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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災情vs印尼海嘯:富人災後更窘迫

算身處西方國家任何一個舒適愜意的城市郊區,耀西龜(Yoshi Kameya)都不會顯得格格不入。站在他的冷凍食品公司的瓦礫堆旁邊,他從亮藍色的North Face夾克衫里掏出一部iPhone,開始瀏覽自己所拍的海嘯災後照片。

耀西龜今年43歲,本是一個見多識廣、充滿自信的人。他說自己有足夠的食物。但當有人遞給他一個紫菜卷飯糰時,他還沒來得及說「謝謝」,就一把將飯糰拿了過來。

日本這場災難引發了很多令人不安的問題,耀西龜飢餓的手上動作反映出了其中一個側面。日本是全球最富有的國家之一,但這場災難打亂了日本的正常秩序,讓曾經生活富裕的日本人成了陷入絕望的災民,同時也凸顯出,甚至準備最充分的國家在災難面前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充斥居民家中和衣袋的發達國家高科技產品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2004年的海嘯情況與現在不一樣,當時本文記者為《華爾街日報》進行了報道。就死亡人數來看,那年的海嘯在破壞力上要遠遠大於日本這次。印尼、斯里蘭卡和其它國家共計有20萬人死亡,而日本目前確認死亡的有1.1萬人,1.65萬餘人失蹤。

但就其它方面而言,2004年海嘯造成的破壞程度更容易讓人了解。很多地區其實有形損失的規模較小,當地居民對於手機、汽車和複雜供應鏈等科技的依賴相對較小,而事後證明,這些對於生還者來說有時是件好事。

斯里蘭卡很多海邊度假勝地和漁村都在海嘯中被夷為平地。然而,正因為那些社區規模較小,也比較貧困,所以受到的破壞常常僅限於靠近海邊的簡陋住所被毀,而這些住所的重建相對來說比較容易。然而在日本,化為瓦礫的既包括汽車,也包括內陸綿延數英里的房屋。斯里蘭卡受到的破壞程度較小,部分原因在於海嘯襲擊斯里蘭卡之前,已經行進了數百英里,不過另一方面也因為那裏的大多數災民並沒有汽車、電視、兩層高的別墅、廚房餐桌或掛滿衣服的衣櫥。

經濟學家估計,日本海嘯造成的損失可能高達3,000億美元。印度洋海嘯造成的損失約100億美元。

在斯里蘭卡的肯克拉(Koggala),海嘯退去後,時年24歲的Rosmand Wickramanayake不得不在沙地里埋葬自己的父親、母親以及妹妹和弟弟。他只剩下另一個弟弟、一位叔叔和其他一些親人,一年後,他們的生活基本恢復正常。

他們從政府領到的幾千美元足夠再建一座車庫大小的棚屋,還可以再開一個小商店。雖然無法判斷這家人感情上是否得到平復,但從經濟角度來看,他們簡單的生活修復起來相對容易。

此外,在最初的緊急時期過去之後,像Wickramanayake這樣的災難倖存者不必過於擔心食品問題。一般來說,日用必需品從供應商到他手裏只會經過一兩道中間商。如果一個魚販在海嘯中喪生,或一個雜貨市場被沖毀,他就換一家買東西。離海嘯災區不遠的地方就有養雞或種椰子的農民。

跟其它發達國家一樣,日本在受災後,其災民與供給糧食和衣物的農戶及工廠之間隔絕開來。發達國家的消費者常常並不理會從商店購買的蘋果、牛奶、鞋子、大米、掃把、魚和肥皂等產品是怎麼來的。現在,由於日本災區沒有電力供應,高速公路封閉,火車停運,源源不斷的產品配送已被切斷。

舉例來說,日本每家7-11超市一般情況下每天會有超過三次的商品配送。因貨架空間有限,這種「適時」的銷售模式可幫助超市銷售更多的蘇打水、香煙和三明治。

地震後才兩天,福島7-11便利店的貨架上除了雪糕和烈酒外所剩無幾。到了第三天,絕大多數便利店(甚至離海岸約32公里遠的店鋪)都關閉了,少數幾家還在營業的便利店外排起了長隊。眼下災區大部分商店仍然關閉。

由於非常依賴移動通訊工具,日本面臨的另一大問題便是失去聯繫的痛苦。在斯里蘭卡,大部分倖存者能夠迅速重新匯合。除了少數外來務工人員,親戚朋友間住的也很近,大家很少出遠門。

而日本天災發生兩個多星期後,許多人仍不能確定哪些朋友和家人倖免於難。海嘯襲來之際,家庭成員往往離家很遠,所在之地要開車或坐公共交通工具才能較輕鬆地到達。

由於汽車、公交車和火車在災害中損壞或丟失,許多日本人無法穿過廢墟回家。移動基站不能工作,大家無法聯繫任何人。地震發生後的頭幾天,無數人站在街頭盯着手機,祈禱哪怕出現一格的信號好讓他們打通電話確認親人的狀況。

一周後,不見人拿手機了,因為大家的電池都沒電了。

在日本,隨着人們找到了回家的路或打通了電話,每天仍會上演家人團聚的故事。分離所以痛苦並不是因為海嘯將人們衝散到四面八方,而是因為相比窮國,日本人因生活而造成的距離更加遙遠。

日本發達經濟的複雜性並不總是對日本人不利。雖然此次地震是日本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但幾乎所有未受海嘯侵襲的建築物仍然完好,日本建築物的堅固性是日本建築業和嚴格建築標準的最好證明。

此外,同2004年印度洋海嘯不同的是,大多數日本人從小就接受地震來襲時該如何應對的教育。在成長過程中他們已經反覆演練了許多次。一旦遭遇海嘯威脅,他們就會跑到政府指示的海拔較高的地方避難。如果沒有這樣的教育,還會死掉更多的人。

不過,想要讓日本經濟重回正軌,嚴格的建築標準和完善的教育體系是不夠的。和斯里蘭卡不同的是,日本需要修復或重建道路、電網、港口以及重建並生產數以萬計的住房和汽車。而斯里蘭卡的主要工作只是重建橋樑、船隻和房屋。日本人還要使用手機,收看有線電視,要能上網。無論是生產麒麟啤酒的工廠,還是製造索尼錄像帶的廠房,大批工廠需要修復,然後那張錯綜複雜的供應網絡才能慢慢地被重新編織整合到一起。這張網絡無所不包,供應了從輪胎到飯糰的一切商品。

日本消費者出其不意的需求在上周日的仙台得到了彰顯。附近的星巴克和麥當勞仍然停業,惟一一家國際食品連鎖店Mr. Donuts的門前排起了長龍,人們在等待店鋪的重新開業。排隊的人們最懷念的並非甜甜圈,而是駐足一家店鋪小憩一下的熟悉感覺。

斯里蘭卡人和日本人應對海嘯的另一個不同之處是宗教的作用。

在斯里蘭卡,海嘯來襲時人們紛紛逃到寺廟、清真寺和教堂。宗教領袖每天都在報紙上發表評論,解釋這一切意味着什麼。在日本,很少出現人們蜂擁至寺廟或神社的現象。

在仙台一座有着400年歷史的佛寺里,僧侶三浦正人(音,Masato Miura)說,從實際需求角度出發,人們不是向佛祖祈求幫助,而是衝到商店搶購商品。

ERIC BELLMAN發自日本仙台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WSJ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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