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華先生去世,留給我幾個謎團:
(一)以前,他說不公開他和共產黨的關係,有利於戰鬥,是為了戰鬥利益。現在為什麼公開了?現在戰鬥尚未終結,公開豈非不利於戰鬥?豈非不顧戰鬥利益?
(二)他對我和陶傑兄說,他在五區公投轉軚,是「對人不對事」,即是因為黃毓民兄倡導,他才轉軚。但當華叔支持五區公投時,也是毓民倡導的,毓民的為人不是秘密,何以當初華叔贊成和支持?華叔和我及劉天賜兄一起在仕德福酒店陶源酒家吃飯時,表現出來的支持態度,甚至比毓民更熱切。後來他轉軚,說「難道有人要跳樓,我也要跟着跳?」他似乎想不起,這豈不是說,當他支持五區公投時,即是要跟着跳樓?一般來說, 「對人不對事」指非理性的處事方式,而且表示出,華叔反對的是毓民這「人」而不是五區公投這「事」。但大家都知道,他後來是反對五區公投的。
(三)即使在《大江東去》中,華叔還是說:「民主黨不應該被社民連佔領道德高地,所以在十一月底,我已公開反對公投。」這是承認五區公投是道德高地。對道德高地,只可以爭取它的主導權,不可以反對它。
反對道德高地莫非不道德?
讀了《大江東去》,這些疑團一掃而空。我讀到一九八四年,許家屯請林風上司徒家邀請華叔入黨。林風勸華叔,別正面拒絕,應該用婉轉理由回覆。華叔抄了中共元老陳雲文章作覆。由於篇幅有限,節錄大意是:有些黨員失去黨的聯繫,不僅保存了自己,而且獲得社會地位。大多數進步的中上層分子應該暫時只作黨外共產主義者而不必入黨。
華叔引以自喻十分明顯。而且他不會沒頭沒尾抄一段陳雲文章就算,應該有自己的鋪陳註解。我認為他在回憶錄的鋪陳註解大致上就是當日那封信的部份內容。他說:「一些人過往和中共是有組織關係的,現在退出了,反而更方便開展工作。」
以下純屬我的推斷,讀友們可自行判斷合理否。我相信華叔這樣的人,中共港澳工委應該開有他的檔案。這封信保存在檔案中,到五區公投時,才拿出來要挾華叔。公開此信,即是華叔至遲到一九八四年仍以黨外共產主義者自喻,所謂「更方便開展工作」,是共產黨的工作,即是內應外合為黨工作。我認為華叔在要挾下就範了,轉了軚。他希望以就範換取一個機會,就是在回憶錄中自我引爆這封信,將傷害減到最輕,他細述自己對中共從憧憬到絕望的心路歷程,取得讀者理解和同情,這總比將來在關鍵時刻由中共來公開這信好。
蘇賡哲自由撰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