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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志強自述三次掉淚:半夜躲在車裏哭

任志強曾與中國媒體《人物》雜誌談及了自己的三次掉淚:一次是因為公事,他半夜躲在車裏偷偷地哭,第二次是妻子宮外孕,他開會沒能及時趕去醫院,最後一次是父親突然離世。談及這些事,他用力抿了抿嘴,眼圈發紅。2013年第3期《人物》,作者張卓。

任志強

任志強先生身份複雜,立場既左又右。他既是高幹子弟、「紅二代」,又是體制的尖銳批評者;他從房地產行業「黃金10年」中得益頗多,又對過去10年持批評態度;他是國企領軍人,又長期高喊「消滅國企」;他信仰共產主義,又認為實現它的途徑只有「民主」、「憲政」與「市場經濟」。

他的公眾形象強勢、好鬥,與一切看不順眼與侵犯利益的人或事為敵,不講情面,不願意做任何妥協。他戰鬥的姿態坦率、直接,言論常常挑戰公眾情感底線,有時甚至近乎於粗暴。但他內心也有頗為柔軟的一面。

沒有獨立思考,他怎麼能認識到政府也許是錯的?

2月26日,北京天氣轉暖。傍晚6點,任志強先生拿着iPad,從位於華遠總部二層的辦公室踱到一層的演播廳。這裏馬上要開始一場讀書會,由任志強和金融博物館聯合主辦。現場500個預約座位,全部坐滿,工作人員正在向站着的觀眾發放五顏六色的塑料泡沫板。

2月底的這一期讀書會,是蛇年第一期,邀請的嘉賓是經濟學家王小魯與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所長賈康,主題是討論「灰色收入」。上場前,任志強擔心討論陷入專業領域,觀眾聽不懂,提醒本場主持人、《英才》雜誌社長宋立新,向兩位學者發問時,儘量顯得「無知淺薄」一些。

他不停地用iPad和手機來回刷着微博,時而將眼鏡摘下,舉起iPad拍照—華遠地產辦公樓的每一層都布上WiFi信號。嘉賓和觀眾合影時,他命令「大家往後站一點」,約3米高的紅色背景板上寫着「閱讀豐富人生」。

任志強對「讀書會」的重視,等同於王石痴迷登山。兩年內,讀書會已經辦了28期,現在每期報名人數超過7000。一年前,任志強投資1000萬,按「央視標準」將辦公樓一層改造成演播廳。

俞敏洪馬雲等忙碌的企業家願意來老朋友任志強的讀書會,這讓他的場子顯得很高檔。「潘石屹想來,我沒讓來,我認為他在讀書的級別上分量還不夠。」在任志強的理想規劃中,邀請儘量多領域的意見領袖:從省部級高官到民間歷史愛好者。

「沒有碰撞就沒有火花」,任志強喜歡嘉賓互掐。比如許知遠和陳志武那場,一個談物慾橫流,一個談金融之美。散場後,陳志武跟主辦方提出,要再來一次,因為講得不滿意,被許知遠搞得完全沒有發揮出來。

讀書會事先沒有任何綵排,主持人也不允許提前與嘉賓交流,只有一次破例:柳傳志擔心現場出現問題,找了一個熟悉的主持人事先溝通,這讓任志強有點惱火:「我非常反對,要不是通知已經發出去了,我就不讓他來了。」

任志強認為,「開啟民智」是他現在義不容辭的責任,「讀書會能讓大家獨立思考,能夠正確地認識問題。『獨立』『思考』這兩個不能分開。沒有獨立思考,他怎麼能認識到政府也許是錯的?現在我們的民眾,基本上是政府讓你幹嗎你幹嗎,而民主制度是政府讓幹嗎,我得問問為什麼」。

最近5年,他閱讀了許多大部頭的國外民主憲政經典文獻——美國憲法修正案、《聯邦黨人文集》、《常識》等。「當中國越來越多地用行政辦法干預經濟和市場時,我得重新開始學習與實踐。」任志強說。

