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奇晚年遭受批鬥(網絡圖片)
毛澤東在發動「文化大革命」之初,是要批判劉少奇的。然而,身為「中央文化革命小組」成員的戚本禹,發出了第一篇討劉「檄文」,發出第一個政治信號。這段鮮為人知的歷史真相,因戚本禹當年下屬孟祥才的回憶,得以呈現在世人面前。
樹立反對劉少奇的英雄
我開始知道戚本禹的大名是1963年在大學歷史系讀書的時候。那時他在《歷史研究》雜誌發表了《評李秀成自述》,轟動了史學界。他的文章氣勢磅礴,先聲奪人,文字華美,酣暢淋漓,使歷史系的青年學子佩服得五體投地。此後,凡見到他的文章,我一定仔細認真研讀。
1966年底,毛澤東要打倒劉少奇的傾向越來越明顯。戚本禹就佈置我們搜羅全國有代表性的批判劉少奇的大字報,選編後送中央文革。我們派人出差全國各地,徵集批劉大字報,後來出了兩個集子。
還是在1966年底,戚本禹將陳里寧交到歷史所,說他是最早反劉少奇的英雄。原來陳是湖南人,「文革」前因為寫批判劉少奇的文章被當時的公安部部長羅瑞卿批准逮捕,判刑後發往新疆勞改。後發現他精神有問題,就讓他到安定醫院就醫。為他治療的大夫叫金宏敏。在治療過程中,「文革」開始了,反劉少奇成了大方向。金大夫於是與清華大學的造反派一起向中央文革小組反映了陳里寧的問題。陳伯達、康生、戚本禹立即決定給他平反,將其樹為反劉少奇的英雄。
撰文掀起反劉少奇高潮
1967年初,戚本禹正在寫批判劉少奇的大文章《愛國主義,還是賣國主義?——評〈清宮秘史〉》。該文的初稿清樣曾送給傅崇蘭提意見,我與張顯清、周紹泉都看過,但不記得提過什麼修改意見。這篇文章的發表掀起了批判劉少奇的高潮。大概是4月的某天上午,戚在全國政協禮堂的一個會議室里召開了一個部署大批判的會議,到會的有二三十人,現在記得的有學部的吳傳啟、林聿時,《光明日報》的穆欣、詹銘新等,我與傅崇蘭也參加了。這天,戚穿了一身軍裝,神采飛揚。落座後,他說:「當前的主要任務是大批判,可是不少報刊跟不上,老是抓革命,促生產。我們必須將這個形勢扭轉過來,大家都寫文章。吳傳啟、林聿時,還有傅崇蘭,你們都趕快亮相!」說到這裏,吳傳啟接話說:「哎呀,我早就亮了不少時間了!」吳傳啟這裏說的是學部中我們的對立面「紅衛兵總隊」滿北京貼大字報、小字報揭露他反對大躍進,他最精彩的一句話是:「褲子都賠光了,還有什麼政治!」吳傳啟堅決不承認他說過這句話。這次會議之後,我們也在所里佈置寫大批判的文章。此後,我在《人民日報》用「史紅兵」的筆名發表過一篇批判劉少奇《論共產黨員的修養》的文章,還給《光明日報》寫過紀念五四運動和紀念《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論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問題》發表若干周年的社論。
這期間,我們所的對立面幾次與我們發生衝突。為此,我們要求戚來所里聽聽我們的匯報。戚在一天晚上來了,當我們匯報到所里有人為尹達評功擺好,攻擊「文革」時,戚說,你們要沉得住氣,有些人要鬧就讓他鬧,到時候讓康老或伯達同志出來講一句話,他們就垮了。這時戚舉起手,伸着小拇指說:「康老和伯達同志只要動動小拇指,他們就完了。」
1967年6月份的一天,學部我們這一派組織了一次批判劉少奇的大會。不知道誰通過什麼關係找來了劉少奇的前夫人王健,讓她在會上發言揭露批判劉少奇。這次會開得聲勢很大,吸引了不少人,我們很得意。誰知沒過幾天,戚本禹就打來電話,怒斥傅崇蘭:「你們怎麼將王健請到台上揭露劉少奇?純粹是幫倒忙!劉的問題主要是反對毛澤東的正確路線,夫妻關係是私生活問題,你們搞這些問題就是干擾鬥爭大方向。」
到博物館搜集劉少奇黑材料
1967年六七月份,由中央文革直接或間接指揮的造反行動越來越猛烈。大概是6月份的某天下午,傅崇蘭高興而又神秘地告訴我:「戚本禹讓我們今天下午到中國歷史博物館去,指名要有關劉少奇的材料,他們不給,我們就說他們窩藏劉少奇的黑材料,是包庇劉少奇,同他們大吵一氣。然後就在今天晚上到他們門前貼大字報。搞成一個讓北京都知道的事件,到時候請戚本禹出來講話支持我們,他們就得乖乖地將材料交出來。我剛剛與張德信一起去了歷史博物館,他們當然不知道我們的背景,不肯拿出材料。我們就與他們吵了一架,被趕了出來。吃過晚飯,我們就去歷史博物館門前貼大字報。」晚飯後,我們十多個人帶着紙、墨、筆和糨糊,蹬着一輛三輪車來到歷史博物館的北門前,遂即在地上刷上了大標語:「歷博一小撮窩藏劉少奇黑材料,包庇劉少奇罪該萬死!」「歷博一小撮包庇劉少奇沒有好下場!」又在幾張紙上寫了揭露歷博拒不交出所謂劉少奇黑材料的情況。歷博的北門緊靠長安街,人來人往,有不少人停下來看我們所貼的大字報的內容,也有人問我們是怎麼回事。我們當時很得意,就告訴他們說等着看熱鬧吧。
第二天早晨,我們又趕到歷博門口,看他們如何反應。只見他們在我們刷的大標語旁邊也刷上了大標語:「歷史所一小撮衝擊歷博罪該萬死!」「歷史所一小撮企圖竊取劉少奇黑材料,包庇劉少奇罪該萬死!」此後,我們天天等着戚本禹表態支持我們,但他卻一直沒有出來表態。過了幾天,我問傅崇蘭,戚本禹為什麼不表態?傅說:」可能他遇到難處,不便表態。我們也不好問他。「此事不了了之。戚本禹在這件事上為什麼虎頭蛇尾,我至今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