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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時的廣西「為革命」吃掉近9萬人!超級殘忍變態!圖

—宋永毅談廣西文革:國家機器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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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廣西來說,我把它歸納成「革命吃人」。這個為「革命」吃人是可以打上引號的,這不是真的為革命吃人,而是在革命的旗幟下,吃掉所謂的階級敵人,也就是把活人吃掉!最早揭發吃人事件的,應該說是作家鄭義。鄭義在1993年時出版了一本書—《紅色紀念碑》,記錄了1986年到1988年他在廣西對吃人事件的調查。這本書後來譯成英文,在當時很是震撼。但是,鄭義當年足跡所至不過只有6、7個縣,他畢竟是個人調查。

四川建川博物館群收藏的文革宣傳品。攝於2016年5月13日。(路透社

二十年來,目前在美國加州州立大學洛杉磯分校圖書館任職的宋永毅教授致力收集和整理文革以及中國當代政治史料。36卷之多、700萬字的《廣西文革機密檔案資料》不日將由明鏡出版社出版。這份檔案以八十年代廣西地方政府處理文革遺留問題的調查檔案為基礎,展現出當年廣西文革期間的暴力,更記錄了那裏令人難以想像的吃人事件,從側面反映出那場動亂的瘋狂與血腥、野蠻與殘忍。

廣西文革兩大特點

法廣:這份36卷之多的《廣西文革機密調查檔案資料》有什麼特殊價值呢?

宋永毅:這份檔案有非常特殊的價值,我把它歸納成一句話:它是廣西文革的活化石。這和廣西文革的特殊性有關。廣西在整個文革期間是重災區,那裏死人之多以及吃人事件,在全國恐怕都是唯一的。根據這份檔案,有名有姓、得到查證的(死者),大概是八萬五千。但這份檔案的統計只到1985年,此後工作還在繼續,到1988年的時候,參加這個中央調查組工作的晏樂斌(是中共公安部的一個高級幹部他的工作筆記上是8.97萬人,就是說接近9萬。另外還有三萬人失蹤,還有兩萬人死者,無法落實身份,加在一起,大概有15萬人左右。廣西的民間調查說,當地非正常死亡人數有20萬。這(樣的數字)在全國基本上是處於榜首的。

大家知道的一個更可怕的事情是文革期間,廣西發生了中國當代史上少有的人吃人事件,就是「革命群眾」吃掉「階級敵人」……

法廣:您說的這些吃人事件是發生在此前的所謂「三年困難時期」?還是的確就是在文革期間……

宋永毅:如果是發生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呢,也就不稀奇了,因為人吃人有兩種情況。第一種類型是求生型吃人,也就是因為天災、因為戰爭而長期被圍困,或者換句話說,是因為飢餓吃人。雖然在人類進入文明以後,這樣的行為也受到譴責,甚至這些被迫吃人的人自己也終生懊悔,但這畢竟是一種被迫的行為。第二種類型,就廣西來說,我把它歸納成「革命吃人」。這個為「革命」吃人是可以打上引號的,這不是真的為革命吃人,而是在革命的旗幟下,吃掉所謂的階級敵人,也就是把活人吃掉!最早揭發吃人事件的,應該說是作家鄭義。鄭義在1993年時出版了一本書—《紅色紀念碑》,記錄了1986年到1988年他在廣西對吃人事件的調查。這本書後來譯成英文,在當時很是震撼。但是,鄭義當年足跡所至不過只有6、7個縣,他畢竟是個人調查,不可能跑遍整個廣西。

我剛才講到這套檔案的獨特之處。在文革期間,廣西有兩點在全國是獨特的:第一是廣西第一書記韋國清至始至終沒有倒過,文革期間從未倒過的省委書記就只有韋國清,其他省委領導全部倒了,或者曾經從新換人。第二就是只有廣西發生了大規模的吃人事件。我們知道,哪裏發生這樣的事件,就說明哪裏的體制發生問題、哪裏的領導發生問題,這是絕對的,因為離開了國家機器的作用,不可能發生那麼大規模的吃人事件……這份檔案所披露的人數呢,我做了一個8頁的表格,它透露的是291個人次,有的時候,檔案只提供一個簡單的統計數字,比如武宣縣,總共有75個被剖腹、取肝、被吃肉,但這75人的全部名單,檔案未必提供,有些地方會很詳細地說有哪些人被吃掉、怎麼吃掉……所以,大概是291人次。但是,要知道,整份檔案畢竟不是一份吃人記錄,再說,這種事情對於人類來說,本來也是很噁心的事,所以,恐怕有意無意的遺漏是難免的。根據民間的調查,有421人(被吃),這些都是有名字,有地方,有原因,有經過的。這(兩個數字)差距不太大。

