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前,朋友佟佟「假公濟私」,在自己主編的雜誌上為我寫了一篇人物通訊,各種溢美之詞就不提啦,因為是閨蜜嘛,所以自然怎麼看怎麼好。
讓我最感動的是,她對我的那份了解,「(她)非常愛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偵探小說,也許在她來說,回答感情問題像是一個遊戲,就是聰明的人在沒事的時候琢磨人性琢磨道理的一種高等智力遊戲。」
她將我比作阿加莎·克里斯蒂筆下的馬普爾小姐,深諳人性,「同時深具慧根」,「還有一雙非凡的仁慈之心以及無所畏懼的信心,這是真正的女性自信。」
回想一下,我的確是從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偵探小說開始,對觀察人性產生了興趣。因為阿加莎本人就是一個深刻洞徹人性的高手,她的偵破推理作品不是簡單的消閒解悶的東西,而首先是一種解構人性的智力遊戲。
想當年,省吃儉用買了一套三毛主編的阿加莎作品,十本,厚厚的,如饑似渴的讀完。然後外出旅遊的時候,看到書店又出了一套增補版,不顧前面還有行程,買下來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背着走,沒時間看,用手摸着也特別幸福。
為什麼那麼愛她?
因為在她的筆下,即使一個最簡單的配角,也有豐滿的人格性格。不看到最後,你永遠無法猜測出兇手是誰,但這個令人費解的過程從來不是故弄玄虛,而是遵循着人性的發展曲線,所以當謎底揭開的時候,你才會感覺到心服口服。
那些兇手,都不是面目可憎,他們可能很仁慈,可能很脆弱,也可能很慷慨,有時候,甚至叫人很同情。人性的弱點在某種困境之內,會迅速惡化,罪犯與常人,並無某種實質上的不同,可能只是為了掩蓋自己的一個小失誤,最後釀下了沉重的罪惡。
這才是真正的驚悚小說,人最應該擔心的,是自己,而非他人。
是她讓我感覺到,在所有人的身上,人性都是大同小異的,在我們所看到的的那些複雜糾結的故事背後,總是隱藏着一個最簡單的答案,那個你最不願意相信的答案,往往就是真相。
為什麼她能對人性有如此深刻的認識,這簡直很難得到足夠的解釋。她的人生並未有過太複雜太坎坷的人生經歷,離過一次婚,被感情重創過一次,不過還是重新尋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在這之前,在第一次婚姻中她,已經都動筆寫出了她的第一部偵探小說《斯泰爾斯莊園奇案》。
只能說,有的人生來就是有這樣的能力,她觀察生活,對生活中的細節與真相有着敏銳的洞察力。其他人如過眼雲煙一般的東西,卻對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她喜歡解讀自己所不明白和了解的事情,她喜歡賦予它們各種各樣的故事,用故事來解讀它們。
她就像自己創造的馬普爾小姐,局限在自己的小村莊中,沒有機會看到更廣大的世界,只是將人性的普遍性對照在不同的人上,就可推理出相同的結果。
她的罪案故事,有屍體、有死亡、有殺戮,但從不血腥,不會引發人任何生理上的不適。因為她有傳統英國淑女的作風,她用自己的女性視角和柔情看待着人與人間欲望和情仇的糾纏,卻心懷悲憫,不憤世嫉俗。
人的情感永遠是她寫作的核心,在略顯沉重的死亡之後,總是有那麼一對情侶或者家人,在被質疑為兇手的疑雲之後,真正了解了自己的情感,而終得其所。
阿加莎·克里斯蒂一生創作了八十多部犯罪小說,還有六七部以瑪麗·威斯麥考特為筆名創作的愛情小說和幾部戲劇,她是那種在世的時候就已經舉世聞名的作家,而且是一邊走紅一遍繼續創作的勤奮的作家。但她依然習慣對人群保持着適度的距離,「寫作對於像我這樣的人來說是一件令人安慰的事情。我這種人對自己沒信心,又不能很好地表達自己。」
她感受着寫作的艱難,更享受寫作的快樂,正如木心先生說:「寫作是快樂的,醉心於寫作的人,是個抵賴不了的享樂主義者。」
經常會有讀者問我,「為什麼你對人性有這樣的了解,能不能推薦一些你看的書。」如果我說我對人性有一點心得的話,那和我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忠實信徒分不開的。在我也曾經迷茫的年代,我有幸和她相遇,本來只是金風玉露一相逢的消遣,結果卻變成了終生的摯愛,受益無窮。
我推薦大家有機會也看看她的作品。不是廣告,純粹私人推薦。
那些小說,展開來,就是人性的長卷,在娛樂和輕鬆的閱讀之餘,你可以收穫對人生的新的認識。
識得人性,也就了解了自己,認識了全世界。
不信,我們可以看一下,但凡在生活中活得愚鈍的人,他們首先欠缺的就是對人性的自知和理解,他們被局限在自己的愛恨情仇中,只看得到自己心中的一方天地,自然也就同樣有着局限性的自省和解脫。
阿加莎的作品中,關於人性分析的金句到處都是:
一個軟弱的人一旦真的感到害怕,就會不顧一切,甚至完全失去自製。
對世界懷有恨意的任,往往非常危險,他們老覺得生命對他們有所虧欠。
嫁給你想嫁的男人,絕對不是一種錯誤——儘管你可能會後悔。
大部分的成功者都是不快樂的。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會成功的原因——他們不得不借達到會引起世人注目的某種成就來肯定他們自己。
話說得越少,越好補救。
那些安靜、穩健、安分守己的女人都是常常會為真正的壞蛋傾倒的那種類型。
她是個天生的觀察家。因為她心裏沒有什麼可思考的,所以她便運用她的雙眼。
這些長舌婦會告訴你很多,要是你讓她們吱吱喳喳個不停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