讀書會只是其中一項實踐,阿拉善SEE公益機構則是任志強的另一片民主試驗田,這是一個防止內蒙古荒漠化的NGO組織,2004年由一群中國企業家自發成立。每人交10萬元會費,兩年一屆,民主選舉各個職位。

剛成立時,這個環保組織並沒有打算建立民主選舉制,重要職務由發起人擬定候選名單。任志強強烈反對:「國企本來就是任命制的,我們現在參加一個社會組織,更不喜歡任命制度。」他認為,每位企業家出了等額的入會費,權利相等。

先後兩次競選阿拉善的執行監事,任志強都失敗了。第三次,他舉着一本封面印有《「人民公敵」任志強》的雜誌走上競選台,指着封面說:「我就是這個人,我被稱為人民公敵,我最大的罪狀就是我說真話,如果我能當選,我一定也會說真話。」投票結果出來,任志強幾乎以全票當選。

總結此前兩次民主選舉失敗的原因,任志強認為「國民黨勢力太強大」,他兩次都敗在了台灣企業家手下。「因為他們更懂民主,更懂如何拉票。」一位台灣企業家拉着太太上台獻歌,大家第一次形象觀摩何為「拜票」。

阿拉善生態協會秘書長楊鵬評價任志強擔任執行監事的風格:極為嚴肅認真,極具批判性和攻擊性。作為監事長,任志強的任務是看好組織的錢,與執行理事長王石形成制衡。

任志強最猛烈的一次發言是炮轟會長王石:「錢比能力多得多是一種災難,我們發現王石會長說,錢不太容易花出去,我們要解決的問題,錢如何投入到合理合適的項目中,怎麼樣把錢花出去?」緊接着,他又批評執行理事「不會花錢;亂花錢,不講花錢規則,在一些程序上嚴重違規」。

楊鵬回憶,任志強每次開口都會打破現場的平靜,「他與王石塑造的這屆領導班子風格,強硬、公開,甚至有些兇悍。但兩個魔鬼打架,勝於一位聖人獨裁」。

我寧願跟你決鬥,但絕不會欺騙

讀書會前兩天,任志強剛剛結束了他在第十三屆亞布力中國企業家論壇上的行程。在這個一年一度的中國企業家高端論壇上,任志強對國有企業發起新一輪炮轟:「我覺得做大做強國企的真正含義就是掠奪民財。市場經濟的基礎都是民營企業,如果有強大的國有企業可以任意地佔有資源,佔有各種利益和特權的話,是對市場經濟一個巨大的破壞。」

「政府說什麼,他就反對什麼。」王石曾這麼評價任志強。王石一向的觀點是,房地產是政策性行業,地產商應該和政策保持一致。但任志強並不同意。「政策不政策的,肯定總要試,我認為政策應該符合經濟規律,現在的政策就是不符合規律。」

同為中國的第一代房地產商人,與王石等人相比,任志強的個人英雄主義色彩與戰鬥精神要強烈很多。從1998年起至今,他連續抨擊政府一系列旨在調控房價的行政措施,同時憤憤不平「政府讓開發商解決公平問題,卻默許權貴階層的日益擴張」。他最新反對的政策是今年2月國務院出台的「抑制房價上漲」的「新國五條」。「總將價格上漲的責任推到開發商頭上,不知道市場經濟有其內在規律嗎?」

一家媒體形容任志強的許多發言都「晴空炸雷般刺耳」,常常挑戰公眾的情感底線——「和工資收入比,30年來房子等於沒漲價」、「逼企業家捐款是讓處女脫下褲子證明清白」、「房子就是給富人蓋的」……類似言論不計其數。2011年,《華爾街日報》形容任志強是「闖入瓷器店的公牛」。