從吃人事件的地理規模來說,整個這份檔案中記錄的有26個縣和市;其他的一些調查,比如剛才提到的那個公安部的幹部(晏樂斌)的筆記中提到的還有另外3個,共29個縣;民間的調查是31個縣。廣西在文革中共有8個專區,3個直轄市,這一風潮波及到了7個專區、1個直轄市,佔75%。就縣級單位來說,也大概佔了廣西在文革期間的40%!這個地理規模就很大了。

就人數的規模來說,鄭義當時在調查中有這樣一個例子,武宣縣曾在縣裏的集市上游鬥反革命分子,然後將反革命分子當場剖出心和肝,肉被瘋狂的民眾割完了,就只剩下骨骼……鄭義當時描述說,這是「萬人吃人運動」!我想,恐怕沒有萬人(因為整個武宣縣有22萬人),但那個集市上有數千人是絕對可能的……這種規模在廣西的歷史上恐怕也是沒有過的……

誰是吃人者?

法廣: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怎麼可能在不是饑荒的狀態下,發生這樣的事件呢?

宋永毅:我們可以長話短說,在這裏做個簡單的探討。廣西文革的兩個特點實際上是有內在聯繫的。第一個特點:省委書記至始至終沒有倒,軍區至始至終是他的支持者,軍區所代表的縣、區、公社的武裝部這條線一直是他的支持者。第二個特點是吃人。這兩個特點間的內在聯繫表現在幾個方面。第一,從這份檔案可以看出,吃人其實是國家機器的行為。我這麼說並不是空泛的理論,而是說組織者、策劃者、都是縣一級、區一級、公社一級的武裝部長:文革期間,由於民政、由於黨的這條線受到衝擊,各縣基本上都是武裝部長承擔支柱,因為他們是現役軍人—,他們很快就把公檢法軍管了。所以各級國家機器、政權,文革期間,三分之二的革命委員會主任都是軍人。從整份檔案中,我們可以看到:組織吃人的、推動吃人的、策劃吃人的全部都是這些幹部,都是武裝部長等等。國家機器原本應當超乎於階級和派別,要維持社會穩定,它就應當有一定的中立性,不論是民主還是專制的國家機器,它都應當是某種法制和社會秩序的維護者,這應當是一種共識。在二十世紀的文明世界,防止和制止人吃人罪惡的發生應當是一種共識,不管在專制政權下,還是在文明政權下,恐怕全世界沒有一個國家會認為人吃人是合法的、殺人是合法的。但是,在當時廣西的情況是,這非但是合法的,而且是直接被那些國家機器的代表所提倡、所積極倡導的。我概括成一句話:國家機器吃人,因為參與和組織、策劃的縣、區、公社的武裝部的領導—包括現役軍人,為數甚多!

(從這份檔案中)我們可以看到這些武裝部長們在吃人風潮中的作用,第一,他們是直接的策劃者、組織者、煽動者,第二,他們本身也是吃人者,第三,他們還是吃人的直接教唆者和暴力脅迫者—有一句老話: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既然這些國家的代表人物身體力行,不遺餘力地推動吃人,那些暴民怎麼會不爭先恐後地響應呢!不要以為人發展到一定的文明程度,就不會發生這類事情。為什麼?人和獸之間的區別沒有絕對不可逾越的界限,人來自於獸。只不過我們受到兩方面的制約,一方面是文明的制約,就是文化的制約,另一方面是法律的制約。如果法律被推翻,認為(吃人)不犯法,文化的制約就很容易被衝破了。

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是:三年自然災害時的吃人與文革時的吃人有什麼不同?我們可以注意到,文革時吃人,主要目的不是吃肉,不是飢餓,不是蛋白質的需要;他們吃的是人的心、人的肝、人的生殖器!那些武裝部長、民兵說出的理論是:這些東西可以養生治病,可以壯陰補陽—這不是飢餓引起的,它是有選擇的,這種選擇是出於一種變態的私慾。這也不是革命理想主義,而完全是功利性的,是有中國特色的,就是說吃人是為自己能長壽,吃人是為了自己的養生。所以,你可以看到,這種恐怖的事情主要是國家機器在組織。那麼,老百姓為什麼會跟着走呢?我們長話短說,當國家機器積極引導、煽動的時候,人性中惡的方面就得到大釋放。如果國家機器繼續這樣倡導,繼續製造這樣的混亂的、無法治的局面,中國大陸再發生吃人事件、甚至大規模吃人事件仍然有可能。

這份《廣西文革機密檔案資料》記錄的不僅是一場政治鬥爭中的殘酷與血腥,更是文明向野蠻的倒退。文革結束不過區區四十年,但這場曾導致數以百萬計的中國人受難的運動似乎正以不同形式死灰復燃。了解這段歷史的真相,才可能避免那場浩劫重演。這正是出版《廣西文革機密檔案資料》的意義所在。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法廣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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