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中醫科學院名譽院長、國醫大師唐由之，至今仍在出診。他是中國中醫眼科泰斗，曾為朝鮮金日成主席、柬埔寨賓努親王、印尼瓦希德總統治療眼病。近日在北京接受專訪時，唐老說起幾十年前那段經歷，仍刻骨銘心——
說服主席動手術
1974年，我48歲，是北京廣安門中醫院眼科的大夫。過年前的一天，一個40多歲的解放軍同志來到我家，確認了我就是唐由之後，說，有一些事你需要出去幾天。在此之前，我參與過幾次神秘的大型會診，病人沒有出現，病歷報告中也沒有病人的姓名與職業。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跟着他直奔機場。大約一個鐘頭左右，飛機降落在我的家鄉杭州。有人告訴我說，明天你們要見到毛主席了，主席請你們來為他檢查一下眼睛。我們醫療組一行5個人，又高興又緊張。
第二天見到主席，大家都很難受。他很憔悴，頭髮蓬亂，穿了一件帶補丁的舊毛巾衣，腳上一雙舊拖鞋，身子靠在沙發上。原來，主席當時已經得了白內障一年多，基本看不到東西了。中央決定由我來給主席做手術。這時候還給了我另一個任務，就是要為主席講解白內障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必須手術治療?當時主席是不太願意接受手術的，我天天去看他，給他講解病情。後來主席終於被說服了，決定先做左眼。
手術時放《滿江紅》
手術室就設在了主席的書房。手術前，主席提出，手術用的全部器械要用國產的，一律不要用進口的。我遵照周總理的指示，把從蘇州和上海定製的手術器械全部搬到了這裏。要做手術了，大家非常緊張。有個護士來量我的脈搏，每分鐘跳120多次。我想自己首先不能緊張，我一緊張大家就更緊張了。我看到周總理、鄧小平已經在手術室門口等着了。我攙着主席走到手術室，他叫身邊工作人員張玉鳳，「你去放《滿江紅》的彈詞吧!」張玉鳳用鋼絲錄音機播放了《滿江紅》，那是一個上海的女演員演唱的，音樂優雅又高亢、激昂。
我用紗布包紮好後，說，「主席，手術已經完成了。」主席說，「那麼快?我還當你沒做呢。」這是我唯一一次聽着音樂做的手術，雖然耳邊響着音樂，但一句《滿江紅》我都沒有聽見。
一生的遺憾
術後有一天，我在主席書房裏陪他看書，忽然他大哭起來。當時可把我嚇壞了，手足無措，急得我也想哭。因為他剛動完手術，一哭眼睛要壞的。主席哭了大約一刻鐘，稍微平靜下來。叫我過去，看他手裏的書，我看到那是一首南宋詞人悲嘆南北分離不能統一的詞。第二天，主席把這首詞的複印件送給了我。我對主席說，要保存起來做紀念，主席答應了，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手術後，我在主席身邊又待了3個月。離開中南海時大家跟主席合個影。主席高興地說，請我以後給他做另一隻眼睛。隨後，我被派到朝鮮為金日成主席治療眼睛。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再給主席做手術，主席就去世了。 (據《南方日報》陳楓李強/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