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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島--讓人看不懂的開發之路 瘋砍海防林

  2010年1月,國務院發佈《關於推進海南國際旅遊島建設發展的若干意見》。為將海南打造成「世界一流的海島休閒旅遊勝地」,眾多相關基礎設施、旅遊開發、房地產項目紛紛上馬,形成新一輪「圈地運動」,對海南生態尤其是沿海防護林造成嚴重打擊。海南省林業局在年初就宣稱,海南海防林已「基本合攏」。然而,國際環保組織綠色和平在網易探索獨家首發的《海防林破壞》調查發現,大量項目佔用林地尤其是海防林,使海南海防林出現破碎、質量下降和斷帶,直接降低當地居民和項目建築本身抵禦海嘯、颱風等自然災害的能力。

  最後的青皮樹林   

  位於海南省萬寧市禮紀青皮林自然保護區,是1980年設立的省級自然保護區,設立時面積為948.9公頃。這裏從清末(光緒27年)就立碑開始保護青皮林。青皮樹是龍腦香科,是國家二級重點保護植物。它在世界上僅分佈於中國、馬來西亞、菲律賓、泰國等幾個東南亞國家。青皮樹在中國僅見於海南,而位於海南省萬寧縣境內石梅灣及附近的海岸青皮林長數十公里,是目前中國唯一也是最後的大片海濱青皮林。而在如火如荼的「圈地運動」中,這片珍貴的青皮林並沒有倖免。

  


  修好不久的停機坪工程一直延伸到海邊,但壩體側面無法經受海水侵蝕已經局部坍塌。

  

  石梅灣旅遊度假區公路邊被華潤集團圈起來待開發的荒地邊的青皮林保護牌

  

  由於生態被破壞,水椰林只剩下一部分,水也差不多乾枯了。

  石梅灣旅遊渡假工程:砍伐青皮樹林為修路


  2003年4月,海南省政府批准海南華潤石梅灣旅遊開發有限公司為石梅灣旅遊度假區12平方公里的主開發商,在石梅灣旅遊渡假區的網站上寫着:「石梅灣旅遊渡假區在保留未經雕琢的原始風味和生活風貌的同時,奢華頂級酒店散落在椰林之中。國內僅有的青皮林保護區成為度假區內巨大的天然氧吧。」然而在綠色和平的調查卻發現,開發商在建設中,不惜砍伐青皮樹修路,為了建停機坪,砍伐木麻黃防護林,更使青皮樹的生存處境不斷惡化。

  當綠色和平調查人員於2010年8月到達石梅灣時發現,為該度假村修建的兩條公路(分別是寬6m長2.4公里,以及寬12m長550m)已經穿過青皮林保護區。根據村民的描述,砍伐青皮林修路發生在2006年。根據青皮林保護站護林員許亞軍的描述,該保護區有些已經被華潤公司徵用了。華潤公司征地的這條路,原本也是屬於青皮林保護區,但現在已經不屬於保護區管這條路了。村民陳明君回憶說「青皮林砍伐的地方已經修路了,砍伐比較嚴重的就是修這條道。我們走的這條路(原來)都是青皮樹的。」 在公路旁邊原本是濕地、河道出海港,現在已經有一部分被圍牆圍起來,根據現場的保安介紹,「華潤公司開發了以後樹搞綠化,前邊(海邊)的樹就不要了,挖出來種什麼樹就不知道了。圍牆圍起來的現在還沒有開始開發,華潤想開發的時候就開發。」對於護林員和村民都提到的這條路,海南大學楊小波教授同樣有印象。當年在專家會上,楊小波反對修這條路。他認為修這條路會讓保存下來的青皮林「島嶼化了」。但很顯然,他的意見並沒有被採納。

  邊砍邊開發:「原始森林」成別墅樓盤賣點

  除了對青皮林的直接砍伐,破壞其生境也會對青皮林造成打擊。為了建在沙灘上的停機坪把木麻黃防護林砍掉後,位於停機坪後面的青皮林由於缺少了木麻黃的防護,很多都已經枯黃甚至快要枯死,而旁邊有木麻黃遮擋的青皮樹則沒有受損。村民介紹說,石梅灣原來的地理風貌是高山、農田、青皮林和紅樹林,以及海邊的木麻黃防護林,村莊被這樣的自然生態系統保護着,不受海水風沙侵襲。從前村子裏「鳥唧唧喳喳,用手就可以抓到鳥,還有白鷺常來村莊裏玩。」石梅灣度假村停機坪附近的河道原先是一片濕地,這一帶的紅樹林、水椰林都長得很好,可是現在,由於生態都破壞了,水椰林只剩下一部分,水也差不多乾枯了。

