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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科大出走學生:要高考去港大 氣死清華北大

 

 6月8日,深圳,南方科技大學,兩位女學生進入校園。

  45名南科大學子如今裂開了一條縫隙,被破格錄取的原淄博六中高二學生王秦州,上學三個月後毅然地選擇了退學。

      在其他家長一次次的勸說和「警告」不要透露退學事件之下,6月23日,王秦州以一篇博文《南科大學生眼中的南科大》強烈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至此,王秦州成為了這場南科大輿論風暴的「暴風眼」。

  作為曾經1/45的王秦州究竟何許人也?南科大怎麼了?這些問題成為了所有人關心的話題。

  2011年6月4日,王秦州起了個大早,不到七點已經洗漱完畢,整理好了自己在南方科技大學(下稱南科大)的所有「家當」,靜靜地等待着校車的到來,返回山東的飛機時間定在了8點55分。

  宿舍里的兩位同學,一位來自深圳當地,一位來自徐州,對於和他們相處了三個月的王秦州,這兩位同學深知此次學校雖然給王秦州批的是長假,但是他不會再回來了,因為他要的是退學,而不是假期。

  校車按照之前約定的時間準時到達宿舍樓下,接着王秦州拿上自己的東西跳上車直奔寶安國際機場。此時王秦州並沒有想到,自己的退學在20天後會成為全社會關注的焦點,在其他44名學生、家長及南科大中間引起強烈的「地震」,其「裂度」甚至一度超過了之前三名參與南科大創業的港大教授退出事件。

  至此,王秦州退學事件開始發酵,最終爆發,這個家庭也成為了漩渦的中心,而南科大再次被鋪上了紙面,社會的敏感神經被撥動地生生發疼。

  風暴的發生

  退學回家後的王秦州本以為南科大和自己已再無瓜葛,輕鬆地找過去的同學打了兩天籃球,但沒想到「好景不長」,「事」又來了。

  「孩子回來後,我和孩子的手機陸續接到其他家長打來的電話和短訊。之前很多家長還比較客氣,讓我們不要說退學的事情,對學校不好。後來越來越多,隨着社會的關注,我和兒子的手機幾乎被其他家長打來的電話和信息佔滿,而且也不再客氣,甚至有一條信息這樣說,『你要是說出去,對你可能會不好』」,7月6日在王秦州曾經的母校淄博六中校園裏,其父親王強告訴《京華周刊》記者。

  事情就是這樣,越擔心什麼也就越會發生什麼。在其他家長的一次次勸說和「警告」下,6月23日,王秦州爆發了。本以為已經遠離南科大漩渦中心的王秦州一家,沒想到又成為了另一個漩渦中心。

  一篇一千兩百多字的文章《南科大學生眼中的南科大》幾乎一氣呵成,內容上從師資不足、學生素質不高、學術氛圍不夠及學校地位尷尬四個方面直指南科大存在的內部問題。以及揭露出「意見被代表、QQ群里刷票、沒有固定老師上課、考試大部分不及格以及成立了『抽機隊』打遊戲等等敏感內容」。三天後文章被新浪博客首頁置頂,老辣的文字讓這篇文章的回帖量迅速過千。

  但網上的評論第一時間卻幾乎一邊倒地質疑和批評王秦州,要求博主亮出真實身份和真實的退學原因。新浪網友這樣說道:「夠膽你把你的學生證晾出來。你是抽機隊的嗎?有種說出你退學的理由」等等。

  隨之而來,南科大和其他學生家長便「炸開了鍋」。一輪更強的電話風暴首先襲來,「這一次電話真的是被打爆了。剛開始新浪沒有把文章放在首頁上時,已經有家長搜到了文章,電話便一個接一個地打來,有的家長還打很多次,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王秦州把文章撤下去。並且在我們家長的QQ群上也開始對我 『討伐』,接着就把我踢出了這個群。」王強回憶道。

  因為身份被質疑,王秦州三天後又發了一篇博文《照片已發》,將學生手冊和錄取通知書照片公佈了出來。並表示:「如果您認為是假的,那我也不願多說什麼。從現在起南科大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然而,事態卻沒有停息的趨勢,反而愈演愈烈。在網上的質疑和謾罵聲中原本打算不再言語的王秦州選擇了反擊,僅隔一天,6月28日便再發博文《隨便說說》。從文字上看,王秦州這一次大有「持久作戰」的準備,文中稱:「有人自稱南科大學生說我說的不屬實,那ok,我們繼續;您如果有疑問,那請一一對質。」同時,也坦誠「承認自己荒廢了一段學習時光」,但表示個人學習情況和之前所說學校存在的問題並沒有關係。

