驕橫的心,這早已遠離君子「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體仁愛物思想。

四是戒縱酒。「惟酒是務,焉知其餘,而治味之道掃地矣。」美味需要細心體味。不論酒量大小,三杯白酒下肚,腸胃即便不顛來倒去,口舌也早為酒精麻醉,再好的味道也難以辨別、感受、回味,不勝酒力的,既傷身體,又丟面子,美味反成為累贅。袁枚認為酗酒則「啖佳菜如啖木屑」,那就辜負了佳肴美味。

五是戒強讓。「聽從客便,方是道理,何必勉強讓之?」袁枚主張進食隨意,因為「精肥整碎,各有所好」。如果主人強逼客人進食,已屬不禮貌;主人再「以箸夾取,堆置客前,污盤沒碗」,就有怠慢客人之嫌,更令人生厭;對那些「以箸取菜,硬入人口」的,袁枚直呼「殊為可惡」。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這與其主張詩寫性靈極其相似,表現自己,抒發自己,才是真情意。

六是戒落套。當時官宴名目繁多,「名號有十六碟、八簋、四點心之稱,有滿漢席之稱,有八小吃之稱,有十大菜之稱」,禮節也很多,椅披桌裙,插屏香案,三揖百拜,可謂擺足了架子。袁枚喜歡富有溫情、隨意自如的家宴,不講究格式,沒有那麼多的名頭和講究。如寫詩,五言八韻之試帖,也就是應試時所作的命題詩,格式固定,要壓規定的韻,這類詩,即使名家之作,也多落入俗套。

袁枚的這六戒——務實、求精、惜材、少酒、適意,並注重環境氛圍,歸納起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聖人善調停,君子素其味」。素其味不是指吃素,而是在尋常的菜中吃出不同的滋味,讓自己的味蕾更能嘗到真實,自己的心情更自在,自己的感受更質樸,這不僅解決了飢餓,也有利於身體健康。

無獨有偶,幾乎同時代的美食家——李漁,在《閒情偶寄》一書中也提出肉不如蔬、食不多味、保存真味、美在清淡、切忌油膩、兼食補充、注意情緒心境等觀點。蘇東坡也說:「東坡居士自今以往,早晚飲食,不過一爵一肉,有尊客盛饌則三之,可損不可增。有招我者,預以此告之。主人不從而過是,乃止。一曰安分以養福,二曰寬胃以養氣,三曰省費以養財」,不僅在家節制飲食,請別人吃飯,別人請吃飯,都不准超過三個葷菜,否則不去,律己之嚴,由此可見。這樣的「三養」,不僅養的是身體,更是生活、人生。

人一天也離不開吃。吃的地位,似乎怎麼強調也不為過。吃什麼?怎麼吃?從飲食中,可以展示我們的涵養修為,體現我們的人生價值。飲食之要,不可不慎。

責任編輯: 趙麗  來源:大道知行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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