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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年後郭沫若奴顏媚骨?寫溜須文章自己不記得


    
    核心提示:某日,周到郭家,閒聊中周國平有意問郭沫若,有人把毛主席的兩句詩「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註解為「表達了毛主席對資本主義雖然發展得早、但必將被社會 主義超過的堅定信心」,您認為如何?郭不假思索地回答:「這也太牽強了吧?」於是周抖開「包袱」:「這正是郭老您寫的註解呀!」郭沫若一楞,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郭沫若(資料圖)
    建國後郭沫渃奴顏媚骨?寫溜須文章自己不記得


    本文來源:人民網,作者:謝軼群,原題:《李廣田真樂觀,郭沫若假諂媚?》
    
    李廣田是現代文學史上一位著名散文家,在其誕辰100周年之際,其生前曾任校長的雲南大學中文系舉辦了紀念他的系列講座,系裏三位學者分別從李廣田的文學成就、教育思想與實踐、生平履歷三方面分專題向研究生做了講授。
    
    講座中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之處不少,然而最讓我深思的是宋家宏教授對李廣田散文名作《花潮》的重讀。《花潮》通過對昆明圓通山公園海棠花美景的描繪,表達出「春光似海,盛世如花」的主題。這篇寫於1962年、與楊朔散文風格酷似的散文曾被選入中學語文課本,作為現代散文典範灌輸給了很多人;近年來,對其評價當然下跌,尤其是,在餓殍遍地、民不聊生的三年大饑荒剛剛過去的1962年,居然讚頌「春光似海,盛世如花」,這和賀敬之於1959到 1961年間在《桂林山水歌》中高唱「桂林的山來桂林的水,祖國的笑容這樣美!」一樣,在今天已被看成違背了一個作家應有的良心,成為作品和生平評價中的一個負面減分因素。
    
    然而宋家宏教授在對《花潮》的重讀中細緻分析了李廣田寫這篇散文時的環境和背景:當時三年大饑荒噎過去,七千人大會召開,毛做了檢討,社會政治局面出現晴朗的跡象;李廣田自己也剛摘掉了「右傾機會主義」的帽子,又從雲大副校長復職為校長。國家前景看好與個人處境改善,使他心情舒暢,筆下自然出現亮色——《花潮》與其說是顛倒黑白地描繪現實,不如說是在真誠的樂觀情緒中抒發對未來的理想。這一分析和評價切實中肯,體貼厚道,相比之下,使人覺得對這篇散文的「粉飾太平」、「媚權阿世」等指責失之過苛過浮。(當然,從中我們也可看出,李廣田畢竟不是魯迅那樣思想深刻、世事洞明、富有批判精神和批判能力的作家,他的樂觀很快遭到了幻滅。)
    
    由此我想到了另一個文豪級的大人物,他早年以其才情橫溢、大氣磅礴的詩篇震撼文壇,被稱為「最能代表五四狂飆精神」的詩人,建國後卻寫下了一大批風骨盡失、簡直不堪入目的詩文。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郭沫若。
    
    「我要向你高呼萬歲/斯大林元帥/你是全人類的解放者/今天是你的70壽辰/我向你高呼萬歲/原子彈的威力在你面前只是兒戲/細菌戰的威脅在你面前只是夢囈/你的光暖使南北兩冰洋化為暖流/你的潤澤使撒哈拉沙漠化為沃土」(《我向你高呼萬歲——斯大林元帥》);「親愛的江青同志/你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你善於活學活用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你奮不顧身地在文化戰線上陷陣衝鋒/使中國舞台充滿了工農兵的英雄形象」(《獻給在座的江青同志》);「在一萬公尺的高空,/在圖104的飛機之上,/難怪陽光是加倍地明亮,/機內和機外有着兩個太陽!」(《題毛主席在飛機中工作的攝影》);「十載春風化雨/喜見山花爛漫/鶯梭織錦勤/茁茁新苗壯/天下凱歌聲」(《水調歌頭——慶祝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十周年》)……這樣令人作嘔的「詩句」,比《花潮》何止惡劣十倍?得到「斯文敗類」、「一個人把中國文人的臉全丟光了」這樣的惡評也算活該。
    
    可是,我們能否擺脫一見這樣的文字就想到「走狗文人」、「奴顏媚骨」的思維慣性,正如擺脫一見《花潮》就想到「粉飾太平」,而往郭氏的內心觸摸一二呢?做為新文化運動的猛將,詩壇的泰斗,傑出的歷史學家,他自己難道不知道這樣的「作品」足以讓他將來被訂在文學史的恥辱柱上嗎?不管他當時面對的是多大的利益誘惑或多大的現實威脅,也不至於要做得這麼「丑」吧?那麼,在獻媚、保身、求利之外,郭氏在炮製這類文字的時候,是否還存在另一種可能的動機呢?如果有,那會是什麼?
    
    著名作家、中國社科院哲學所研究員周國平是郭沫若之子郭世英的大學同學,在其回憶錄《歲月與性情》裏,周國平提到了當年的這樣一件舊事:某日,周到郭家,閒聊中周國平有意問郭沫若,有人把毛主席的兩句詩「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註解為「表達了毛主席對資本主義雖然發展得早、但必將被社會主義超過的堅定信心」,您認為如何?郭不假思索地回答:「這也太牽強了吧?」於是周抖開「包袱」:「這正是郭老您寫的註解呀!」郭沫若一楞,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這件舊事包含了豐富的信息:首先,官居高位的晚年郭沫若依然保持着正常的藝術直覺,「牽強」與否,一眼看破,絕未象當時某些人一樣「政治化」得成了個糊塗蟲;其次,他的文字當然純屬阿諛拍馬,但並未傾注心力,以至於想不起某話是出於自己之口,並非挖空心思賣力討好;第三,郭沫若「入套」後的反應不是窘迫難堪、惱羞成怒,或者強詞奪理、維護體面,而是「哈哈大笑」,足見其對自己的行為早有思考和判定,被人當面給個「不好看」不但在他意料之中,並且心中已懷有可對此不予介意的有力理由——他並不是、也不可能是被奴化到了骨子裏、完全失去了自我的人。
    
    我們現在可以大膽猜想,郭沫若的「墮落」很可能是其很清醒地有意為之,否則不會表現得如此赤裸露骨。在嚴酷的政治環境和荒誕的社會現實中,有人 「佯狂」,而郭是「佯媚」:你不是要人歌功頌德嗎?我有我的利益,有我的軟弱,要我對你抵制、抗議和鬥爭,我的確做不到,但我可以萬分肉麻、無比誇張地歌頌你一把!看着我的這麼沒有原則的「詩」,你是滿心受用,還是覺得不好意思呢?感覺到嘲諷了嗎?是,我把基本的尊嚴都丟在一邊了,後人當然會罵我奴才走狗軟骨頭,但最重要的是,後人也許會想到,讓一個放蕩不羈的著名詩人,一個地位崇高的文學名家,一個學富五車的史學大師寫下了這樣的文字,那該是一個怎樣的時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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