  在華潤開發項目西北方幾公里處的名為石梅山莊的別墅公寓項目的售樓處,「原始森林」赫然成為了這個樓盤的賣點,置業顧問告訴綠色和平的調查人員:為了方便在一個天然水庫中間的小島施工,他們已經把水庫的水放光。而這個水庫「原來就是天然匯集而成的灌溉用的水庫。灌溉石梅灣整個這片區域的農田,現在整片區域都慢慢地讓華潤集團收購要開發了,所以說(石梅灣)那一片灌溉基本上不需要了。」


  被縮小的紅樹林自然保護區  

  青梅港紅樹林保護區是三亞重要的紅樹林濕地之一,也是中國稀有的熱帶紅樹林生態系統類型之一。1989年,三亞市批准設立了青梅港紅樹林保護區,當時核定面積2335畝。2009年2月,三亞市政府組織專家和技術人員對青梅港紅樹林保護區進行考察,並編制了《亞龍灣青梅港紅樹林保護區總體規劃》。《規劃》對保護區土地面積進行了適度調整,現核定總面積為1389畝,其中紅樹林面積752.8畝。這減少的1000畝左右的保護區面積,正是為這新一輪的圈地運動讓路。此時在三亞,紅樹林這種珍稀的海防林也正在遭受砍伐和破壞。

  

  開發前的亞龍灣青梅港,河道兩旁是紅樹林,以及沿海整片茂密的木麻黃海防林。

  

  2010年初網友在同一地點拍攝的亞龍灣青梅港,沿海整片木麻黃已砍伐一空。


  青梅港被砍伐的紅樹林:為豪華酒店騰空間

  在2009年的一篇報道中寫道:站在青梅港紅樹林保護區的瞭望台上極目遠望,從進入亞龍灣的外圍大橋直到出海口,1000多畝的紅樹林盡在眼底。在河的對岸,轟隆隆的機器正在一片工地上開墾。在離保護站一步之遙的地方,林立着凱萊、天域、金棕櫚、天鴻、海景假日、喜來登、環球城、萬豪等一批高星級酒店。但無論是護林站還是其主管單位三亞市林業局,都對這些富麗豪華酒店的野蠻崛起無權過問,即使它們日益縮小了保護區內紅樹林的生存空間。

  根據綠色和平調查,亞龍灣青梅港度假酒店項目的建設用地,砍伐了幾乎同等面積的紅樹林和木麻黃。而開發商的這種林地用途轉換行為與國務院最近通過的《全國林地保護利用規劃》中要嚴格限制林地轉化為建設用地的原則背道而馳。有網友拍攝了開發前後的亞龍灣青梅港對比照片。開發前的亞龍灣青梅港,河道兩旁是紅樹林,以及沿海整片茂密的木麻黃海防林。2010年初的照片中顯示,沿海整片木麻黃已砍伐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酒店建築,以及在酒店工地旁苟延殘喘的紅樹林。

  縮小紅樹林自然保護區讓路項目建設

  2009年對亞龍灣青梅港紅樹林保護區的重新設定,綠色和平的調查認為,青梅港紅樹林保護區面積從1989年規劃的2335畝下調為1389畝,正是為了給亞龍灣瑞吉度假酒店等建設項目讓路。三亞市政府還對保護區進行功能區劃,分為450畝核心區,272畝緩衝區,667畝實驗區。對於這一划分,曾有人評論到:「核心區就是死守區,無論如何都不能動的;實驗區將來可以用作開展紅樹林科研之用;而緩衝區,以後還可以根據政府的規划進行適當的調整。」


  海邊工程大都破壞沿海防護林   

  海南省林業局在2010年初就對外宣佈,海南海防林已「基本合攏」。然而行走在海南島的海岸線上,到處都能看到正在開發建設的工地,和被砍伐的樹木,無論是開發火熱的東部,還是正在萌動的西部,城市還是鄉村。在這裏,能聽到最多的話題就是征地、賣地,而談得最火熱的是海邊的土地。

  

