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我寫了一篇《中美貿易戰與不戰都是我輸》，當時很快被海內外引題"刷爆朋友圈的熱文"而爆轉，儘管不到一個小時就被滅了，但這篇文章產生的影響是非常深遠的。之後我就再也沒寫中美貿易糾葛的問題了，但這個話題的熱度依然不減。
隨着特朗普連連出擊和直接相關方色厲內茬的"奉陪到底"，美國單方面的貿易罰單真的是像舉起的一塊塊巨石，遺憾的是，特朗普的腳還是好好的，但中國人民的心卻碎了一地。從實惠角度看，我還是堅持《戰與不戰都是我輸》中所秉持的"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觀點，但是，這的確是一場讓中國人民（普通百姓）心碎的貿易戰，心碎的原因不在於具體利益的得失，而在於自己那顆中國特色之心被貿特朗普敲碎了。因為貿易戰話題激活了各路時評作者不斷撰文，將貿易戰的來龍去脈和貫穿其間的普世常識以最樸素簡潔的語言傳遞於網絡，讓所有懵懵懂懂的吃瓜群眾終於弄清楚了，我們為什麼活得這麼苦過得這麼窮的原因。因此，這場貿易戰不是簡單突破貿易壁壘的戰爭，而是一場最具穿透力的啟蒙運動。
有一種甚囂塵上的網絡傾向就是，說什麼"這場貿易戰最大受益者就是你"，但我認為這是一種誤導，普通百姓是否能從貿易戰得到實惠的利益，這並不取決於貿易戰本身，而是取決於本土的政治格局。只要國家"核心利益"不動搖，這場貿易戰無論哪方贏，最終都是不享有"核心利益"的人輸。
舉一個簡單例子，大家都津津樂道的雙休日是美帝帶給中國人民的福利，美帝確實是這麼想的，但具體到被排除在"核心利益"之外的老百姓來說，其實這"雙休福利"沒有任何意義，大多數農民和農民工依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甚至有的私營企業員工都希望能多加班。真正獲益雙休日的是"有正經職業"的人，究竟是哪些人，我們就毋庸贅言了。
同理，即便這次貿易戰取消全部關稅壁壘，對於一個連地溝油都不敢多消費的老百姓來說也是毫無意義的。不敢消費，說明你就被排除在"核心利益"之外，你同樣不敢消費國外湧進來的眼花繚亂的商品，還是只有享有"核心利益"的人才能放肆消費。因此，我們普通人是否能從貿易戰中獲得實惠，並非取決於這場貿易戰送來的普世福利，而是取決於我們在"核心利益"格局中所在的位置。這就是我為什麼說"戰與不戰都是我輸"的根本原因。
"核心利益"格局直接決定了利益的分配格局，從而決定誰不敢消費誰敢放肆消費。這才是實惠利益歸屬的核心問題。這個"核心利益"格局簡單說，有權你怎麼都贏，無權你怎麼都輸。無論關稅多高，該開豪車的依然開豪車，無論關稅多低，你照樣不敢問津美國蛇果。試問："老百姓獲益最大"從何談起？這個所謂"核心利益"格局本質上就是黑心利益格局，有好處時老百姓不沾邊，老百姓是變現的工具，沒好處時老百姓是直接受害，老百姓是兜底的工具。因此，無論特朗普多麼拼，突破貿易壁壘也許不是問題，但只要突破不了黑心利益格局，貿易實惠就與普通百姓無緣，不但無緣，而且老百姓是低成本密集型產業開工不足的直接受害者。
只要黑心利益格局不變，市場是什麼？市場是一小撮人的提款機，但卻是大部分人的絞肉機，小市場如此，大市場同樣如此，國內市場如此，國際市場同樣如此。這就是為什麼，我對這場貿易戰寫了一篇文章之後就再沒興趣的原因。每每聽到"不惜一切代價"，我就知道那"代價"就是我；每每聽到"中美貿易戰鹿死誰手"，我就知道我就是那隻鹿；每每聽到"奉陪到底"，我就知道我就是那枚作陪的底籌。
外交是內政的延續，外貿同樣是內貿的延續，只要內部壁壘依舊，外部壁壘破與不破對普通老百姓沒有什麼實質意義。但是，把這些道理告訴老百姓是最有意義的。儘管這次貿易戰結果對普通國民的福利增減不重要，但讓更多人明白了這場貿易戰的背景知識很重要，不然，許多人還真以為美帝忘我之心不死。眾多的普世常識在這場貿易熱議紛爭中傳遞給了民眾，譬如什麼叫匯率剪刀差，為什麼會出現低價搬磚高價生活，百姓越來越苦越來越窮的根源在哪裏，中美巨額貿易順差掩蓋了多少罪惡，為什麼沒人再提及"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筷子罵娘"，為什麼老百姓總吃不起進口藥，為什麼全世界都對特朗普的中國貿易罰單鼓掌，等等。即便對不具備國際經濟和國際貿易知識的人，也會在這次貿易爭議中獲得碎片化的常識增長。因此，這場中美對抗，既是貿易戰更是啟蒙戰，我認為後者的價值遠大於前者，突破貿易壁壘靠特朗普，但突破黑心壁壘只能靠越來越多醒來的人。
事實上，當內部壁壘不能突破時，也不可能徹底突破外貿壁壘，也許特朗普自己都沒想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今天滿屏都在喜形於色轉發有關"進一步擴大開放"的利好消息，我只憑經驗就知道所謂的"進一步"純粹一句廢話。進一百步和進0.5步都是進一步，15年的WTO試驗期都沒有進一步，還會在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自信期有進一步？
譬如"進一步擴大金融開放"，你只須依據一條，你是否可以無障礙地去渣打花旗銀行存錢取錢，可以，說明金融真的放開了，不然就是逗你玩。這道理很簡單，只要外資銀行不能在中國開展業務，人民幣價格就不可能市場化，就必然存在利率匯率的政府管控，還談什麼突破貿易壁壘？
如果金融一旦開放了，麻煩也就大了，外資銀行就會根據市場確定存款價格，大家都跑去外行存錢了，國有五大銀行咋辦？就連餘額寶你都只能存十萬。更重要的是，金融一旦放開了，印鈔機就不敢亂印錢了，因為外資銀行會找你吵架的。如果印鈔機不能亂印錢，又如何偷老百姓的錢呢？這又是黑心利益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開放金融是萬萬使不得，再所以"進一步擴大開放"聽聽就行了。不斬斷想偷搶老百姓錢的那隻黑手，無論多少次"進一步"都是玩口活。
不過，特朗普這個老狐狸也不是被誰耍大了的，逼得你至少口頭承諾"進一步擴大開放"就對了，明知你是忽悠他的，但他就需要逮你個人贓俱獲，一旦他撕開了你陽奉陰違的臭烘烘內衣，那真的就不好玩了，內外都將癱瘓在塔西佗陷阱。特朗普一上台就扮演了木偶戲的提線人，一邊唱"我們是永遠的朋友"，一邊緊握着那根叫你哭笑不得的木偶線，他可以收放自如，你就只能任人擺佈，除了自取其辱在全世界鬧笑話。而在一次又一次的笑聲中，大部分老百姓都醒來了。
2018-04-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