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子戶何女士希望自家種的木瓜樹能夠和樓房一起保存下來。(明報記者攝)
由前廣東省委書記汪洋一手推動，為破解城市土地稀缺難題而實施的「三舊(舊城鎮、舊廠房、舊村居)改造」，至去年底已結束3年試點優惠政策，官方宣稱取得節約用地驕人成績，甚至被視為新型城鎮化的「廣東模式」，但是本報記者近日直擊改造力度最大的廣州市，卻發現當局強推的城中村改造阻礙重重，面臨觸礁危險。明報記者廣州報道
在繁華的廣州楊箕地鐵站附近，有一個溝壑縱橫的大地盤，10幾幢門窗不全的民宅頑強聳立，但已無法讓人聯想到這裏原來是千年古村楊箕村。記者到訪當天，除地盤門口的保安和間中出現的攝影發燒友外，人罕見，偶爾一陣北風颳起塵霧，遠處金碧輝煌的寫字樓恍若荒漠中的海市蜃樓。
「你有什麼事?」在一幢8層高的「釘子」小樓，年近六旬的李女士上下打量記者。鐵閘內是小小的簡陋客廳，破舊的家具上放了幾個茶杯，還有一些舊報紙和兩把生果刀。李女士是12個釘子戶之一，並非此樓屋主，大家白天無聊來此聚首。李宅距此僅數十米，但卻要「攀山涉水」才能到來。
被人強挖「護城河」阻出入
從高處俯望，可清楚看到楊箕村多幢釘子戶四周出現「護城河」。李女士說，這是早前不明人員強行挖掘的，目的是阻撓釘子戶出入。不過，在中央電視台上月報道後，又有不明人員開推土機填掉一些溝，讓釘子戶有路出入。
當急劇的「城市化」包圍了農村，便出現了城中村。為增加土地供應，汪洋2009年推出廣東特有的三舊改造。以廣州為例，有495平方公里的土地被納入改造範圍，超過中心城區面積的三分之一，其中舊村改造項目佔逾五成，很多建成豪宅。
業主跳樓死控強拆
楊箕村是廣州市政府首批重點改造的9個城中村之一，2010年7月1日開拆，過千幢村屋很快被夷為平地，但是也有數十戶「釘子戶」。當年10月份開始「拔釘」，從此衝突不斷。2012年5月，被強拆的女業主李潔娥穿上紅衣，從鄰居樓上一躍而下，以死控訴。此後強拆暫停，卻無人被追究。
「我們不是獅子開大口，但發展商的賠償根本不足以在附近買到同等面積的住宅。」針對外界非議，李女士強調爭取合理賠償天公地道，而且，「拆村是非法的，根本沒有得到全體村民同意」。
廣州規定三舊改造須經兩輪村民集體表決，九成戶數同意才能啟動。在央視的採訪中，村委主任張建好承認拆村決定未經表決。
她說，開大會時叫村民「提意見」，沒有人出聲，村委把此視為同意拆遷。她還宣稱逐一表達意願的做法不實際，「4700個村民怎麼去表決啊!」
針對有輿論指99%已搬走的村民不滿釘子戶阻礙重建，令他們無法回遷。李女士和另一名釘子租戶黃先生異口同聲駁斥，稱反對釘子戶的只是很小部分，絕大多數村民是在村委和發展商哄騙下簽字搬走。
村委：全體表決不實際
上月中旬，廣州市中級法院終審宣判楊箕村拆遷糾紛案件，釘子戶敗訴，必須騰空房屋。不過，釘子戶們依舊不搬，等待申訴，法院也未強制執行。在廣州市「兩會」上，中院院長劉年夫對此問題謹慎回應說，雖然法院已判決，但是「在執行中還要做一些調解工作，不一定要強拆」。
類似楊箕村的情在省內各地屢見不鮮，除了強拆難有解決方法。當局也似乎認識到三舊改造過於急進，廣州市國土房管局局長李俊夫日前在該局召開的座談會上承認，廣州的三舊改造「不是大家想像的這麼快」。李更透露，參與三舊改造的企業參差不齊，而且很多的公共服務設施和市政的基礎配套設施不能同步。
三舊改造是國土資源部給予廣東省的特殊政策，在用地手續審批方面大開綠燈，但政策從2009年始，到2012年為止。
有消息稱國土部會續期，但如何更好開展，廣東省政府卻仍未找到良方，更有人指這是汪洋留下的燙手山芋，新任省委書記胡春華騎虎難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