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通常給人留下的是儒雅、瀟灑和沉着的性格和作風,但1971年9月13日的林彪「叛逃」事件後,周的表現卻大相逕庭。給人印象較深的有幾件:
一、周恩來哭林彪
曾任周恩來生平研究小組組長的高文謙在對紀登奎的採訪筆記中透露:(以下是紀登奎的回憶)
當時最緊張的情形剛剛過去,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中央政治局成員還留在人民大會堂集體辦公。一天,當時協助國務院業務組的先念和我有事需要向總理匯報,見總理獨自一人坐在他臨時的辦公室里發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們兩人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事情悶悶不樂,便進去好言勸慰。開始時,總理只是聽着,一言不發。後來當聽我說到「林彪已經自我爆炸了,現在應該高興才是,今後可以好好抓一下國家的經濟建設了」這樣一席話時,顯然是觸動了他的心事,總理先是默默地流淚,後來漸漸哭出聲來,接着又嚎啕大哭起來,其間曾幾度哽咽失聲。我們兩人見總理哭得這麼地傷心,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就站在一邊陪着。最後,總理慢慢平靜下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你們不明白,事情不那麼簡單,還沒有完……」下面就什麼也不肯再說了。
評論:周為什麼大哭?各人的解讀不同。為黨和國家悲痛?顯然不合邏輯。林彪死了,當時幾乎人人都為黨和國家高興,正如紀登奎所說「林彪已經自我爆炸了,現在應該高興才是,今後可以好好抓一下國家的經濟建設了」,為什麼周卻悲痛呢?為自己悲痛?也不合邏輯。林彪死了,周恩來又不是林彪死黨,自己在處理林彪事件中又立了新功,還少了一個爭奪權力的勁敵,對周沒有什麼不利的。為林彪悲痛?如果林象官方定義的,是個大壞蛋,總理也不可能為他的死感到悲痛。除非林彪是個大好人,且與周恩來感情很深,又是被冤枉被害死的,周才可能為林彪之死悲痛。值得注意的是,周說了這樣一句話:「你們不明白,事情不那麼簡單,還沒有完……」似乎話中有話。「事情沒完」?林彪死了,林彪不會再幹什麼事情了,這話顯然不是說林彪和他的死黨「還沒完」,最有可能說的是整死林彪的人還沒完,還會繼續整人,而且下一個很可能整到周恩來頭上。那麼這個整死林彪的人是誰就不難想像了。據說,周恩來回家就把自己與林彪一家的大量合影照片全部燒了,可「批林批孔」很快就轉化為「批周公」,說明周的感覺沒錯。
二、913後周恩來第一次坐飛機,對機組人員從未有過的不信任
據周恩來專機駕駛員張瑞靄回憶:「10月10日,埃塞俄比亞皇帝海爾•塞拉西來訪,我們接到了專機任務,以往起飛前,由機長向總理報告航線、時間、天氣、機況後,他握握手,問候一聲就放心地上飛機了。這次報告完後,他又反覆盯問:「飛機檢查了嗎?試飛過嗎?你們都是黨員嗎?」
飛越長江時,我告訴總理要過長江了。「是嗎?我怎麼沒看見長江呢?」當他找到下面寬闊的長江入海那一段後,左看右看覺得不放心:「瑞靄呀,這是長江嗎?我看不象呀。」我忙把地圖遞給他:「總理,是長江,沒錯。」他拿着圖和我對了半天,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我飛了這麼多年專機,頭一次見到總理這麼謹小慎微,這麼多疑。」
評論:有人用「過敏學說」來解釋周恩來913後第一次坐飛機時的恐懼,是很有道理的。可這帶來了一個問題。「過敏學說」告訴我們,「過敏」不會無緣無故的產生,如果事先沒接觸過「過敏原」,人或者機體是不會產生「過敏反應」的。
周的「過敏」是一種不同於常人的「特殊過敏」,就是對飛機的飛行方向的擔心,對機組人員不信任。我們大家都坐過飛機,很少有人會出現周恩來式的擔心。旅客通常只是擔心飛機起飛或降落出現意外。一般不關心飛機會飛錯方向或降錯機場,因為這通常並不影響安全,最多耽誤點時間而已。有幾個飛機乘客會不停地朝窗外張望,時刻關心飛機飛錯方向的?周以前坐飛機也從來沒有擔心過這些。所以,周的「擔心」不是一個正常飛機乘客應該出現的。如果913不是「被叛逃」,而是像官方所述說的那樣,完全是因為搭乘專機的首長主動故意叛逃的結果,那麼周恩來就不會出現這種擔心。因為只要作為專機首長的周本人不主動故意叛逃,他有什麼理由擔心專機會飛錯方向,而導致「被叛逃」的下場呢?