攻擊任志強的人認為他是「罪惡的房地產商、冷血逐利者」。4年前,在大連的一場論壇中,一位充滿敵意的年輕人脫下鞋子扔向任志強,事情傳開,網絡上一片叫好。

這些年來,他與各級政府部門與國有企業之間的衝突時有發生。1999年,與某中央部委合作的一筆工程款項沒有按期到賬,華遠出現上億爛賬,股票跌得「一塌糊塗」,他把該部委告上法庭;新開張的西單圖書大廈不付尾款,任志強停掉整棟樓的暖氣,「我把熱力井也砸了,又弄了一個巨大的鋼板蓋上」。區政府換屆沒有能兌現以綠地換土地的承諾,任志強氣得衝進了時任北京市長的辦公室。

任志強最好的朋友是潘石屹。十幾年前,潘石屹的成名作建外SOHO在長安街落成時,任志強站出來批評:這種建築應該砸碎了,非人非馬的設計。

但這種尖銳的批評並不妨礙兩人成為好友。在微博上,兩人互動頻繁,彼此展示出幽默感,任志強甚至會主動「挑撥」網友戲謔與潘石屹的「好基友」關係。「早晨發,中午發,下午發,晚上發,深夜發,請問任志強什麼時候過性生活?」曾有一位網友問,任志強回答:「潘石屹知道。」

任志強說,自己與潘石屹的友情,完全是建立在市場經濟與公平誠信交易的基礎上。「他信巴哈依(註:一種宗教),我信共產黨,但並不妨礙我們成為朋友,我們最主要是建立在我們的交易上不出毛病。是他的問題他就認,是我的問題我就認。交易過程中只要誠信的人,剩下什麼都可以相信。交易過程中如果有不誠信,剩下什麼都不能相信。」

在任志強眼中,在市場經濟中屹立不倒的人多數都喜歡說真話。比如每年一度的亞布力企業家論壇,被他形容為「大家可以脫光了衣服說話的地方」。他是市場經濟的忠實信徒:「越是市場經濟的人越有紳士風度,或者騎士風度。我寧願跟你決鬥,但絕不會欺騙。」

作為一個國有企業的管理者,他的角色與身份時常與市場經濟產生矛盾。在一些公開場合,他說,作為一個國有企業的管理者,「要捍衛和保護國有資產」,但在另外一些公開場合,他又說:「國有企業和市場經濟是完全對立的,要推動改革消滅國有企業,實現真正的市場經濟。」

任志強對此的解釋是:「這是兩回事,一個是我的職務,一個是我作為社會人的想法。」這些年來,他一貫的管理邏輯是,將國有企業交給私人管理,這樣國有資產才能實現利潤的最大化。他着手改造了華遠集團下屬的多家子公司,通過現金贖買的方式將國有股份壓縮到最小,讓私人股份佔大頭。為了規避風險,所有的程序都有國資委的批件與蓋章。

過往的10年被稱為中國房地產的黃金期,但任志強的評價卻是,「這10年,在某些方面改革出現了停滯,有些是倒退的」,原因是「政府力量不斷強大,破壞了市場經濟的基礎」。

我要不說,可能人家看不起我,覺得沒有影響力

剛剛過去的這個過年,任志強一直在戰鬥。從2月9日到17日,網絡名人司馬南一共發出70多條微博,質疑任志強與潘石屹在6年前的一起房地產交易中,涉嫌違法操作向私人轉移國有資產。他還為任志強與潘石屹的「非法交易」集團起了一個稱號「潘任美」。

任志強迅速做出反擊。接連3日,他發了4條長微博詳解交易的合法性與公開性。為回應質疑,任志強重新研究了所有關於定義國有資產的法律與政策。「我說得沒錯吧。」他從抽屜掏出厚厚一沓文件指給《人物》記者看,「我看完了所有的法律,我沒有任何問題。」

