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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彤∶老同志講話 值得引起廣泛共鳴的最強音

《動向》編者致鮑彤的信 

  鮑彤先生∶

  寄上一位老同志的談話紀錄。朱學淵先生指出,這位老同志是萬里。您認為是否可信?這篇文章在中共建國六十周年前夕發表,它的意義如何?

  《動向》編者

  二○○九年七月三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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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

 

  鮑彤覆信

  《動向》編者∶

  剛剛接到你寄來的談話記錄。我一口氣讀完了,又迫不及待地反覆讀了幾遍。這篇談話,擲地有聲,振聾發聵,是紀念「十一」六十年的最有實際內容的好文章。

    萬里委員長是值得中國人民敬重的一位長者。七十年代,是他和趙紫陽,分別在長江上下游,同時堅定地支持中國農民,舉起農村改革的義旗,最終導致了毛澤東  締造的人民公社制度的覆滅。八十年代,是他直接繼承了五四先賢們的遺志,在共產黨當政的條件下,發出了決策科學化和民主化的呼聲。在中共十二屆六中全會  上,他勇敢地支持陸定一提出的建議,要求在《精神文明決議案》中刪去「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震動了鄧小平陳雲思想統治下的死水一潭。在烏雲正在密佈的一 九八九年五月十日,在他主持下,當時的各位副委員長同心協力,作出了在六月二十日召開人大常委全體會議的決議,準備在民主和法制的軌道上,把學生們提出的 各項重大問題,提上國家最高權力機關的議事日程。這些,在最近面世的《趙紫陽錄音回憶》中都有記載,他推崇萬里是「堅定的改革派」。萬里在上世紀七、八十 年代改革時期所起的作用,是其他任何人不能代替的。在我受命研究政治改革之初,萬里找我談話,指出在政治改革過程中必須有知識分子的聲音。老人耳提面命, 我至今不敢或忘。但是,太慚愧了,我沒有能力做到他的囑咐,這是我的終生之恨。

    朱學淵先生說,這篇文章是萬里的談話記錄。朱先生的判斷,必有所本。我沒有資格在文獻鑑定方面發表議論。我只知道,文章的價值是內在的,不取決於作者的  姓名,而取決於它滿足社會需要的程度。這篇記錄給我最強烈的感覺,是深刻而又廣泛地反思了我們這個國家走過的路程,把失誤概括為六十年來三個「不了」 ∶ 「表達不了獨立的看法,參與不了實際政治過程,監督不了執政黨。」

   確確實實,這三個「不了」,反映?我們普通老百姓,我們各種社會團體,對國家的政治生活的無奈。(也許可以再加一個「不了」,掌握不了主人翁本來應該知 道的信息。)集中到一點,談話指出∶ 「六十年了,是不是應該說,在民意處理上的失誤,是我們共產黨最大的失誤?」追本探源,談話者指出了「六十年不變」的 最基本事實∶「最基本的事實是,這個國家還是由中國共產黨領導。這個事實的背後是什么呢?」──我們國家還是「黨的國家」,而黨不是「國家的黨」;我們沒 有現代意義上的政黨制度;我們沒有平等的黨際競爭;我們這個黨至今沒有在社團管理部門登記過;軍隊的最高領導人還是黨的最高領導人;黨軍一體還沒有用國家 對軍隊的領導來代替;黨庫與國庫之間還沒有分清;在黨內,還沒有競爭性的選舉制度,更不用說在國家範圍內了。這位老人語重心長地問∶六十年已經過去了,還 要再等幾十年?六十年不變化,是一種政治優勢嗎?是一種政治慣性嗎?還是一種政治停滯?這位老人聲明∶「我一直就不同意『輝煌五十年』、『輝煌六十年』的 提法。這不符合事實。」他指出,大躍進困難時期那三四年,「文革」動亂那十年,總不能說是輝煌的吧。他進一步指出,宣傳離事實太遠,那叫什么?那是不文明 的,是野蠻的宣傳,這野蠻宣傳也得治一治。

  全文美不勝收,使我無法一一摘引。因此,我建議貴刊,以此作為紀念「十一」六十周年的重頭文章刊出,用以引起全國有心人共同反思。用不引經據典,正常的人都 懂得,國慶的意義,全不在於激情的狂歡,全在於理性的反思。一個多月之後,官方當然會隆重發表國慶六十周年的主旨文章。如果那篇官方文章能夠正視這篇談話 記錄中所提出的一系列重大問題,進而作出切實的而不是敷衍的回答,它就能夠有資格被稱為名副其實的主旨文章,值得大家歡迎。萬一它只是冠冕堂皇的八股頌 詞,那么,恕我直言,歷史將會證明∶不是那篇美輪美奐的美文,而是這位老同志的談話記錄,才是真正值得引起十三億同胞共思共鳴的當之無愧的中國的最強音。

  匆匆奉覆。不當之處,請《動向》的讀者們不吝指正。

  鮑彤

○○九年八月六日

(原載《動向》2009年8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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