周不對「被導彈打下來,飛機沒油自己掉下來,被毒死、被槍打死、被車撞死」產生「過敏反應」,只對坐飛機「被叛國」過敏,說明周肯定事先接觸過「被叛逃」這個特殊的「過敏原」,這就是剛剛發生的913事件。周是如何接觸到這個「過敏原」的呢?分析起來,原因無非有三:一,周是此次「被叛變」事件的謀劃者、或執行者、或至少是參與者,了解內情。二,周不是「被叛變」事件的參與者,但他是知情者,了解內情。三,周既不是參與者也不是知情者。但是,周根據自己看到的種種現象,用他那豐富的經歷和極高的智商以及對老毛身邊諸多人物的了解,判定林彪是「被叛逃」的。
無論上述哪種情況,都可能是913後周恩來第一次坐飛機「觸景生情」產生了「過敏反應」的原因,周恩來生怕「太祖」如法再炮製,自己也「被叛逃」,落得一個林彪一樣的下場。
三、周秉德聽到的一段往事
周恩來的侄女周秉德在採訪周身前衛士張樹迎時聽到的一段往事:1971年12月,正在人民大會堂東大廳召集會議的周恩來聽到主席生重病的消息,頓時臉色灰白,立即散會趕到游泳池,衛士長張樹迎扶着周明顯感到他全身在發顫。張春橋、姚文元、江青等人已經到了,只是冷漠地遠旁站着。周恩來看到毛主席的眼睛慢慢睜開時,「激動地撲到主席床邊,雙手緊握着主席的手,淚水奪眶、語音哽咽地衝口而出:『主席,主席,大權還在你的手裏!』」
評論:只有一個生活在恐懼中的人,才會有如此失控的表現。張春橋、姚文元、江青就不會如此表現對主席的「忠誠和熱愛」,他們不需要。周恩來清楚地知道自己老命和聲譽都捏在這個主席手裏,至於如何被毀,方式可能多種多樣,是防不勝防的。正是基於這種恐懼,周恩來才會如此失控和誇張的在主席和眾人面前表現出「忠心」。
四、「不要在我臉上打上叉叉」
1975年7月1日,周恩來帶病在李先念和喬冠華的陪同下和前來訪問的泰王國政府總理克立•巴莫簽署了中泰兩國建交公報。送走客人後,按照事先的「謀劃」,由喬冠華出面,請求總理與大家合影留念。隨行人員、醫護人員和部分在場的工作人員,個個像孩子似的圍攏過來,在周恩來的身邊站成兩排,做好拍照的準備。就在攝影師杜修賢將要按下快門的時候,一個讓人心顫的聲音響了起來:「我這是最後一次同你們合影。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在我臉上打上叉叉。」周恩來這麼一說,本來十分喜悅的場面頓時冷卻下來,在場的人們心頭個個像墜上了鉛塊一樣。
評論:周恩來預料自己會被打倒。
五、「我不是投降派!」
1975年9月20日在進入手術室前,他要工作人員找來自己1972年6月在中央批林整風匯報會上作的《關於國民黨造謠污衊地登載所謂〈伍豪啟事〉問題》的報告錄音記錄稿,用很長時間仔細地看了一遍,用顫抖的手簽上名字,並註明簽字的環境和時間:「於進入手術室(前),一九七五、九、二十」。進入手術室時,周恩來大聲說:「我是忠於黨、忠於人民的!我不是投降派!」。
評論:周恩來最擔心的是被打成「叛徒」。
從913後周恩來令人不解的失聲痛哭、對飛機機組人員的高度懷疑、到誇張淚奔的高呼「主席大權還在你手裏」,從照相時大叫「以後你們不要打叉叉」、到手術前大呼「我不是投降派」,都不符合他一貫儒雅、瀟灑和沉着的性格作風,這說明913給了周恩來過度的驚嚇和震撼。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周恩來不是製造913事件主謀,但周恩來知道誰是主謀,周恩來即使做了些什麼,也是無奈之舉。
913事件有兩條線,一條是明線,太祖—周恩來—吳法憲、李作鵬—葉群等。一條是暗線,太祖—汪東興、張耀祠—林身邊的警衛參謀、衛士、司機、專機駕駛員。
對於913事件,鄧小平曾經欣然說道:「據我個人判斷,飛行員是個好人。」成百上千的只是因為組織關係執行林彪正常指示的人都被打成了「死黨」,積極主動、處心積慮的執行林彪「叛國」指示的專機機長潘景寅怎麼會被定為「好人」呢?從被潘景寅甩下地的副機長康廷梓的回憶中可以看出,潘景寅當晚舉動是一種主動行為,在林彪一家未到機場前,不可能有人拿着槍威脅他做這些事情。相反,林彪的「死黨」李作鵬向機場傳達了周恩來「不能讓256號起飛」的命令,吳法憲更是直接打電話給潘景寅,命令潘「要絕對忠於毛主席,飛機絕對不能起飛,不管什麼人的命令都不能起飛。」在這種的情況下,潘景寅當晚反常的不去睡覺,有意在等着什麼人的電話。果然在當晚12點05分潘接到一個神秘電話,這個電話不可能來自林彪或葉群、林立果,因為林彪等人還在汽車上,當時沒有手機根本無法與機場聯繫。接到這個電話後,潘景寅在有充裕時間的情況下,不僅自己不去叫醒絕對不可缺少的副駕駛,而且也不讓機械師和值班室主任老李去叫他們,用康廷梓的話說就是「巧妙地策劃着機組走留的分解局面,做得那樣精心、準確,滴水不漏」,故意違反三叉戟必須兩人同時駕駛的規程,甩下睡在隔壁房間的副駕駛和領航員強行起飛了。如果潘景寅如此積極主動、處心積慮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執行林彪的指示,那他必是「死黨」無疑(康廷梓就是這麼認為),怎麼可能是「好人」呢?查出12點05分潘接到的這個神秘電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如果是林彪或其死黨打的電話,早作為叛國證據公佈出來了,可官方一直避而不談,這就很說明問題了。而且,不帶副駕駛和領航員顯然是想置飛機於死地的故意行為,是別有用心的,這種自殺式的命令不可能來自林彪。
包括林彪,周恩來等人的警衛員,警衛參謀,汽車司機和所謂「專機駕駛員」,他們都是有組織管理的。他們通常負有特殊使命。粉碎「四人幫」逮捕江青等人時,中央警衛局的領導就事先通知了江青等人的警衛員,要他們配合行動。同理,如果太祖要對周恩來,林彪有所動作,他們的警衛員一定會比他們的首長先知道,配合行動。
913夜晚,李文普,飛機駕駛員潘景寅和汽車駕駛員楊某,都屬於肩負使命之人。這也是他們沒有被定為林彪的死黨,而是享受「好人」的待遇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