任志強向來痴迷法律、政策與理論研究,10年前,他就創辦了中國最系統的房地產數據研究機構,潘石屹與人論戰拿不準政策和數據,會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任志強;從對政府23號文件的質疑到參與18號文件的起草,他的每一次公開發言都有詳實的理論可依。

在市場經濟里摸爬滾打多年,任志強的經濟學理論素養被公認「在企業家裏數得着的」,他是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的顧問,常被各級政府邀請參加各類政策研討會。張維迎也評價任,是他所認識的企業家中「理論素養最高的人之一」。

「你們不要反對他(任志強)的發言,要認真研究其合理的地方。」曾任建設部部長的俞正聲曾說,俞正聲一度想聘請任志強進入政府部門做政策研究工作,「但我懷疑他能否在政策研究中放下企業家的嗜好,正如他能否在企業中放下他的學者情結一樣」。

但這一次論戰有些特殊。不僅是說理,他還稱司馬南這些「五毛們」是「瘋狂咬人的造謠者」,其中一次,他在微博上爆了粗口「傻×」,罵了質疑者中一位叫吳法天的律師。

有旁人提醒任志強,不應該在微博上罵人,這會影響他的公眾形象,但任志強顯然不這麼看:「就像說老年痴呆症,難道非得說什麼帕金森症之類,有什麼意義呢?」他無法忍受拐彎抹角的觀點與含糊虛假的事實,這源於他的軍人經歷:「我在司令部當參謀,當參謀的一個必要條件是直接表達意見。因為話說了半天就啐你了,團長就在罵人了。」

「不給人留情面,非逼人認錯。」來往多年的北京首創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劉曉光曾這麼評價老朋友。而潘石屹也談及,任志強成長在革命鬥爭的年代,這讓人變得粗糙,語言粗糙,行為粗糙,只有這樣才能在那個年代活下去。

現在,開通微博的任志強獲得了巨大的公眾影響力。從2010年至今,他發表了近5萬條微博,平均一天10條,微博粉絲1300多萬,等同於愛沙尼亞人口總數。他的一些朋友取消了對他的關注,因為最多時,他一天發了60多條。他在微博上發起空氣質素、薄熙來、北京暴雨等許多公共話題討論,言論大膽直率,很受歡迎。雖然罵他的人也不少,但他說自己從來沒有拉黑過一個人。

1990年代中期,任志強當選過一屆西城區人大代表,在選市人大代表前,他聯合一些人把北京市指定的幾個人大代表選了下來。其中一位是80歲的老者,任志強的理由是:這麼大歲數已經不適合做代表了。

在連續擔任3屆政協委員期間,他最具影響力的提案是「反對首都機場高速公路過路費從10塊錢漲到15塊錢」。這是他第一個通過並獲得優秀的提案,當時他「高興得不得了」,後來年年都有,多了就不當回事了。

他曾提過一個提案:希望北京土地局能夠公佈每年撥給中央部委的經濟適用房土地面積。「他們不敢給我,說沒了,我算了一個賬目,要把這些算進去,北京房價就7000塊錢,因為那些房子就是3000—5000一平米。」

因為這些言論,他被相關部門約談多次。華遠地產人力行政總監李春暉曾說:「任總有時候說話或者發表文章後不久,會有一些國家相關部門來查我們,比如查我們的稅。」

「我根本不當回事,現在稅務總局來,我連見都不見,財務部門去處理,這個虱子多了不怕咬,債多了不愁。」任志強說。另一方面,任志強認為自己的言論某種程度上促進了華遠地產的銷售。「我一說,效益就好,人家願意把地給我;我要不說,可能人家看不起我,覺得沒有影響力。」

因為美好,所以相信

任志強個子不高,藏在400度近視鏡背後的是一雙目光銳利的圓眼,雙眉時常擰成深深的川字。在《人物》記者第一次採訪時,他以「你們快點開始」作為打招呼的方式,此後十幾分鐘裏,他始終低着頭,身體斜側,從不直視交流,偶爾抬頭也是打斷提問:「你們說得不對。」

