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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紀錄片 新疆小偷泣訴:來世不做新疆人,新疆人不是人

流落在安陽街口的四名新疆青少年,從小離鄉背井,這個美麗的家園,好像已是漸行漸遠,斷了歸路。25歲的木沙及24歲的阿里,都是被人口販子買回來,拐帶到大城市,從小學習偷盜。阿里說,當初堅決不從,被「老闆」用煙蒂燙傷,再在傷口上灑鹽,「痛得你不得不從」。

華裔導演陳東楠的紀錄片「偷」(The Trail from Xinjiang)是一部描述新疆青少年遠離家鄉在外地當小偷的影片,這也是「未命題對話」策劃的第八期活動,昨(9日)於布碌侖威廉斯堡的冉茶室舉行,影片透過近距離的接觸,紀錄了這班被標籤慣了的青少年,如何在生活中掙扎求存。

紀錄片開頭借一班幼兒園小童的歌聲,唱出新疆的美麗山河,這也是導演陳東楠的童年印象,可是流落在安陽街口的四名新疆青少年,從小離鄉背井,這個美麗的家園,好像已是漸行漸遠,斷了歸路。

25歲的木沙及24歲的阿里,都是被人口販子買回來,拐帶到大城市,從小學習偷盜。阿里說,當初堅決不從,被「老闆」用煙蒂燙傷,再在傷口上灑鹽,「痛得你不得不從」。

因「老闆」被捕,木沙沒人操控,隻身跑到一直嚮往的上海,幻想卻一下破滅,找不到工作,為了生計只好再次偷竊,後來到了安陽,生活不好過,靠毒品麻醉自己,一次入獄驗血,發現自己染上愛滋病,「將來,有將來嗎?」木沙這樣回應。

至於年紀最小的小木沙,只有17歲,曾在餐館打工,燒羊肉一個月只賺800元,根本不夠用,為了錢,甘願做小偷,跟着年長的同鄉們「搵食」。

就算久經訓練,也有失手的時候,小木沙被公安逮獲時,就試過用犯案的刀片往自己頭上劃下去,頓時頭破血流,「他們見我年紀小,又弄傷自己,都會放我一馬,當時太驚了,下手不知輕重,現在才感到好痛」。阿里也試過失手當場就擒,他一時恐慌,竟把刀片吞進肚裏。

陳東楠說,花了兩個月時間跟拍,她才漸漸從敵意、警愓、懷疑的態度轉而取得木沙他們的信任,她說,木沙他們都沒有手機,找他們都要事先約好,出不出現是另一回事,她花掉很多時間在街上跑,就是為了找他們。有時接到他們電話,說五分鐘後那裏等,她便得馬上出門趕過去。

有趣的是,當初是透過一個反扒手自發組織的介紹,陳東楠才找到木沙他們,最先的幾次訪問,也是在反扒組織人員的陪同下完成,「雙方的關係很奇怪,原先無疑是敵對的,後來接觸多了,反而多了點同情。」

陳東楠坦言,跟他們接觸愈深,明白到背後的故事,自己也有些抽離不出來,愈拍愈抑鬱,尤其是知道阿里的下場,更令她難以釋懷。

「我對生活不好,生活也對我不好,我們怎麼都是壞人。」這或許是阿里對生命的控訴,他說,不殺人,不搶劫,只是偷盜,賺夠錢他便回家去,三萬吧,三萬人民幣便夠,可是,紀錄片拍完翌年,他便死在安陽,永遠都回不了家。

而片中還有一幕是木沙在安陽火車站外徘徊,是否回家,抑或回不回得了家,始終沒有答案。

他們是一群蜷居在城市無光角落的新疆籍流浪青年。

木沙和他的朋友們兒時離家,被拐賣至東部城市偷盜,從此賴以為生。他們深陷貧困、毒品纏身、染病、入獄,腦海中依舊清晰的新疆的藍天碧野,已成為不可歸的故鄉。

九十年代中國市場化轉型時期,人口販賣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日益猖獗,上萬計兒童跟隨偷盜團體,在各大城市的街頭上度過了他們的童年。當「新疆小偷」一度成為一個帶有地域歧視色彩的詞語,像木沙這樣的流浪青年恍然發現,就在他們拼命追隨社會飛躍發展的過程中,自己的生活已是支離破碎。

導演:陳東楠

陳東楠來自陝西西安,現在紐約從事紀錄片工作。她的作品曾在HotDocs等電影節,以及美國公共電視、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紐約電視台和美國中文電視等媒體播放。

代表作品:《看不見的聲音》,8分鐘,2012年3月。獲2012國際紀錄片挑戰賽:最佳影片,最佳攝影,最佳剪輯,最受觀眾歡迎影片,最佳實驗片;入選2012 HotDocs、2013亞特蘭大電影節、2013美國公共電視網網絡電影節。

導演闡述

新疆對我並不陌生。早在幼兒園,我就會唱《我們的祖國是花園》,只是後來發現是一位人民解放軍在新疆駐紮時用漢語寫成的。十年前我第一次去新疆,一位迷人的維族少年在廣袤的草原上教我騎馬。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那情境着實美好難忘。下馬時卻發現錢包不見了。同一時期起,在全國各大城市裏越發常見維族孩子的面孔。每次遇到,朋友都會輕聲說,「小心包。」新疆開始顯得有些陌生。

2011年春天,新疆政府忽然發表聲明,要接所有流浪兒童(16歲以下)回家。我開始想到那些十六歲以上的人,那些我最早時期在街上見過的面孔。後來就遇見本片的三個主人公-木沙、艾力、小穆薩。他們同是兒時被拐賣,之後在這條路上越走越深。這確是個悲傷的故事。但通過和他們聊天,不難想像十多年前,當他們剛剛離開新疆農村的家,穿着老闆給的人生中第一條牛仔褲、第一雙假耐克鞋興高采烈走在城市街道上的樣子。然而,為了融入這個國家飛速發展的進程,他們付出的代價卻太高了。

小穆薩曾說:「每個人的命運不一樣。有些人就像我一樣;有些人能讓別人幫他偷。人跟人太不一樣。」經濟發展把這些本在兩千英里外偏僻農村裏的年輕人帶到了我們的身邊,同時也將他們變成了這個社會中最陌生的人。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星島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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