  此後,王強不斷地接到家長打來的電話,要求讓王秦州不要再說此事,而另一邊,網上的謾罵依然沒有停止,四個小時之後,14點13分,種種壓力之下,王秦州的博客上再次出現了博文《到此為止》。文中說:「好吧,之前發的東西算我意氣用事。我早該知道網上噴子這麼多,即使說的是事實也會有人罵」,並明確表示,雖然以後不再會寫,但此前文章也不會刪除。

  這時,網上已經漸漸開始「停火」,但事態發展卻也不再受任何一方控制。

  隨後幾天裏報紙大面積報道了此事的發展及各方聲音。南科大及學生和家長對此次退學事件的回覆總結起來便是王秦州「咎由自取」。他們稱,王秦州在校只玩遊戲,印象中只上過五節課,並且脾氣暴戾,不聽勸說等等。這讓王秦州一家非常憤怒。王秦州母親說,「南科大沒有找自己的原因,而是全部怪罪學生,從這一點上來說就有失偏頗,而其他不負責任的回覆簡直就是無恥。」

  至此,王秦州退學引發的風暴到達了頂峰,讓原本就處於風口浪尖的南科大,在一浪高過一浪的質疑聲中,更顯風雨飄搖。

  退學的原因

  如今,事態雖已漸漸平息,但王秦州在南科大時的班主任劉老師依然堅稱,在這場「退學事件」引發的風暴中,學生的問題大於學校的問題。

  「王經常一連幾天都不來上課,一個月三十天,我找他談過九次,我還怎麼給他提供幫助和關懷?他的父親一直強調他在高中時,不上課也可以考前幾名,可是大學的課程和高中的課程有本質的不一樣,學習方法上也不同。並且,孩子都是第一次離家,生活的改變,學習的改變都需要時間來過渡。」

  「另外,我覺得這個孩子性格很糟糕,五一的時候他爸媽來了,第一次爸爸、媽媽、他還有我坐在一起。走時他媽媽不放心,想讓孩子給她一個承諾。但王秦州很不高興,凳子一甩就走了,他爸爸當時就哭了。後來時間不長他爸爸又來了,早上叫他起床,但他卻說,你不走我就不起來,你走我就起床。並且,有時他一晚上也不回去,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宿舍一樓的書苑。後來我就給他父親說你把孩子領回去,好好吸取下經驗吧。」劉老師回憶道。

  事實上在南科大的三個月里,王秦州確如劉老師所言,有很多課程沒上,這一點他在自己公開的博文中也予以承認。

  同時,據同學介紹,籃球和遊戲在這三個月里成為了王秦州的主要活動,籃球他以前就喜歡玩,而遊戲則以《魔獸爭霸》中的競技項目「DOTA」對他吸引最大。

  並且,南科大目前為止唯一的一次期中考試,王秦州也因為課程落下太多,擔心成績「不好看」而沒有參加。

  但父親王強認為,這些學生身上發生的問題都與學校混亂的管理和接連不斷的「事」密不可分,這是王秦州選擇最終退學的真正原因。

  「我去過學校兩次,玩遊戲的問題絕不是王秦州一個人,我親眼看見有十來個學生都在書苑玩遊戲,圖書館也有,但是根本沒有老師去管理制止,後來我告訴劉老師,但依然沒人去管。宿舍晚上也沒有管理,沒有老師去督促學生就寢,我問宿舍管理員,給我的回覆是『沒人給我授權,所以不能去』。並且,學生自習的問題,我也說過很多次,但到孩子退學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另外,學校只有兩名專職教師,其他都是兼職,這些不會影響孩子學習嗎?」王強說。

  記者了解到,南科大自三月開學以來,師資力量上確實存在「動盪」。港大的三位教授在三月底退出,但直到一個多月後才公佈。而王父提到的兩位正規老師是從清華退休的張賢科教授和從華中科大退休的李元傑教授,其餘教師全是兼職。比如陳國良院士教授計算機課程,但他還有其他兼職,於是又請來了3位教授組成「教學團隊」,這門計算機課便有四個老師在上。

  另外,王強告訴記者:「第二次去學校的時候,本打算待兩天就走,但劉老師告訴我先別走,說學校可能有變化,我就沒敢走,果然兩天後深圳市委副書記牽頭來學校給家長開會,動員學生參加高考。」