聊開了以後,他一根接一根抽着煙,談到房地產項目要蓋的166個公章「沒有一個合理」,指名道姓直斥一些「根本不懂政策」的高層官員「幹了太多錯事,好事沒見幾個」,他沒有提醒記者,以上這些大膽出位的言辭不能刊登。

隱藏在生硬外殼下的,也有羞澀、隨和的一面。他對外界投以信任,最直接的表現是有求必應。比如同意《人物》的髮型師每隔10分鐘就撥弄一次他的頭髮。「您的右腿能不能蹺到左腿膝蓋上?」《人物》的攝影師建議。「不行,蹺不起來。」在認真嘗試兩次後,他沮喪地放棄了。

除了多了很多白髮(他拒絕染髮),任志強的外形幾乎20年沒有變過,裝扮有點像1980年代的黨政幹部:腰帶提得很高,襯衫扎在裏面。他不認識什麼奢侈品牌,他說他最貴的花銷是現在腳上穿着的皮鞋:8000塊。某次出差,他感覺新鞋擠腳,下飛機後第一時間衝進商場只找到一雙穿着舒服的。「總不能光着腳。」任說,「但買完後,我就後悔死了。」

他的辦公桌堆滿了文件圖書,雜亂無章。一個落滿灰塵的高爾夫皮包倚在牆角,還有一副沒有拆封的後現代風格畫作。「我都不知道這些是什麼。很多字畫,堆着,都是別人送的。」

他沒有任何消費性愛好,工資卡由妻子保管。一日三餐在公司食堂解決。一天,餐廳服務員對他說:「您用過的碗基本不用洗。」談到一些專為企業家組織的獵奇冒險之旅時,任志強不耐地擺擺手:沒興趣。他最喜歡的一首詩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讀書會上,他現場朗誦,很多人在笑。

按照現在時髦點的形容,任志強有社交障礙症。一次,一位朋友帶着女秘書找他談事。女孩被他緊繃着的臉嚇得不敢說話。「老任,你笑一個吧。」朋友說。他努力裂開一側嘴角,勉強笑了,眼神卻直愣愣的。女孩幾乎要哭了。

任志強不擅長表達內心的柔軟。他極疼愛女兒。女兒對他說,男朋友喜歡周杰倫,想一起看演唱會。他打電話托馮侖要票。馮侖談起這件事時,忍不住哈哈樂出來。「給她以自由。」任志強說,「在我們那個年代,沒有自由,只能服從。」

但他還是跟《人物》談及了自己的三次掉淚:一次是因為公事,他半夜躲在車裏偷偷地哭,第二次是妻子宮外孕,他開會沒能及時趕去醫院,最後一次是父親突然離世。談及這些事,他用力抿了抿嘴,眼圈發紅。

任志強老了。一年前,60歲的他從華遠集團董事長的崗位上退休,朋友們專門舉辦了一場粉絲會,他穿着海魂衫,難得一見的輕鬆。「我得跟你們說清楚嘍,我是退職不退休,我還擔任着華遠地產的董事長。」他確信自己還沒有到退出舞台的時刻。

現在,他有大把時間寫回憶錄,已經完成50萬字,打算今年出版,標題暫定《男人的肩膀》:「我這一代人最看重責任。我現在的利益已經和個人沒有直接關係了。我覺得是為子孫後代的利益奮鬥,想把中國變成一個好的社會。」

這條路的盡頭是為之奮鬥的最高目標—共產主義:物質極大豐富,各盡所能,各取所需。「因為美好,所以相信。」任志強說。

《人物》記者和任志強有過三次長談,結束時,他都以「你們趕緊回家吧!」收場。就像一首悠揚彈奏的鋼琴協奏曲忽然被某種生硬的噪音中止。然後,他都迅速鑽進書房,將頭深深埋在文件堆中。他不會站在門口微笑目送客人離開。

責任編輯: 劉詩雨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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