  海南省萬寧市神州半島工地現場:遠處還有一些殘存的木麻黃海防林。

  

  龍沐灣國際旅遊度假區項目工地遠處還留有木麻黃林地,工程是向佛羅林場征的地。


  

  海南島沿海大量項目佔用林地尤其是海防林,使海南海防林出現破碎、質量下降和斷帶,直接降低當地居民和項目建築本身抵禦海嘯、颱風等自然災害的能力。

  官方說法: 1000多公里海防林「基本合攏」

  2007年以前,海南島的海防林破壞嚴重,曾遭遇四次大的災難:上世紀六十年代的圍海造田毀林8萬多畝;八十年代採礦挖鈦3萬畝海防林遭破壞;九十年代初期的房地產熱,沿海市縣紛紛新建開發區,4.7萬畝海防林被毀殆盡;而後興起的高位池海水養殖業,再次毀壞海防林3萬多畝。根據2006年省林業局提供的一份統計數字顯示:1990年-2004年,海南經歷了災害性熱帶風暴31個,直接經濟損失達171.4億元。造成如此重大損失的重要原因便是海防林遭到破壞。

  海南省委、省政府曾就此做出了重大戰略部署,決定用3至5年時間,營造海防林帶15.3萬畝,退塘還林1.8萬畝,把毀壞的海防林全面恢復起來,實現斷帶合攏、窄帶加寬、殘帶增強的目標。在2010年初,海南省林業局在2010年初就對外宣佈,海南提前兩年完成海防林建設任務,海防林已「基本合攏」。丹一紙「建設國際旅遊島」的決定再次將這三年來的努力抵消。海南島的海防林建設似乎進入了一個死循環。


  實際情況:海邊樹林「5000元/畝就賣,通通推光」

  據調查,現在海南西部地區的海岸線總長630多公里,除了幾個工業開發區佔據了100多公里外,剩下的500多公里都將用於旅遊和地產開發。而其中一大部分的項目,都不同程度的破壞了海南沿海的防護林。

  地處儋州濱海新區的白馬井鎮與江蘇一家地產公司合作,在海邊劃地12000畝,投資100億元,計劃用8到10年時間,打造一個承載7萬人的海濱休閒度假區。在中央電視台的調查中發現,這裏原有的沿海防護林也因為地產開發,遭到砍伐。儋州市白馬井鎮村民說:「沒有徵地前這都是有防風林的,而且長的都是木麻黃,遍地都是,颱風來都遮風擋雨,沙來也擋,風來也擋,現在都沒有了。」這位村民告訴記者,颱風對村莊的影響很大,在沒有海防林保護的地段,村民的房瓦會被吹走,房屋也可能被吹倒,現在防護林沒有了,他們很擔心農作物和村莊的安全。「這個海南島一年四季,進入9月份以後,就是颱風的季節,假如沒有防護林,那麼這些房屋莊稼,還有人都受不了。」

   2005年9月6日,中信泰富與海南省萬寧市政府簽訂合作協議,由中信泰富投資100億元人民幣開發神州半島,該項目規劃範圍約38.43平方公里。根據該公司網站,目前高爾夫球場第一期18洞已經完成,基礎建設、酒店、住宅及高爾夫球場第二期建設工程進行中。調查員於2010年8月來到現場,看到一些樓房已經修起來,以及海邊一條沙地上的公路。公路兩側是新種植的椰子樹,替代了原來的木麻黃海防林。在椰子樹的旁邊還有一些小的木麻黃幼樹,是原來的木麻黃被砍掉之後又自然萌發的。另外,海南樂東龍沐灣國際旅遊度假區項目工地遠處還留有木麻黃林地,工程是向佛羅林場征的地;在度假區工地看工棚的人講「這裏征地5000元/畝,海邊的樹就賣了,不要了。統統推光,毀光,砍掉了。」

  在海南,除了開發商明目張胆的破壞,在其他地區還存在為了旅遊開發項目而犧牲森林的現象。海南「生態旅遊島」的開發如果是以犧牲防護林為代價,相關的投資和遊客居民的安全必將受到影響,那它既不是生態的、也不是安全的、更與其旅遊勝地的目標相背。有關部門應對此立即展開排查,喝止海防林的破壞,同時強化監督措施,確保海南「國際旅遊島」的開發以科學可持續的方式進行。

責任編輯: 沈波  來源:網易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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