  「兩個小時左右的會議上,書記說孩子們參加高考就是雙保險,第一可以取得正規的學籍,第二可以規避掉風險。因為試卷並不離開南科大,實際就是走過場。」

  各種言論在五月下旬的這段時間充斥着整個南科大的校園,每一個學生和家長都人心惶惶,校長朱清時也選擇了暫時的「避讓」, 拒考引發的震盪最終成為了壓倒王秦州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這次會議之後,王強在學校的招待所里和王秦州商量了幾天,最後王強在返回的時候幫兒子把大件的東西先帶了回去。隨後,王秦州找到學校,表明退學態度後,登上了離開深圳的飛機。

  未來的計劃

  「其實我現在不願再談此事,我也讓孩子去了他奶奶家,想儘量給孩子一個寬鬆的環境準備明年的高考。而且現在孩子比較穩定,也不再玩遊戲了。今年九月份就會在淄博六中隨着高三一起上課,明年初還要參加奧林匹克物理競賽。只是這一段時間孩子經常會跟我討論,為什麼說了點真話,會引來這麼多的麻煩?我總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王強說。

  如今王秦州暫時也沒有回到學校上課,而是慢慢調整着自己的情緒,他曾經的同學王凡說:「王秦州是那種說話不多,但很有想法的人。他的學習成績讓我們所有人都佩服,整個年級一千五百人,從來沒有低於第三名。回家後第一個給我打了電話,隨後我們一起去打籃球和看電影。但他的事,他一句也沒說,直到前兩天去圖書館的時候他才簡單的給我說了一些在南科大的經歷。」

  「後來我們在一起談到高考時,他說了很多自己的看法,對大陸學校的環境,高考的動向等等,掌握得很全面。我問他明年的打算,他說,想考一個狀元,然後去港大,氣死清華北大。剛開始以為是玩笑,後來發現他是真的想去港大。」

  淄博六中馮校長對於這半年來發生在王秦州和南科大之間的事也非常關心, 「南科大是破冰之旅,符合我們《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的發展目標,所以我們還要以善意的態度來支持它。小王無論是 『去』,還是『回』,都是一個選擇,相信這裏面有其充分的理由,但無論結果如何,都要去承擔,如果他從這件事情上感受到一些東西,將會受益終身。」

  同學眼中的王秦州

  在淄博六中的校園裏,記者採訪了幾位王秦州的好朋友,他們對王秦州有着共同的印象:第一,學習很好,思維活躍;第二性格內向、叛逆暴躁。

  好朋友王凡說,王秦州不愛說話,只和幾個要好的朋友一起玩,而且他不想說的事,誰問也沒用,他要想說,會自己告訴你。「因為了解他,所以起初他回來時,我什麼也沒問,後來他給我簡單說了在南科大的生活,有些抱怨。」

  同學王燕覺得王秦州很怪,她說,常常上自習課的時候,大家都在抓緊學習,但是他卻不學,也不說話,就坐在座位上一直看時間,等着下課,但常常課間的時候他又抓得很緊。「並且,思維很跳躍,記得初中的時候有一次我問他題,他講的很快,我根本就跟不上,後來再也沒問過他了。還有一次,他出了車禍,小腿受傷,回家休養了兩個月,回校後考試還是全班第一,全年級第二,和受傷前成績一樣,大家都非常驚嘆。」

  另外,還有幾位同學告訴記者,王秦州對即時戰略類遊戲很感興趣,之前玩單機版的《魔獸爭霸》,現在則很喜歡對戰性更強的「DOTA」版本,有種研究的意味。

  王秦州還很喜歡看書,去南科大之時買了300餘元的書帶去,到學校後又買了500餘元的書,名著基本都看過,兩年前開始喜歡日本的推理小說,比如東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獻身》等。另外,王秦州稍顯不合群,很少參加同學聚會;脾氣也大,上初中時曾和同桌因為一點小事而率先大打出手;對於失敗也很難接受。高一時有一次月考,因為發揮失常,卷子發下來後,直接撕成碎片。

  對於性格問題,王強的父親也承認,他說:「孩子話少,看不上眼的人,從不交流」。

  而談到對王秦州的印象時,南科大的一位同學則直接告訴記者:「印象較少,因為王秦州沒上過幾節課,最多五節吧,一直都聽說在玩遊戲,也沒有加入班內的任何社團。有一次上微積分課,王老師還到處打電話找他。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了吧?」

  (文中部分人物為化名)

 

責任編輯: 王和  來源:京華周刊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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