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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考我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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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年前恢復的那次高考,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我參加了那次高考,卻因體檢未過關而留下了終生遺憾。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很想讀書的我,四年中學讀完後就沒地方可以繼續讀書了。因有眼疾,學校沒讓我去上山下鄉,照顧分配我進了一家小菜場工作。

不甘心永遠站櫃枱的我,一邊積極工作求上進,一邊四處求學充實自己。在菜場起早摸黑幹了三年多,突然傳來恢復高考的消息,着實讓我興奮了一陣。可聽說上大學還要體檢,我又有點猶豫了。我知道自己的眼疾可能會是障礙。後得知高考是先參加考試,成績過線後才體檢,抱着僥倖心理我決定去試試運氣。

當我一本正經的四處尋覓複習資料,全力惡補文化知識的時候,菜場又分配進來一批76屆中學畢業生。按照當時慣例,新進職工先在單位里辦一星期學習班,然後下鄉學農,說是「賣菜的要學種菜」。當時我在菜場裏已經兼任不脫產的團支部副書記,領導要我帶領這批新職工去學農,我也不能說我要複習迎考不去。因為當時,對一個要求進步的年輕人來說,「個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

就這樣,帶着40多名小青年,我們來到了當年上海郊區的彭浦人民公社廟頭生產大隊,白天跟着菜農(當時叫貧下中農)下田割青菜、拔蘿蔔、挖土豆……晚上就睡在生產隊倉庫里舖着草甸的「水門汀」地上大通鋪鍛煉意志。因為也有幾名新職工在準備複習迎考,我們還向生產隊借了一間空屋,備了簡單的桌凳,利用午休和晚飯後的時間抓緊複習……

期間,公社組織勞力實施「開河」工程,將某段彭越浦河兩邊築壩,抽乾河水,挖取河底淤泥做肥料,同時也是對河道進行疏浚。生產隊將我們這批來學農的新職工也派往工地挖泥挑土,累得我們腰酸肩疼。那天我在河床挖土時,一邊操作一邊想着複習的功課,動作可能有點遲緩。結果,晚上吃飯時,有新職工告訴我,有貧下中農背後議論,你這個領隊的在工地上「磨洋工」……

學農勞動結束,離高考正式開考還有一個星期,我請假在家「昏天黑地」的複習,每天只睡幾個小時的覺也不覺得累。

開考那天早上,我簡單吃完早飯就騎上自行車到位於上海蒙古路上的新中中學考場,憑準考證進學校找到教室,在貼着自己准考證副頁的課桌位置上坐下,心裏還是有點忐忑的。不過,當拿到那張語文考卷,看清所有考題時就有點「淡定」了,感覺考題並不難。前面十道基礎改錯題,我思考了一會兒就做完了。後面兩道作文題是二選一,我選了《在抓綱治國的年代裏》,寫了一篇記敘文,自我感覺還不錯。下午考數學,大多數題目都似曾相識,做起來卻沒有把握。

第二天考政治和歷史地理,感覺題目也不是很難,基本上都能填滿考卷不留空白。記得地理考卷上有道題要求寫出福州到台北的直線距離,雖有地圖和一厘米等於多少公里的比例標尺圖,可考試也沒通知我們帶角尺啊。我愣了一下,突然急中生智,拿起桌上的准考證,用底邊對着考卷上的比例標尺圖,一毫米一毫米的點出了一張「紙尺」,然後用這把「紙尺」對着地圖衡量,算出了兩地的直線距離。

全部考試結束後,我輕鬆愉快地離開考場,走出校門時,有圍觀者指着我說:這個人滿面紅光笑嘻嘻的,大概考得蠻好的。我聽了有點得意。

沒過多久,考試結果出來了。我沒看到我的高考成績,單位領導只通知我成績過關了,準備體檢。里弄里也傳出有人來對我進行政審的消息。一時間,我在熟人圈裏火了一把。

當那天通知我去北站醫院體檢時,我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當時的高考體檢非常嚴格,一點不亞於參軍體檢。我們在專人帶領下,一個個科室檢查,一點不能「搗漿糊」。當來到眼科時,護士姐姐讓我蒙上單隻眼罩檢查視力表時,我除了那個最大的E字外,其他都是模模糊糊,護士姐姐在表下面連點幾排,我都無奈地搖頭表示看不清楚。護士姐姐也急了,大聲對我吼:你什麼都看不清,怎麼上大學啊!我無語……

以後,隨着高考招生工作的進展,各高校開始發榜,當別人家的孩子拿到錄取通知書開開心心去上大學時,我知道,我的大學夢碎了,我的高考將是我永遠的痛。

不過,痛歸痛,我卻沒有消沉,還是抓住一切機會到處求學讀書,在以後的青工補課中,迅速考出了初中和高中文憑,又通過全市統考,進入了業餘大學學習,也算是接受過高等教育了……

2023-11-20

責任編輯: 吳量  來源:新三屆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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