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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紅冰:中國海外民運凋蔽的人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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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乃社會運動的生命承載者,因此,人格狀態與社會運動的興衰必然直接相關。當年海外民運洪波湧起之時,投身其中的人格狀況,大概可分為三類。現一一分析之。

偉大的「六四」,敗於中共暴政的血腥屠殺。不過,現實中失敗之際,「六四」已為中國民主運動贏得了勢將流芳百世的道德榮耀。正是由於「六四」之血蘊涵的政治道德魅力的感召,大批海外華人學子以及「六四」後從大陸逃出的學運參與者群體,聚集於海外民運的戰旗之下,一時聲勢如潮。當時,民運的主體是良知被「六四」政治道德魅力點燃的青年學子。這個群體對民主的嚮往中,激情高于堅硬的意志。雖然濺在專制鐵幕上的「六四」之血依然殷紅,他們卻繼續幻想民主運動會迅速成為凱旋的英雄,絲毫沒有意識到,追求中國的民主,猶如在鐵鑄的荒原上播種希望一樣艱難。

現實很快就冷冰冰地告訴人們中國民主的艱難;大大小小民運領袖低俗甚至惡劣的人格,又強烈地腐蝕着人們對民主運動的信心。幾度政治風雨之後,沒有堅硬意志支撐的激情便黯然熄滅。喪失了神聖的激情,世俗生活的誘惑便成為生命的暴君。中國海外民運的主體――由脆弱的良知和瞬間的激情構成的人群,從此便風逝雲散,落花流水,黃葉飄零。一代作為高貴政治道德象徵的生命群體,很快便湮滅於平庸的世俗生活中。

另一類人則是基於個人野心和命運偶然性的雙重作用,而進入海外民運。專制政治的特質之一就在於孕育個人野心,從而形成畸形的政治人格。中共暴政下,真實人格難於生存,野心人格則多如牛毛,就連小小科長都常會有黃袍加身之夢,一介平民也總思飛黃騰達,希冀有一日成為專制政治之顯貴。對於專制體制內為個人權力或利益進行的角逐,野心人格可謂得心應手、遊刃有餘。只是天不作美,由於諸種個人生活歷程的偶然性――這類個人生活歷程的偶然性,大到諸如「六四」這種重大歷史事件,小到個人性格,千姿百態,難以盡述――某些野心人格也被命運之風吹進民運之範圍。

野心人格進入民運,無論對於野心人格自身,還是民運,都意味着悲劇。

中共專制是人類歷史上最堅硬而兇殘的,這就決定了中國民主之路必然是獻祭者的命運之路,而不可能成為野心人格的成功之路;試圖通過創建民主政治實現個人政治野心,需要付出太沉重、太長久的個人代價,這在野心人格的天平上得不償失。

另一方面,野心人格徹底敗壞了海外民運的人格構成。凡是中共專制體制內能發現的所有腐爛人格特徵,都可以在海外民運中找到惟妙惟肖的複製品。之所以如此,端在於野心人格對海外民運的廣泛滲入。海外民運外戰外行,內斗内行;一時之間,背信棄義、陰險詭詐、鼠肚雞腸、嫉賢妒能、勾心鬥角、爭名竊利、搶權奪勢、首鼠兩端等等人性最不堪之醜態,都以海外民運為舞台,粉墨登場,成為歷史斜視中的過客。

野心人格,乃海外民運內鬥的人格之源;乃海外民運凋蔽的人格原因。這類人格的存在和活動所彰顯出的骯髒、卑鄙、低俗的人性,似乎在告訴歷史,海外民運是人格不淨潔者的運動。海外民運也由此喪失了原有的群眾基礎,並且沒有吸引新的力量加入的人格魅力。

野心人格崇拜實用主義。被命運推進民運後不久,他們便意識到民運非棲身之所。所以,有能力通過別的生活方式實現其野心對生命價值的定位者,便紛紛棄民運如蔽履,另覓高就。惟獨有一部分野心人格,除了混一個「海外民運大佬」的虛稱外,再也無能靠自己的能力通過其它方式,過上「受人尊敬」的生活。於是乎,他們便只能「悲壯」地堅守於海外民運之中,盡力使海外民運變成他們的個人財產,只差插上「私人領地,法律保護,請勿擅入」的招牌。這類野心人格雖然蠢笨無能,卻又常常自視甚高,正在幻想中等待中共崩潰之後,回去撈個總理部長噹噹,過一把權力野心癮。

有人當會問:「現在海外民運中就沒有高尚之人嗎?」

我對此一問的回答是:確乎有一類心靈純而美之人,是基於對自由民主的信仰和受到理想主義的召喚,而壯懷激烈,投身民運。只可惜天不作美,這類理想主義者往往單純到脆弱的程度。在同那些皮糙肉厚、心狠手黑的野心人格進行的政治較量里,一敗再敗,幾至無還手之力。因此,美麗高貴的理想主義人格從來沒有能夠哪怕暫時主導海外民運。如何使美麗高貴的理想主義人格成為堅硬的意志――這是下一個歷史過程必須解決的重大政治課題。因為,脆弱的美,沒有能力證明真理。

理想主義人格屢敗之後,其中一部分頹然退隱,另一部分間或還對民運有些許關注,不過,那種關注也只是懷舊之情使然。當然,也有為數不多的理想主義者,仍然孤獨地堅守對自由民主真理的純潔的忠誠。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海外民運還能保持最後幾分聲譽和尊嚴。

這部分理想主義者是孤獨的,更是艱難的。最艱難之點不在於同中共暴政的抗爭,而在於同海外民運內部野心人格的周旋。對事的失望足以傷神,對人的失望足以傷心。傷神尚可奈何,傷心至極,常令人絕望。由卑污的野心人格導致之對民運的絕望,恰是理想主義者們心靈的艱難。不過,我相信,理想主義者們終將會超越絕望,思考這樣的問題:與其承受同野心人格周旋的骯髒的艱難,不如破釜沉舟,同野心人格群體作政治上的決裂,再辟新的戰場,去迎接同中共暴政直接抗爭的銳利的艱難。

人是具有道德良知的動物。任何一項社會政治運動都只有以其道德的魅力感動了歷史,才能贏得廣泛的支持。民主運動是為所有人的自由權利爭取法律保障的社會政治運動。福蔭天下,澤被萬眾――這正是民主運動的政治道德之源。一旦野心人格成為海外民運最經典的人性表現,人們就很難相信,由這樣一些自私自利且又卑鄙無恥的小政客主導的運動,會有政治道德的內涵。就連「六四」聖血為海外民運加冕的道德的王冠,也很快由於野心人格的種種小政客式的惡行,而黯然失色。

社會運動一旦凋殘了道德的感召力,就已經死亡了。所以,今後無論在什麼時間,什麼空間重振海外民運,第一要務便是再鑄海外民運的人格形象。因為,高貴的人格乃是政治道德的生命之源。

責任編輯: 王篤若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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